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凶鬼的刀
二人又斗十余个回合,张炜见每次出招攻敌,对方就立刻反击自己的要害,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式,令他不得不中途撤招;本想趁乱施展异能,无奈敌人拳脚又奇快无比,收发之间竟无半分停滞,实在教他欲施无从。自己四肢健全,连拆数合,竟取不下单臂厮斗的对手;自己明明占尽优势,却被对方逼入永无穷尽的消耗战中,想到这些,张炜不由得心头火起,急攻六腿、十二拳,随即抽身退出战团,似乎另有打算。 龙志步伐飘忽,轻易闪过敌人的佯攻,紧跟着也后撤两步,微微喘息道:“怎么,不打了?”他虽然表面上说得轻松,但是由于不断催动内劲,加快拳速,导致身体承受的负荷也随之增大了数倍,因而体能消耗地非常迅速;加上屡遇险境,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人也就更加容易疲倦。 张炜并不答话,几欲喷火的双眼紧紧盯住龙志。突然间,他伸手从自己的衣角上撕下一段布条,然后左掌三指沿着其表面急速拂过,原本轻飘、柔软的布条立时变地笔直,远远望去就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刃。 嬴政见状,不禁一呆,继而赞道:“有意思!异能加身,以布作刀,兼具兵刃的锋锐和布质的轻巧,的确有意思!” 龙志也暗惊道:“聪明!他将‘固执的牵绊’附在布条之上,等若拥有了一柄既无坚不摧,又轻如无物的宝刀,这可比古时候传说的‘飞花捻叶’厉害多了!”想到这里,他心念一顿,又寻思道:“也麻烦多了。” 嬴政微微一笑说:“怎么?你怕了?” 龙志心下傲然道:“怕,只会败地更快!死地更早!今天有如此良机,正好可以考证武艺,我哪里还有害怕的工夫?” 嬴政大笑道:“说地好!真正的强者不是天下无敌,而是遇强越强!” 张炜利刃在手,气势大盛,力贯右臂,忽地暴喝一声,挥舞着布刀,悍然杀上。 凡擅长暗杀者,必然是用刀高手,况且,张炜曾是凶鬼特种部队第六小队的队长,其刀法之快疾狠辣,自然也是非同小可。但见他右臂甩动,连环三刀或刺、或削,已闪电般分取对手的双目、咽喉和心窝三处要害。 张炜的布刀就像他的“截杀拳”一样,没有丝毫花俏,只是为了杀人而出,唯一的不同点就是他的刀法更快、更狠、更无情!龙志顿觉眼前一花,虽然没有看清布刀的刀势,但武者的本能却提醒他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龙志心弦一颤,急忙踏地后跃,可饶是如此,仍旧慢了半步,右臂手腕一寒,被布刀划开一个口子,鲜血淋漓而下。 张炜一刀得手,想也不想地又接连劈出快刀,刀势更猛,却依然无声,一时间竟逼得对方手忙脚乱,险象环生。龙志以前虽然也曾经面对过用刀的敌人,但是这次的情形又和以往大不相同。先前的敌人不仅武功平平,所用的刀具又多是钢铁制成,舞动起来呼呼生风,凭龙志的目光和耳力,想要窥其运动轨迹,真可说是轻而易举。 但今天,张炜不但刀法狠辣迅猛,而且手中的兵器竟是一段长两尺,宽一寸的布条,这块碎布周身淡灰无光,薄如蝉翼,拿在手中轻地没有分量,砍劈出去更是无声无息,无光无影,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王小乐看到张炜突然亮出兵器,就暗觉不妙,待到他一出手便割伤龙志,跟着施展快刀不断抢攻逼近,直把龙志打地节节败退,其心里就更加担忧起来:“昏君只余一臂迎敌,现在还要顾忌对方的布刀,这下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焦虑万分之时,龙志浑身上下又平添多处刀痕,虽然伤势都不重,但鲜血徐徐流出,染红大片衣衫,令人不忍卒睹。反观张炜布刀在手,所向披靡,终于一洗前耻,反压对手。 突然之间,他手腕急抖,布刀自右下方斜向上猛刺,直取敌人的心脏,这一刀犹如行云流水,去得好快。龙志从刚才开始便碍于布刀的诡奇,竭力腾挪闪避,刺机观察其弱点;虽然他直到这一秒,还是无法确切掌握布刀的轨迹,但是只凭张炜右臂的动向,也能大致判断出它的攻击路数。 此时,他眼见对方手臂成斜刺状,立刻猜出敌人的意图,正想飞身向后闪避,岂料,背脊一凉,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退至通道的左侧墙边。 张炜察觉对手突然停滞,身法也随之一顿,心里登时大喜,脚下猝地加速,全力催动布刀刺去。如果他手中之刀是以钢铁所铸,这一击的破空之声也必定令人侧目。 “昏君,小心!”正当龙志向右侧弹起,纵身躲开当胸一刀之时,站在十几米开外的王小乐终于按奈不住,高声惊呼起来:“他要刺你的心口!” 龙志人在半空,听到兄弟的提醒之后,心里登时大惊道:“连我也只是在自身一米范围之内,才能看清布刀高速运动时的路线;笑星他身在远处,居然可以看地比我还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眼力呀!” 嬴政笑笑说:“后羿是举世无双的神箭手,眼力自然非同反响,既然他已经与王小乐的灵魂融合为一,这种情况并不难理解。” 龙志的双脚尚未着地,就听见身后骤然发出“噗”的一声轻响,他连忙以单臂撑地,向前再翻一个筋斗,跟着凌空转身,回头瞧看发生何事。