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人之初
那一天，他带领手下五名队员，奉命跟踪一个炸弹狂魔，可是，目标人物忽然在中途拐进一家大型超市。张炜唯恐炸弹狂在此人流密集的地方安装炸弹，所以，一面派手下请示上级，一面悄悄地紧跟其后，随时准备动手抓人。 好不容易等到目标人物将背包放在寄存处，两手空空地进入采购区，可是上级的逮捕令却仍然迟迟不到；权衡利弊之下，他毅然决定，立刻行动！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炸弹狂竟然另藏杀招，像变戏法一样随手就把冲上去的五名凶鬼特种队员尽数炸死，更将整个采购区引爆，直接导致一百多人身亡。 张炜纵然身手敏捷，反应奇快，还是被当场炸飞出去，重伤昏迷。自从爆炸事件发生之后，那名炸弹狂魔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人们都相信他终于死在自己亲手制造的炸弹上，而且还被炸地尸骨无存。炸弹狂魔虽然人间蒸发，但张炜的麻烦却没有随之消失。在军队中，服从命令是第一准则，凶鬼特种部队更是如此。所以，军事法庭依据张炜此次的越权行为，以及造成的严重后果，判处了他两年有期徒刑。 在深深的愧疚中，两年的日子点滴流过。张炜离开军队后，第一个念头便是冲回家里看望阔别已久的妻子，但是当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房子已经不属于自己，自己的妻子也变成了别人的情妇。 “为什么？”面对曾经山盟海誓的爱人，张炜只问了一句话。 “你这个笨蛋，当然是为了钱啦！”她的妻子搂着身边的那头“肥猪”，娇笑着答道：“你以前很有钱，所以我就爱你，可是你现在……”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后面的话，傻子也能猜得出来。 在那一瞬间，张炜突然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整个人顿时愣在当场。他不记得“妻子”接下来的羞辱之言有多恶毒，他只记得自己是浑浑噩噩地被两名彪形大汉扔了出来；他也不记得“离婚协议书”是谁交到他的手中，他只记得自己所有的财产全都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女方的名下；他只记得那天，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战友们鄙视他为了立功，全然不理手下的安危；军队又因为军纪律法而排除他，现在连一向“贤淑”的妻子也甩掉了他，张炜忽然感到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所遗弃。孤独与迷惑终日纠缠着他，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勒住他的喉咙，肆意玩弄、折磨，令其苦不堪言。不知从哪一天起，他突然也像自己的前妻一样，发疯般地爱上了钱，也正是从那一天起，他开始不择手段地赚钱！ 张炜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了，毕竟他现在过得很充实（至少他自己这样认为），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再去自寻苦恼。但是今天，在其胸口剧痛难当的时候，当日的每一个细节又全都清晰地涌进他的脑海，甚至连自己妻子穿着什么颜色的内衣，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妈的！又想起这些讨厌的事情，为什么我总是忘不掉它呢？”心口剧痛的张炜**一声，狠狠地暗骂。