第六十五回 妙计连环
听得背后有人说话,朱达打个激灵,迅疾回身过来,但见好一条大汉,身长一丈,披一头狻猊乱发,剑眉阔面,身上穿着麻布衣衫,粗犷雄野,不怒自威。朱达有几分吃惊,故作镇静,冷冷道:“阁下好俊的功夫,能悄然接近而不让我察觉,料想非寻常人也,敢问高姓大名?” 那大汉不是师十四又能是谁? 师十四笑道:“吾是姜太守的好友师十四,想必汝也有听过吾名。” 朱达打量一番对方身材相貌,与传闻中的师十四一般无二,惊奇不已,忙施礼道:“原来是大儒剑师子,难怪有恁的好轻功。久闻公之大名,未能得见,不想今日竟有幸相会!” 师十四回礼道:“未知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朱达,字济之,现为镇南将军手下的破虏将军。” 师十四道:“吾听过汝之义名,汝是个了不起的寒门士子。” 朱达道:“岂敢。能与师子相见,正是有缘,不如一同前往酒家,喝上几杯小酒?” 师十四道:“也好。吾正欲托人办一件事,须是一位高官,不想正撞着汝。且随吾来,移步酒馆说话。” 朱达欣然与之前往。二人来到天虞城中一间有名的酒楼,名叫“凤山楼”,是官僚聚宴常去的所在,寻常人消费不起。这酒楼有上下三层楼,金窗绣户,朱柱雕栏,入内一观,更是华美气派,玉盘金樽等闲看,珠帘银钩也平常,有莺喉歌女,手抱琵琶唱曲儿,有粉面小厮,陪着唱和聒噪。达官显贵,推杯换盏,公子王孙,拥红抱翠。朱达一向来不喜欢去这种地方,不禁皱了皱眉,师十四却不管许多,大阔步踏进去,走在前头,引着朱达上了二楼,转角进去头一间房,轻轻推门入内,把手一摆,指着屋内一人道:“这位是吾友官仪先生,乃是朝廷派来的使者。” 汉官仪就堂而皇之地坐在那,一脸微笑。 朱达看着汉官仪那张瘦脸,惊道:“朝廷使者?这又是怎么回事?” 师十四让朱达坐下,回身把房门关上,笑道:“不必惊讶,他是汉开边的兄弟,现在代表朝廷前来南国,正需要找个人引见。”又对汉官仪介绍道:“这位是破虏将军朱达。” 汉官仪笑道:“原来是朱将军。” 朱达隔着一张圆桌,盯着汉官仪道:“莫非是为停战而来?” “在下奉朝廷旨意,南下谈判。但是路上被白宗阻扰,在下费尽气力才逃脱出来,得以进入天虞。”汉官仪道。 “白宗怎敢羁押朝廷使者?就算他敢,阁下孤身一人,又怎么可能从白宗的大营里逃出来?”朱达质疑道,“莫非阁下有一身惊人的武艺?” 汉官仪暗道:“这人不好诓骗,须把实情托出。”随即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我制造了一个傀儡替身,才侥幸从白宗手下逃了出来。白宗似乎不愿让我代表朝廷前来协商,因此便私下把我扣住。” 朱达心下一想,白宗确是极力主战,把朝廷的说客拦下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于是便道:“姑且信你,但你须说出朝廷让你来谈什么。” 汉官仪应答道:“此乃机密要事,须说与管得住事的人知道。” 朱达道:“既是师子所引见之人,料应非假。我明日替你通报一声,带你去见管得了事的人。” 汉官仪连忙起身作揖:“谢过朱将军。” 三人喝了几杯黄酒,吃点小菜,朱达便匆匆离去。次日,朱达就带着汉官仪去了太守府。进去府内,朱达让汉官仪坐在偏厅等候,自己转身出去,没隔多久,只见一个翩翩少年怡然步入,对汉官仪道:“阁下便是使者么?” 汉官仪道:“正是,未知尊驾是何身份?” “我便是镇南将军的长子姜素业,想必你也听过我的名字。”姜素业笑着让仆从上茶,又命他们退下。汉官仪故作惊讶道:“怎会如此!” 姜素业疑问道:“怎么?” 汉官仪闭口不言。姜素业看了看他,追问道:“莫非你想求见的人不是我?” 汉官仪道:“公子恐怕不是能决断大事的人。” 姜素业道:“我听说你是汉开边的心腹兄弟,又能孤身逃脱白宗的控制,想必不是一个寻常的使者。我虽不才,但现行司马事,掌握南国兵马,又怎么不能决断大事呢?愿听先生之言。” 汉官仪道:“实在抱歉,在下并非想见公子,是朱达误事,还望公子原谅。”说完竟然离开座位,下地跪拜。姜素业愈发觉得疑惑,连忙把他扶了起身,再三追问朝廷有何旨意,汉官仪只推托道:“还得去南都一趟,才能分说。” 姜素业又疑又怒,却不好发作,究竟对方是朝廷来使,且似乎意指身在南都的姜昭,当下没奈何,给汉官仪在太守府安排了下榻的房间,安抚道:“先生且在此间休息一宿,今夜宴请先生,略表敬意。明日一早,派驿站马车前来接先生去南都。”官仪感激道:“多谢公子恩待。” 是夜,姜素业准备了歌舞宴席,邀请汉官仪入座。酒过三巡,姜素业对汉官仪道:“久闻汉开边是南国的一员智将,却在东国发迹,真是憾事。倘使汉将军能在南国久居下去,必成栋梁。” 汉官仪笑道:“树挪死,人挪活。说不定一辈子在南国,便只能是个小吏了。” 姜素业道:“汉将军究竟是何等样人?我仰慕久矣,恨不能立刻与他相见。” 汉官仪道:“他是一介草民,却心怀天下。自幼攻读经济文章,研习史书兵法,学得机谋巧变,曾在梦中得一仙人传艺,练成无上妙法。依我看,他是匡佐王道的奇才,否则怎能在东国平息波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