原来,张炜那一刀刺地太猛,情急之下不及收力,一下子捅进了墙壁之内。这段墙壁,外层以金属材料包裹,内里则是坚硬的岩石,而布刀一刺之威,竟能直没刀身,仅余手掌持握的部分露在外面,其锋利程度的确教人咋舌。 龙志和王小乐见状,均是大惊失色,他们虽然早知布刀锋锐,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用它开碑劈石,竟然像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张炜“噌”地一下从墙上拔出布刀,平静地对两人说:“‘固执的牵绊’能够承受两吨以上的力道,你们今天根本毫无胜望!” 龙志下意识地摸摸胸口,对嬴政苦笑道:“你说我的身板和这座墙比起来,哪一个更硬朗一点?” 嬴政笑道:“现在你视线范围里的所有东西,恐怕都经不起他一刀。” 龙志心里沉思道:“总有办法对付他的。只要我能靠近他,就有把握击败他。” 嬴政反问道:“那你凭什么靠近他?张炜的臂长与你相近,再加上布刀的长度,你若想靠近他,就要先设法应付他手中的兵器。可是,这柄布刀……”嬴政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对于布刀的威力,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比龙志更清楚了。 经过短暂调息,龙志的体力已恢复至七成,满身的伤口也因为“血金”神效而自动愈合凝结。面对敌人强大的优势和绝决的杀意,他的虎目突然一亮,随即绽射出凌厉的精芒,嘴角含笑道:“面对越厉害的对手,击败他们之后的满足感就会越强烈。我真是爱死这种战斗的快感啦!”话说到此,龙志猛地跨步前冲,右掌一招“鹤啸八方”顺势拍出,位于劣势的他不但要主动进攻,而且还要战胜对手! 王小乐惊见好友陡然发难,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毕竟他实力不足,纵然满心关怀,也只能待在一旁干着急。而张炜见到龙志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向自己猛冲过来,不经意间,心里竟突然涌起一丝奇怪的感觉,他好像有些不忍心毁掉面前这两个年轻人了。他们有蓬勃的朝气,有远大的抱负,更有值得同生共死的兄弟,也许还有魂牵梦绕的情人,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这样死去岂非太可惜了? 这个暗含三分羡慕、三分欣慰、三分不岔和一分嫉妒的复杂念头,虽只在张炜的脑海中一晃而过,却对他的内心造成不小的震撼,但时间已容不得他去思索,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因为敌人的杀招已从天而降,危机迫在眉睫。 龙志此刻纵身跃上半空,真气于体内急飚狂转,“鹤掌”挟分海裂地之威强压而下,顿时将敌人的上半身笼罩在自己的掌力之内。尽管他现在只得一臂,但配以“大秦武道”的无上心法,右掌依然使得疾若飓风,气势惊人。 无数罡风从四面八方压将过来,张炜先机尽失,只觉地喉头气息一沉,人已被对方的“鹤掌”牢牢锁定,不论他向哪里闪避,始终都无法逃出对手的掌劲范围。 “这小子要拼命啦!”张炜心头微颤之际,一眼便看见龙志竭力进攻之余,左侧身子空档大露,全无防备,随即暗喜:“可惜,不等你的手掌碰到我,布刀就已经把你洞穿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刻,龙志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等于活靶一名;兼且布刀无坚不摧,张炜又岂能放过这一大好良机? 眼看对手迎面扑来,他想也不想地一刀递出,仍然斜刺龙志的心窝。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龙志的身形在空中骤然一顿,一柄被鲜血染成红黑色的布刀自其左肩处透体穿过,紧接着血花四溅,喷射而出。 王小乐见状,立时惊慌地叫喊道:“昏君!昏君!”说着,便想冲上去与张炜拼命。 但几乎与此同时,一声沉雷般的闷响也在通道内炸开,不等王小乐有所行动,张炜突然惨呼一声,仿似断线的风筝一样径自直飞出去,跟着跌撞在地上,颓然躺倒。从龙志遭布刀洞穿肩头,到张炜重伤跌退,这一切均发生在瞬息之间,令人料想不及,而突如其来的巨变则更使人摸不清头绪。 王小乐疾步走到龙志身前,关切地问道:“昏君,你怎么样?伤口要不要紧?” 龙志脸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布刀没有刺中要害,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王小乐伸手指指倒地不起的张炜,叹气道:“没想到他也是异能者,不过好在已经被你打败了。” 龙志微微一笑,抬起无法伸展的左臂说:“他不是败在我的手里,而是败在他自己手里。” 王小乐好奇道:“什么意思?” 龙志用右手指着左臂外侧的黑线说:“我这次能只伤不死,全都要多谢它。” 