每当他心情不爽快，又或者感觉无聊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去发泄一下，几年下来，倒也找出两个颇为有效的方法：花钱和杀人。 花钱的人是上帝，做上帝自然要比做人愉快的多！ 更何况，张炜一向喜欢把挣来的钱，花在女人身上，每当他看着那些女人为了钞票丑态百出，恶劣的心情总会马上舒爽起来，暗自冷笑道：“果然是一群贱货！”不过此时，身在地下通道之内，没有酒廊，更没有********，想要花钱发泄，恐怕是行不通了，因此，他只剩下一个选择——杀人！ 胸口的伤痛正在逐渐平复，但是，张炜的杀意和怒意却随着挥之不去的往事，而不断飚升，一只受伤、发狂（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的猛兽远比任何时候都危险！ 张炜的战力正在慢慢恢复，但是龙志和王小乐却没有时间注意他，因为他们两人已经被基地内部追来的日本监工截住。这几名监工平日里负责运送食物和研究器械，但今天他们无意中发现病毒研究室门前的警卫双双不见，按钮也遭人破坏，猜到必有外人潜入捣乱，所以马上自发地组织起来，开始搜寻潜入者，并最终在基地的入口处与龙志二人狭路相逢。 王小乐不擅于近战，所以，仍是远远地躲在后面，以“九刹”辅助好友；而龙志则凭着手中的布刀杀入敌阵，独自一人迎战八名监工。虽然他从未研习过刀法，但任何兵器都只是手臂的延长，正所谓：一理通，百理明。 此刻，他利刃在手，随意挥舞起来，当真是所向披靡，一个照面，就劈倒了两名日本监工，大收慑敌之效。其余的六人本想兵分两路，各自对付一人，但见到龙志如此神勇，手中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更是锋利无比，因此，连忙放弃王小乐，转而把他团团围住，妄图以多欺少，逐个击破。 龙志左肩受伤，鲜血淋漓而下，剧痛不止，起先并无十足把握将追兵全部击溃；但是后来，当他挥动布刀之际，手中仿佛空无一物，砍、劈、削、斩无不得心应手，眨眼的工夫便把迎面冲来的两人轻易砍翻在地，顿时信心倍增，横刀而立，威风凛凛地环视敌方道：“一起来吧！” 围在四周的六名监工原本慑于布刀神锋，不敢贸然进犯，但此刻，看见对手居然蔑视自己，立即恼羞成怒，纷纷高声叫骂着“支那猪、东亚病夫”，提起手中的钢管、铁棍，直扑上来。 龙志不屑开口回骂，代以实际行动“报答”对手。只见他猝地侧身横移，避过左面劈来的两根铁棍，同时借此一跃之势，向右边一人举刀便砍。那人不料对手浑身浴血，竟还有如此快疾的身手，仓惶之下，连忙横棍架挡。但无奈，布刀削铁如泥，又是居高临下，黑芒一闪而过，那人手中的钢管便断为两截，右臂更被齐肩砍断。 听到同伴撕心裂肺的惨嚎，其余五人不禁背脊生寒，手中攻势不由得一缓，龙志眼明手快，手腕随即外翻，刀势逆转，快捷无伦地改为撩刀，向上斜挑右后方的对手，这一招正是从赵炙的鹰爪手里变化而出。 那名监工尚未明白发生何事，骤然感觉右腕一凉，手掌便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斩下，由于龙志刀快力猛，直至三秒钟以后，他才惊恐地捂住鲜血迸流的手腕，嘶声惨叫起来。 龙志一刀一个，顷刻间又摆平两名对手，此时本应乘胜追击，将所有敌人一并解决，但他却忽地收住刀锋，转而对四名早已惊惶失措的监工沉声说道：“你们放下武器，乖乖地站到一边，我可以不为难你们，怎么样？” 四名日本人本以为此番必死，现惊闻对方饶而不杀，一时间不明所以，竟无人应对。直到龙志二次发问，其中一人才壮起胆子道：“你……你真的不杀我们？” 龙志剑眉一扬，傲然道：“中国人说话算话，扶起你们的同伴，到墙角蹲着去。” 另一名监工狐疑道：“你为什么放过我们四人，是不是有何阴谋？” 龙志哈哈大笑道：“拜托！不要自我感觉良好啦！对你们用谋？不要侮辱我的IQ！” 嬴政说道：“小鬼，你真的不打算收拾他们四个？” 龙志心道：“欺负弱小不是我的兴趣，同这四个人战斗根本没有乐趣，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想到这儿，他随即抬脚转身，背朝四人，向王小乐身边走去。 