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历史的命轮
我和赵王分开还不到两个小时,怎么那么快就被抓到了?我一路又往丹阳宫赶,一边琢磨着这次要怎么救这孩子。到了宫门口我才发现今非昔比,丹阳宫已不是我能随意出入的了。我在宫门口急的团团转,猛然想起昨日送赵王出去的那个小门是可以通向宫中的。 我又沿着宫墙去找小门的位置,还好那堵墙里外都种着蔷薇花,很好认。我摸到了藏在花丛中的小门,推了推门开了。进去之后发现这里同昨晚一样,没有什么卫兵把守,这个门还没有被发现,那就是说赵王是出了宫之后才被抓到的。 “站住。”背后突然想起一个太监的声音。 我慌忙低下头,慢慢转过身去。 “你不是宫里伺候的吧?”那太监眼尖,认出我的衣服同宫女的不太一样。 “我是许国公大人府上的,大公子让我进来伺候。只是宫里太大了,我迷了路。” “原来是许国公大人府上的姑娘,”那太监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谄媚的笑着说:“迷路了?没关系,我带你找老大人去。” “劳烦公公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大人现在在承乾殿,今天早上有人把赵王送了来,所有人都在那呐。”那太监在前面一头走着,不住的跟我说着话。 “我听说昨天晚上宫里可吓人了,说是死了不少人,公公现在安然无恙,肯定在宫里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太监们都喜欢听奉承话,说两句好听的就能从他嘴里套出不少消息。 “姑娘说笑了。我哪算是人物啊。不过是之前就认识郎将赵元枢大人,帮他打听过几次消息。赵大人对我也算好,提前透了个信儿给我,我找地方藏起来了才没事。说起昨天啊,那真是惨。不说皇上驾崩了,连着所有的皇子、皇亲一个没跑,通通都是这个。”那太监回身对着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皇后呢?” 那太监暧昧的笑了笑,凑过来小声说到:“宫里头都说咱娘娘和你们许国公大人是……”他伸出手将两个大拇指靠在一起,“自然没事。你没看这一路上太监宫女儿的都像原来一样在伺候?这就是咱娘娘的功劳。” “公公刚才说所有的皇子都没跑,那怎么今早才抓到赵王呢?” “这事儿说起来也奇了,昨天许国公把丹阳宫里翻了个底儿掉也没找到这个小娃娃。正发火呢,早上的时候秦王把人送来了,说是赵王自己跑到他府上求救,秦王不敢私藏,所以送了出来。” “秦王?” “就是皇上,不先帝的侄子杨浩。姑娘,到了,这里就是承乾殿。你自己进去吧,我没有吩咐是不能进去的。” “多谢。” “谢什么,以后你们老爷可是这丹阳宫的正主儿了,我还要姑娘多美言两句呐。”那太监谄笑着连连作揖。 “都让开!”我突然听到一声娇喝。一队宫装女子簇拥着一个人快步走来,我慌忙躲到一边,她们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进了承乾殿。 “这位是谁啊?这么大排场。” “这位就是先帝的长公主,嫁给许国公三弟的南阳公主。”那太监望着公主的背影,不住的咂舌,“不知道她气势汹汹的来做什么。” 我也顾不上听这太监废话,快步跟上南阳公主的队伍,一起进了承乾殿。 承乾殿北边高高的殿台上的龙椅空着,一旁坐着一身素服的萧皇后和几个妃子,几个女人正不断的拭泪。殿中站着昨日的那一干叛臣,赵王杨杲被绑着跪在中央。 南阳公主进去之后直奔赵王,将他扶了起来。 “父皇驾崩,皇弟便是储君,怎能给人臣下跪?” “皇姐!”赵王一看扶自己起来的是南阳公主,大哭起来。 “哭什么!”南阳公主训斥道,“父皇以前怎么教你的?”公主一边说一边就要动手给赵王松绑,却被令狐行达拦住了。 “公主还当这里是自己家吗?想怎样便怎样?” “哦?令狐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我父皇昨夜才驾崩,怎么今日丹阳宫便要易主了吗?那你倒是告诉我新帝在哪里,我好拜见!” 我以前从未见过南阳公主,只是知道她是隋炀帝和萧皇后的长女,十四岁时便嫁给了宇文化及的三弟宇文士及,在江都时,她从不入宫拜见父皇母后,专心在家伺候公婆,很是贤淑。所以我对她的印象一直是贤良温婉的,像她meimei妍惠公主一样。没想到今日一见她竟是如此威严魄力,颇有长公主风范。 南阳公主今日来并没有穿素服,而是穿的大红色绣金凤的公主朝服,头上戴着点翠嵌珠的赤金五凤冠,脸上也是妆容精致,花钿都贴的一丝不苟,丝毫不见哀容。我知道她想用公主的威仪震慑住这帮乱臣贼子。 “先帝驾崩,你身为长公主竟穿吉服入宫,是什么意思?”令狐行达身边的司马德戡帮腔道。 南阳公主正了正衣领,“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驾崩我是应当守孝灵前,但现在国内局势混乱,叛党未除,新帝登基才是头件要事。