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 故人又重逢
却说一使者执金牌飞奔至天虞城下,姜素业亲自迎接,姜鲁门、朱达二人陪伴在侧。那使者原是熟人,是镇南将军府的亲信儿郎,姜素业是认得的。使者见过公子,施礼道:“公子在上,小人奉将军之命,执赤金之牌,前来传达军信。” 姜素业急道:“怎讲?” 使者清了清嗓子,宣读起军令:“经由国相斡旋,中都方面态度有所缓和,现急令公子素业撤走兵马,仅留原先各城池守卫即可。此事处理完毕,公子立刻回返南都,不得有误。” 姜素业如闻晴天霹雳,急追问道:“怎会如此!父亲怎会做出如此决策!” 使者也是无可奈何,道:“公子问小人,小人又哪里知道!只知国相前日星夜赶回南都,面见镇南将军,随后便有此决策,特命小人以飞鸟符箓幻化,衔着金牌送来急信。” 姜素业又惊又怒,遣返使者,与姜鲁门、朱达二人回到太守府。朱达忍不住道:“事出突然,公子宜速执行。” “我拒不执行!” 回到府内的姜素业刚刚坐下,复又跳了起来,压低声吼道:“父亲必是受了洛中平蛊惑,才下了这个命令!” 姜鲁门一头雾水,道:“何出此言?” 姜素业便把搜到汉官仪身上蜡丸密信一事告知叔父。姜鲁门闻言大惊,道:“怎会……确定无误吗?” 姜素业气得双手在空气中乱舞,全无往日风度:“若我等把防军撤走,那压过大江的司隶军顷刻间就能进逼天虞、柜城、鹊城,守军本就不多,如何抵挡得住?天南连壁失守,赤岭以北的半国藩地便都丢了!” 身为剑豪的姜鲁门有些不知所措,接不上话,还是朱达镇定老到,只听他柔声劝道:“公子切莫太过着急,看来洛中平确实是公孙兄弟埋在将军身边的暗桩。公子现在手握虎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不去管他,看他有何应对方法。” 姜素业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另外一处地方正酝酿着一场大战。 -=-=-=-= 朴山之北,大军集结。 汉开边早早接到命令,率部与司隶南下大军会合,单骑入大营面见总指挥官洞庭王公孙浒。入了中军大帐,汉开边诚惶诚恐,但见居中坐着一人,皮肤黝黑,相貌雄阔,好似怒目金刚一般端坐,气魄摄人,不怒而威,正是洞庭王。汉开边连忙施礼道:“末将汉开边,甲胄在身,不便跪拜,还请洞庭王宽宥。” 这是武将的礼数,军营中带甲之人皆可免去跪拜之礼。 公孙浒不认识汉开边,但他对百里中正没什么好感,因此对汉开边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听他朗声道:“本王听过你的姓名。辛苦你了,且在本王帐下听候差遣。” “是,末将遵命。”汉开边头也不敢抬,退居末座,坐定下来,这才有机会抬眼观察帐内其他人士。 洞庭王右手边副座上是一员大将,五十来岁光景,两鬓已白,两道短粗眉毛,一部络腮虎须,身躯高大,坐着稳如泰山,眼光暗藏杀机,一看便知久经沙场,能征惯战。 “能坐在五王爷旁边,应是梁庆老将军了。”汉开边暗自苦笑,“也没有徐猛说的那么老嘛!” 左边坐着梁庆的次子梁弘,依旧是老样子,胡子拉碴,一头散发,外表落拓不羁却掩不住双目的炯炯有神。 “那时候无皋城外一战,梁弘便与东方独并驾齐驱,不落下风,确实是青年将才。”汉开边暗忖,“这副长相,若不是生在将门,他恐怕就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侠客了。” 还有一个长相温文的男子,衣着华丽,嘴角浅笑,坐在梁弘对面。汉开边坐在他身旁,觉得眼熟,却不认识他,只能推断出他的官职在梁弘之上,因此才能坐在右首,地位仅次于洞庭王和梁庆。 “啊呀,在下来迟了。” 众人循着声音齐向帐外看去,却见张时披一袭雪白僧衣,飘然而至。 汉开边颇为吃惊,暗道:“他怎么在这?” 公孙浒见了张时,并无责备之意,反道:“先生请坐本王身侧。” 好高的待遇! 见梁庆铁青着脸,老大不快,张时是何等机敏,立即谦让道:“岂敢。在下无尺寸之功,无一官半职,怎可与王爷、梁老将军并肩而坐?愿居末座。” 公孙浒应允了他,他便悠然走到梁弘身边坐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好面对着汉开边。 二人目光瞬间交会,虽无声息,却胜过万千话语。 “对了,在下刚刚见东边来了一支军,约三千人,应是东国的援军。”张时道。 果然一个小校来帐外报称:“禀告王爷,东国徐猛率军来投。” “哦?”公孙浒道,“快请他进来。” 汉开边喜不自胜,睁大眼睛望着帐外,只见一条魁梧身影虎虎生威,大步流星,径直走了进来,站定施礼道:“王爷在上,俺是徐猛,奉东海王之命前来增援,听候王爷调遣。” 汉开边正激动不已,猛然却想起梁庆还坐在上头。果然未等公孙浒答话,梁庆便断然一声喝道:“你这逆贼,还敢来此见我!” 徐猛这才看见梁庆,吓得说不出话来,道:“俺……俺这不是……” 公孙浒不明就里,梁弘却是知道底细的,连忙起身道:“父亲且勿发怒……” “你给老子让开!”梁庆忽然自座位上弹了起来,推开梁弘,身形如电,早扑到徐猛面前,伸手便是一掌!徐猛见他来势凶猛,不敢招架,又不能不躲,只好一个闪身堪堪躲开,嘴里求饶道:“泰山!饶了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