嬴政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诧异道：“小鬼心地和善，出手从未如此狠辣，今天一刀断敌之臂，莫非是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他’的影响？” 四名日本监工本已斗志消弭，正想去扶起受伤的同伴，可偏在这时，他们赫然看见龙志背门暴露，周身上下全是破绽，心里均想：“此等大好良机，岂能错过？”四人当即交换了一下眼色，双眸立时凶光大盛，猝地齐齐前扑，挥动四根铁棒，分从上、下、左、右四个方位，疾向龙志狠狠砸去。 站在不远处的王小乐看到好友以一敌八，赢得干脆漂亮，悬起的一颗心才刚刚放下，正欲对龙志挥手称赞，却惊见四个日本人陡然发难，情急之下，连忙大声呼喊道：“昏君，小心后面！” 龙志与对方四人相距不过五米，武功卓绝的他又怎会察觉不到敌人的杀机？但见他头也不回，右臂向后随意一挥，布刀刀锋横空滑过，立时无声无息地把劈向他双肩的两根铁棍砍断；同时右脚朝前猛跨一步，扫向腰间的左右铁棒也随即落空。四人见偷袭失败，心知绝难全身而退，索性横下一条心，嘶吼着再次朝敌人扑去。 铁棍飞舞，恶风大作。龙志心头一沉，忍不住冷哼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身形猛地向右急转半圈，手中布刀狠辣斩出，只见一道黑芒急速闪动数下，“啊、啊”的惨叫之声立时接连响起，四条血淋淋的臂膀也随之跌落地面。原来，龙志心里恼恨对方恩将仇报，故而下手不再留力，布刀疾挥四下，刹那间便将四个日本人的右臂尽数斩落。 “今日废去你们一臂，全作小惩大戒。”龙志随手扔掉布刀，继续怒斥道：“现在，给我滚到一边去！”监工们虽然各个剧痛难奈，但听到龙志一声暴喝，还是连忙相互搀扶着，忍痛靠到墙边，生怕自己走慢半步，刚刚捡回的一条小命便就此葬送。 龙志看看眼前的日本监工，又回想起近日来于“大合”工厂内的种种见闻，在这一秒钟里，他突然记起圣人常说的一句话：人之初，性本善。他原本对圣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可是现在，他却越来越不明白这句话当中的含义。 如果人类的天性都是温顺善良，宽容博爱的，那自私、背叛、仇恨，甚至以德报怨，恩将仇报的种种恶念，又是怎样出现在这个天性善良的世界之中的呢？如果人人都是怀着一颗纯洁的心灵降临在这个世上，那肮脏的灵魂又是从何衍生而出的呢？或许，只有圣人才能自圆其说吧！ “昏君，干得漂亮！”“妇人之仁！”第一个声音自然是王小乐兴奋的呼喊，而第二声闷喝，却是出自另一个本应昏死之人的口中。 龙志和王小乐咋闻身后异响，双双为之一愣，不约而同地急急转头瞧看，一望之下，赫然看见张炜已从地上缓缓爬起，虽然身体有些轻摇微晃，但背脊依然挺拔耸立，仿如一颗屹立不倒的千年松柏。 嬴政见状，忍不住夸赞道：“果然是一条硬汉！” 龙志心中亦微叹：“我越来越相信他不是守财奴了。”想到这儿，他马上疾走两步赶到王小乐身前，朗声问道：“怎么，你还想打下去吗？如果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的左手至少应该有三根手指折断。” 张炜轻哼一声，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冷冷地答道：“我的手指不劳你费心。” 龙志暗自苦笑，无奈道：“为什么？你这样拼命，究竟是为什么？” 张炜低笑两声，开口反问道：“为什么同一个问题，你总是要我回答两遍呢？” 龙志锐利如刀的目光停留在对方刻意背负的左臂之上，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屑，高声说道：“适才你双手齐全尚且非我之敌，何况现在左掌三指被废，胜算更是微乎其微。” 