原来,龙志明白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想要突破布刀的刀锋,接近张炜;然后再以单手重创对方,克敌制胜,实在是难比登天。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伤博伤,拼上性命硬接一招,然后再趁势还击。这一计实是兵行险着,因为布刀削铁如泥,再加上张炜的刀法狠辣刁钻,专攻对手的要害死xue,稍有不慎,非但取胜无望,还会赔上一条小命。 虽然情况对自己十分不利,但龙志依然战意高昂,眨眼间便计上心来。表面上,他好像是不顾自身安危,决意要和对手拼命;其实,在“鹤掌”发招之际,他就刻意暴露出左侧心窝的破绽,同时将掌力锁定在张炜的身体四周,不给他半点躲闪、回避的机会,竭力逼使对手出刀,戳刺自己的心口。 果然,张炜瞧见对方破绽大露,立即瞄准龙志的心窝,举刀便刺。他之所以敢这样毫无顾忌,是因为他坚信:敌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甚至架挡自己手中的布刀。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布刀即将捅进敌人心窝的时候,龙志猛然举起无法伸展的左臂,以臂膀正面迎上刀锋。 手臂乃是血rou之躯,自然无法抵住锋锐的布刀,然而,手臂表面的那段黑线却足以将刀锋拦下。“固执”的布刀碰上同样“固执”的线条,情况就像最锐利的长矛刺中了最坚固的盾牌,彼此互不退让,偏又无法毁掉对方。 同出一脉的两股能量撼然相撞,龙志不由得在空中一顿,他立刻抓住着绝佳的机会,迅速向上轻抬左臂,迫使刀锋倾斜。布刀突受外力牵引,刀锋随即向上偏移,立时刺进了龙志的左肩,布刀虽然中途受挫,但无减其锋芒,眨眼间就前入后出,刺出一个透明窟窿。 龙志强忍着钻心的剧痛,化掌为拳,一鼓作气地捣向对手心窝。张炜没想到:对方竟能利用左臂表面不足三寸宽的黑线,准确无误地挡阻刀锋,错愕之际,反应不禁一慢,龙志开山裂石的一拳便在此时当胸锤至。 危急关头,他不及细想,连忙提起左掌垫于胸前,硬生生地挡下对手的强绝一击,王小乐听到的闷响就是龙志一拳轰在敌人手掌和胸口上发出的声音。王小乐明白一切之后,看看龙志的拳头,又瞧瞧张炜跌飞出去的距离,不禁赞叹道:“哇靠!这一拳连牛也打死了,何况是个人?” 龙志忍痛拔出肩头的布刀,惨然道:“如果刚才稍有差池,现在躺在那的就是我喽!” 王小乐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扶住龙志说:“你怎么能肯定张炜一定会刺你的心脏?如果他突然挥刀剁你的右手,那可怎么啊?” 龙志撕下一块衣衫,边包扎伤口,边回答道:“不会的。张炜的刀法专攻要害,几乎是刀刀致命,这种‘习惯’一定要经过长期的严酷磨炼才能养成。适才,我露出这么大的空档给他,就算他心里感觉不妥,身体的自然反应也会促使他出刀的。” 王小乐松口气说:“何况,你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任谁都会相信你是来拼命的。”心里却暗暗佩服道:“连对手的习惯亦考虑在内,昏君果然是一个智勇兼备的战斗奇才!” 话音未落,两人忽然听到身后的通道内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七、八个人正朝这边跑来。 “不好!”王小乐脸色微变道:“一定是基地里的日本人发现病毒研究室出了问题,所以才来追赶咱们的。” 龙志点点头说:“事到如今,只好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了。” 王小乐赞同道:“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撑到电鳗来这里汇合。”龙 志把布刀上的血迹蹭去,拿在手中连挥数下,发狠道:“******!轮也该轮到我用它砍人了。” 张炜感到很痛,他已经有很多年不曾这样痛过了。有时候,人还可以感觉到痛,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那证明你还活着,因为只有活人才会感觉到痛。如果刚才,张炜没有及时出掌,化解掉那一拳六成的威力,那么现在,他就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 此时此刻,他仰面躺倒在地上,左掌三根手指折断,钻心的痛楚不断袭来,胸口宛如被刀劈斧砍一般,剧痛难耐,甚至每一下呼吸都会有撕心裂肺的感觉传遍全身,在这种无法言瑜的痛苦折磨下,他没有昏死过去,反而恍恍惚惚地记起一段自己最想忘记的回忆。 迷离之际,他的脑海中忽然飘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片段,令他想起许多不愿提及的往事:他曾经是凶鬼特种部队第六小队的队长,他有一班生死与共的兄弟,还有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他曾经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直到五年前的那一天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