我今日盛装前来就是要请赵王子承父业,登上大宝!”南阳公主说完向赵王跪下,行了个君臣大礼。 所有人都没料到她竟如此大胆,公开叫板。连萧后都坐不住了,起身说道:“隽儿,此事要从长计议,还是先处理你父皇的后事要紧。”说罢使了个颜色给南阳公主,让她不要再说话。 “父皇的后事自有母后料理,前朝的事一刻也耽误不得!宇文大人,你不愿立赵王为君,难不成是想自己当皇帝吗?” 宇文化及被她问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个问题根本没办法回答,他就算是想当皇帝也不好就说出口,那就真的成了弑君夺位的jian臣,以后根本无法立足。 还是宇文智及上前解围道:“公主先息怒。不是家兄不想立赵王为君,只是赵王年纪尚幼,恐怕无法担当大任。” “君上年幼,自有肱骨之臣辅佐教导,不必担忧。况且我皇弟虽然未及成年,但胸怀韬略,定是为明君!”南阳公主一句话就把宇文智及堵了回去。 “只可惜赵王命不久矣,怕是没机会登基了。”令狐行达抽出插在赵王胸口的佩刀,将上面的血迹在赵王衣服上蹭干净才慢悠悠的插回刀鞘。 “杲儿!”南阳公主扑上去将赵王抱在怀里,赵王已经说不出话来,伸出手来似乎想摸一摸皇姐的脸,可指尖才触到南阳公主的脸颊便落了地。 南阳公主抱着赵王的尸体愣在那里,她从进来就没有提宇文化及弑君的事,她只是想尽力保住大隋的江山,却不料这帮叛臣如此心狠手辣,已经全然不顾羞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赵王。 “反正您都是要登上皇位的人了,何必跟她啰嗦,昨天杨广的儿孙都已经杀尽了,不差这一个!”令狐行达对宇文化及说。 “大哥,要成大事必不能瞻前顾后!现在杨氏一脉已无人继承大统,不如兄长就借此登基。”宇文智及也煽风点火道。 “母后!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登上宝座吗?”南阳公主哭着问萧皇后。 “隽儿,我们一介女流,能做什么呢?” “母后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您毕竟还是当朝皇后,就将大隋江山轻易拱手他人?”南阳公主难以置信的看着萧后。 “公主,现在赵王已死,杨氏一脉无人,老夫只能勉为其难登基为帝,暂掌国事。你放心,我还会沿用大隋国号,你认为如何?”宇文化及对南阳公主还有所忌惮,只好退了一步。 我记得江都之变后宇文化及并没有立即称帝,而是拥立秦王登基的,怎么现在就要说登基的事了呢?我环顾四周,看到秦王杨浩就站在宇文智及身后,突然惊觉自己现在已是历史中人,难道这一步是我迈出去的? “宇文大人这话差了,谁说杨氏无人?”我来不及细想,几步上前,站在了宇文化及面前。 “凝曦!”宇文承基一看我冒了出来,顿时急了,伸手就要把我拖走。 “你让我把话说完。”我避开他的手,走到秦王身边,“秦王不是还在吗?他可是高祖皇帝的亲孙子,继承皇位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南阳公主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也过来说道:“秦王已经成年,平日又常帮父皇处理朝中事务,确实是继位的合适人选。” “帝星升落,命运自有其安排,cao之过急反而适得其反。而且,”说到这我特意顿了顿,“要是贼星妄图取代帝星,只怕会报应不爽。” 除了宇文承基,没有人知道我昨晚也在显仁宫,所以这话一出,所有人大惊失色。这是我的杀手锏,宇文化及就算嘴上说不信柳夫人的话,但心里也会有个疑影,我此刻再说一遍,他还是会怕的。 “你胡说什么?”他说话时声音明显有些忐忑。 “宇文大人自己心里清楚吧?不要受了别人的撺掇,就利令智昏了。” “一派胡言!”宇文智及上前打断了我的话,“我兄长继位,是人心所向。什么贼星,报应,天数安排,你不要来这混淆视听。” “人心所向?人心所向是弃主西逃,返回关中,而不是铤而走险,弑君夺位!我说的对吧,司马大人。”司马德戡一伙人当初只是想带着禁军叛逃,是宇文智及意图谋反,便说服了众人发动政变。这种事情史书都有记载,但在当时自然都是隐秘之事,甚至连宇文化及都不知道这一段,以为众人一心拥护他。 “你怎么知道的?”司马德戡脸色瞬间煞白,抖着声音问。 我故作神秘的笑了一下,死死盯着司马德戡的眼睛,幽幽的说: “星象昭示。” 我的手心已经攥出汗来,如果宇文化及不信我这一套,执意登基,那很多事就和史载不一样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更是难以预料。 “你这么懂星象,那上天可有告诉你今日是你的死期吗?”令狐行达狞笑着提着手里的佩刀逼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