张炜冷笑着望向龙志殷红的肩膀，反驳道：“我只怕在你鲜血流干之前，无法回报这一拳之仇！” 此时，王小乐再也忍耐不住，从旁插嘴说：“喂——你根本不是昏君的对手，难道钱对你来说，当真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吗？” 张炜瞥他一眼，低喝道：“鹿死谁手，此时还言之过早！”话音未落，人已纵身跃起，向龙志猛扑过去。 龙志见对手来势汹汹，立刻将王小乐向后一掩，挺身迎上，与张炜斗作一团。两人眼下均已伤疲交加，左臂暂废，但出手时悍勇依旧，狠绝之风，丝毫不减。他们一个右拳狂轰猛打，招招直奔对手的要害、伤患；另一个右爪翻飞，抓、撕、撩、扣，亦是步步抢攻。 二人激斗十余合，龙志终究技高一筹，“虎爪”挥舞若盾，将对手的招式尽数挡下，渐渐取得上风；相反，张炜左掌手指折断，致使战力大打折扣，几招下来，便被对方逼得左支右拙，狼狈不堪。 王小乐眼看好友胜券在握，心中大喜，忍不住高声喝道：“喂，大汉jian！你不是昏君的对手，还是乖乖跪地求饶吧！” 张炜歪头避过“虎爪”的一记侧击，怒斥道：“放屁！”右掌五指骤然展开，奋起全身劲力，横切龙志的咽喉。不知是他久战不下，心中焦躁；还是王小乐一语将其激怒，张炜这一斩又快又狠，全然不顾自身安危，大有与敌决死之势。 嬴政见敌人力沉势猛，不禁惊道：“小鬼，看来这个家伙要拼命啦！” 龙志心里不禁冷哼道：“冥顽不灵！他左手手指骨折，根本无法攥紧拳头发力，此刻我俩条件均等，他凭什么同我拼命？”思绪飞转之际，他的“虎爪”已闪电般探出，准确无误地锁扣对手的右腕。 张炜拳到半途，只觉手腕一紧，便似落入一双铁钳之中，筋骨都欲碎裂，急忙猛地飞起右足，向龙志的****踢去。 龙志反应奇快，不待张炜腿脚抬高，右足猝地窜起，从空中一脚踏落，正好踏住他的脚背，硬生生地将其右足踩回地上。张炜的脚上立时又如被铁锤重击，忍不住闷哼一声，可他的脸部却隐隐露出一股极不和谐的诡秘笑容。 龙志见状，心头一动，立即警觉道：“为何他不怒反喜？难道……”就在这个时候，张炜一直没有动弹过的左肩突然向前疾摆，左臂随之攻出，直向龙志的右侧软肋打来。 危机关头，龙志的脑海里灵光一现，参透筒中诡计，心里顿时大呼不妙：“不好！大意了。”可是此刻，他右手钳住张炜的拳头，抬起的臂膀刚好挡住自己右侧的视线，形成视觉盲点，根本无法看清敌人的拳势；而他脚下又踩着对手的右足，如若现在撤脚后退，张炜一定会乘胜追击，到时完全陷于被动之中，情况将更加凶险。 千钧一发之际，龙志急中生智，怒吼一声，左脚向前急踏半步，身子跟着朝左倾斜，切近敌人的右边，同时蜷曲的左肘全力抡起，轰然向张炜的“太阳xue”砸去。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双方均不由得各自踉跄、倒退。 但见张炜右手按扶着脑袋，身体左右摆动，几欲摔倒，看来刚才挨那的一记“肘撞”着实不轻；而龙志右掌捂住肋下，表情微显苦痛，情况比对手要好许多。 “妈的，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龙志摸着剧痛阵阵的肋骨，暗中气恼道：“要不是我及时向左偏移几分，化解了他三成的力道，这两根肋骨非断不可！” 嬴政沉声道：“张炜的确是个人才。他居然一早把左手骨折的手指重新聚成拳头，然后再以‘固执的纤绊’将其固定，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全力出手，而且在攻击时也不会因为骨骼摩擦而产生痛感。他还假装左手被废，借机引小鬼你上钩，等你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便突下杀手，一招置你于死地。咱们真的太小看他了！” 龙志干咳两声，心有余悸地想道：“幸好我有‘杀神’心法辅助，才能在间不容发的最后关头，临阵变招，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