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嚣张跋扈郑淑仪（上）

    翟舆又缓缓的开始前行，凌非只略微提了一点儿窗纱，几乎不露痕迹的往前方看去。

    那是一辆漆金黄色的翟舆，四角四只铜镂鎏金翟，盖、饰以及四周垂挂贡缎都是金黄色，绘以彩饰，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周围又簇拥着大队的宫婢内侍，见谨妃仪仗却也不跪。

    虽说贵妃也是四妃之一，但贵妃却也是四妃之首，又协理内庭，且贵妃娘家郑家乃百年望族，更是为周氏燕朝付出汗马功劳的开国功臣，在朝堂上亦是说一不二，其势如日中天，地位之高远不是凌非这个傀儡谨妃以及其他二妃可以比拟的。

    凌非乘坐的虽也是翟舆，但却是暗红色的，差别可见一斑。

    当然，凌非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只是图一眼新鲜罢了，很快便放下了帘子，不再多想。

    饶是凌非不想惹麻烦，可麻烦却依旧不肯放过她。这时，就听外面传来高声呵斥：“见贵妃翟舆，何不出舆行礼！”

    凌非嫌恶的皱了眉头，这狐假虎威还上瘾了不成？敢情这郑淑仪以为自个儿也姓郑，便真当自己是贵妃了？

    小青子只觉得快哭了。他的师傅梁节安是这宫里最有权势的宦官之一，但小青子却只是他的众多徒弟之一，这一回好不容易捞到了谨妃这边的差事，正想好好表现露个脸，谁知却惹上了宫里最难缠的郑淑仪。谨妃娘娘已经退让了一步，可是这郑淑仪却还是不依不饶。

    小青子看着时辰肯定是耽误了，急着先打发了人往慈寿宫报信，一边又硬着头皮，在翟舆外向凌非问话：“娘娘，郑淑仪的人把去路全给堵死了……小的无能，还请娘娘示下！”

    秋绾白了他一眼，可是秋绾面对这样的情形更没辙，只好一块儿等着凌非的发话。

    凌非在舆内头痛的揉了揉太阳xue，想了想，问了句：“如果这翟舆内是贵妃，该行什么礼。”

    “回娘娘的话，如果翟舆内是贵妃，娘娘是为谨妃，当出舆行半礼，贵妃在舆内还半礼。”小青子没心思考虑凌非怎么连这点礼节都不知，只顺从的答道。

    凌非又问了郑淑仪为何会乘坐贵妃翟舆之事，小青子犹豫后还是如实的答复了。

    凌非听后，若有所思，淡淡说道：“那是了。还请遣人上前，请郑淑仪出舆，本宫自会向贵妃娘娘的翟舆行礼。”

    小青子闻言，愣了一愣，脸上露了一丝青白。郑淑仪的架势任谁都看的出是故意为难谨妃，接着贵妃的名头，要打压谨妃了。如果上去请郑淑仪出舆，那不是明摆着与郑淑仪对着干嘛，可不是把郑淑仪给得罪的狠了。

    其实在场很多人包括小青子都听说过，郑淑仪做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就在前两日，连四妃之一的容妃，都给身在贵妃翟舆中的郑淑仪行过礼。

    就在这时，对方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又有人出声重复的呵斥了一句：“贵妃翟舆在此，为何还不出舆行礼！莫非不知宫里有贵妃？”

    小青子汗流浃背，飞快的思前想后了一番，咬了咬牙，小跑着往贵妃翟舆过去了。传话这事，凌非虽然只说派个人过去，但小青子哪敢随意差人，更何况，只怕在场的宫人也无人敢接这个差事！

    不过，小青子也没胆大声的把凌非的话回复给郑淑仪，只是找了个郑淑仪贴身的宫婢，小声说道：“这位jiejie，今儿谨妃娘娘是往太**里去行大礼的，先前已经遣了人通告了，去迟了太后怪罪下来，你我都难以担待！还望jiejie帮着说说话，让淑仪娘娘高抬贵手吧。”

    郑淑仪身边的贴身宫婢也不是善茬儿，都是郑淑仪当初进宫时从娘家带来的亲信，自然只听淑仪的号令行事。她斜着眼扫了扫小青子，见是个年轻内侍，品级又不高，根本没看在眼里，厉声道：“别拿太后来压我们淑仪娘娘！见贵妃翟舆行礼是宫里的规矩，谁敢不从！这谨妃，是不是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

    小青子当年逃难流落那会儿，是梁节安亲收进侯府的，又见他伶俐，便收做了徒弟，算来也有好几个年头了；虽然他不是梁节安徒弟中最突出的，品级也很低，但只要宫里有点儿眼色的，多少看在梁节安的面子上，都不会太过为难于他。哪知这一回他好言相求，却换来了一通疾言厉色，小青子抽了抽嘴角，忍是忍下了，但口中却字正腔圆的说道：“这位宫人，谨妃娘娘说了，见贵妃娘娘翟舆自当行礼；只不过，还请淑仪先一步出舆。”

    那宫婢当场就变色了，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淑仪娘娘乘坐贵妃翟舆是皇上准的，她不过区区谨妃，竟敢对淑仪指手画脚！”

    这话说的滑稽，换做其余任何一人说出来，只怕不仅是挨板子的事了，可是在郑淑仪这儿，连她身边的一个宫婢都敢如此狂妄的叫嚣。

    小青子面上不变，心中却很不以为然。这宫里哪一个不是人精，就算贵为皇后，为人处世都留有余地；内庭风水轮流转，皇帝的恩宠又能延续多长呢；到时候，树倒猢狲散，往日种下的恶果终归是有回报的时候。

    “小的只是个传话的。还请这位宫人回了淑仪娘娘，请淑仪娘娘示下。”小青子不咸不淡道。

    这宫婢恨恨的瞪了小青子一眼，但小青子仿佛木头般无动于衷，宫婢想了想，毕竟这事不是她能够做主的，便退了几步，近了贵妃翟舆边上，轻声的告之翟舆内的郑淑仪。

    候立一旁的小青子，明显的听到了贵妃翟舆内传出了一声摔打声。看来这位郑淑仪果然如传言所说脾气不小，好在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没有当场破口大骂。

    那宫婢贴着翟舆听了一会儿，得了郑淑仪的指示，神气活现的又昂起了下巴，往小青子这儿行来。

    凌非虽与贵妃翟舆尚有一段距离，但也能看清小青子与那宫婢的大致举动表现。看到淑仪宫婢有恃无恐的模样，看来她如不给淑仪服小，这事怕不能善了了。

    如果没有云霓、霞蔚一事，如果淑仪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难堪，她抱着低调行事的作风，让淑仪几成也无不可。但眼下，人家摆明了打的就是她的脸，凌非自认还做不到把自己脸面送去让人凌辱。这一步，就算僵在这里，她也是绝对不会再退让的。就算淑仪搬出皇帝，按规矩，也没有她这个谨妃给淑仪行礼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