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鱼入网中而不自觉
在焦急的等待中，夜色终于降临了。也许是天公作美，今夜的天空里乌云密布，遮住了星月之光，恰是最好的夜袭之机。 戌时末桓楚开始趁夜幕的遮掩调动兵将。为了尽可能的取得最大的战果，楚军整整集结了五万大军，在桓楚的亲自率领下准备夜袭秦军大营。 项铁也同样有重要的任务。为防占据前寨的秦军出寨袭扰，项铁率三万楚军紧随在桓楚五万大军之后，做好了将前寨驻扎秦军与秦军大营分割开来以及随时支援桓楚的准备。 亥时半，借着滔滔大河的奔腾呜咽之声，桓楚率军沿河直扑蒙破的秦军大营驻地。熟悉地形的楚军，虽是在漆黑的夜里，却准确的到达了最为有利的攻击位置。 原本桓楚也做好了秦军早有预备的打算，毕竟以秦军的战阵经验，应该不会对敌军夜袭不做一点防备的。可是直到楚军悄悄赶到离秦军大营仅有五百步时，秦军大营依然是一片漆黑毫无动静。 难道秦军主将在白日大胜的骄狂下，竟然没想到楚军还敢夜袭？ 身后的五万大军已经箭在弦上了，桓楚强忍着激动，试探性的令麾下一名偏将率一万楚军开始袭营。 仿佛是真的对楚军袭营毫无准备一般，当楚军士卒奔跑的脚步声惊醒了营中的秦军守卒后。秦军大营中立即响起了急切的金鼓示警之声，和无数秦卒混乱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大喊大叫。 突前的楚军偏将，原是抱着赴汤蹈火的勇气准备面对秦军凌厉的反击的。白日里秦军的战力可是让所有的楚军将领们都心中有数，秦卒绝对是比自家麾下士卒强上数筹的强兵。 可是接下来的场面让楚将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混乱无比的秦军大营中，在营中凌乱的火把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无数秦卒慌不择路的怆惶身影。秦军竟然果真没有一点防备夜袭的准备，现在已经在楚军的突袭下有了炸营的迹像。 顾不得多想，在眼前天赐良机之下，楚军偏将一面令身边亲卫敲响金锣向身后的桓楚发出了一切顺利的信号，一面大呼着令一万楚军冲进了一片混乱的秦军大营。 楚军冲入大营之际，秦军士卒也许是过于慌乱，以致于无数的营帐、火把都被匆忙奔逃的秦卒撞倒在地，秦阵之中顿时一片火光。快要追上秦军逃卒时，除了少数的一些秦军悍卒挡在楚军面前，其余的秦军大部居然毫无抵挡之意，只顾着自己逃命。 眼看着大功到手，越本抱着必死之心的楚军先锋将卒们也都精神大振，越发显得神勇无比。挡在楚军面前的数百名秦军之中的勇士，在数十倍于已的楚军面前虽是奋起反击，却只落得个乱刃加身的下场。 不过借着数百秦卒的悍勇反击，秦军大部却是趁夜色逃离了楚军的视线。就在楚军一万先锋想要趁胜追击时，秦军营中无数顶行军营帐被大火引燃，熊熊大火在将秦军大营付之一炬的同时，也挡住了楚军追击的路线。 桓楚闻讯赶到之时，入眼所见的就是秦军大营陷入一片火海中的壮观场面。 大喜过望下，桓楚兴奋的率军绕过火海中的秦军大营，继续朝着秦军败逃的方向衔尾急追。而沿途掉满一路的秦军兵甲也给桓楚指明了追击的路线。直到追出大概有千步开外，桓楚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火把林立的秦军防线。 约有五千精锐秦军已经排出了整齐的军阵，挡在了楚军追击的路上。 士气正盛的楚军在桓楚的大手一挥之下，颇为勇猛的冲向了结阵退守的秦军。也许是秦军大败之际军无战心，也许是楚军战意高昂之际勇不可挡。一柱香时间不到，五千秦军再次开始溃败了。 这也越发刺激的桓楚热血上涌，率着楚军紧追着秦军败卒的身影杀上前去。 一路上，秦军连续布下了三道防线，却都被桓楚一一击溃。直到秦军主力慢慢开始重新集结并布好防御阵形，桓楚才在强攻无果的情形下退兵了。 想到在自己的夜袭奇谋下，一击将秦军杀退，收取甲杖兵器无数的战果，桓楚在志得意满之下当然不会就此收兵回营。 料想秦军在大败之际肯定无力兼顾刚刚从楚军手中夺取的前寨，桓楚的五万楚军汇合项铁的三万楚军后，合计八万大军在前，而留在后方的八万大军从左右两寨前出，十六万大军将原属于楚军的前寨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寨中秦军插翅难逃的情况下，桓楚并没有下达连夜攻寨的军令。原本处于守势的楚军可没有准备什么大型攻城器械，总不能让士卒们在夜色之中徒手攀爬丈余高的寨墙。 而此时的夜幕之中，还有一些秦军最为精锐的斥侯在远远的地方时刻观察着楚军的动向，并将最新的情形不断的传回了后方蒙破的大帐中。 从斥侯传回消息中确定楚军并无连夜攻寨之意，放下心来的蒙破随即自信的下达了全军就地休息，明日卯时三刻全军出击的军令。 被前寨中的一万秦军这个诱饵牢牢吸引在前寨周围的桓楚在不知不觉的情形下，犹如入网的鱼儿一般，已经完全落入了蒙破的算计之中。 此时唯一具有改变桓楚命运的只有项羽麾下的二万余精锐烈日军悍卒了。可是自打晨时项梁被牵机死士刺伤中毒后，项羽就急忙跑到了项梁身边探视。忧心项梁身体，项羽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柱国府。而且因为担心历史上项梁陨落的命运重演，项羽甚至将五百天鹰骑全部调到了柱国府周围时刻拱卫左右。 既便是下午章邯大军强攻西城之际，项羽也只是令亲卫上城头观战，自己却并没有动身之意。 而余毒未清下，项梁又时常陷入昏睡之中，这也在冥冥中注定了桓楚的悲惨结局。 七月初三，卯时三刻已至。早早用过了军中备好的干粮，四万秦军在各自主将的率领下集结在了蒙破的将旗下。对蒙破的谋略和用兵钦佩万分的秦将们，此时对蒙破已经完全是心悦诚服了。 蒙破此时却依然是一幅淡然平和之态，对着四位统军将领温言说道：“诸位将军，此次进兵，当须一鼓作气不可懈怠。”当诸将恭敬的领命后，蒙破也从亲卫手中接过了自己惯用的长柄三尖两刃刀。 一刀在手，蒙破身上原本那种随和之意也荡然无存，一股军中猛将的肃杀之气从蒙破身上激荡而出。虽不敢说是绝世猛将，可是蒙破的武力也绝非等闲。 最后整理了一番身上盔甲，手中长刀轻挥，率先迈步而出的蒙破豪气冲天的大吼道：“随我来！” 在主将的激励下，四万秦军士气如虹的沿大河岸边杀向了平阴渡口。 从秦军出兵之地，沿河直进不过七里路程就是平阴渡口。当秦军精锐势不可挡的出现在桓楚大军面前时，桓楚并没有太多担忧之意。昨夜的大胜，让桓楚下意识的以为秦军不过是为了营救出被困前寨中的一万秦军。 可是当桓楚将兵力调遣的重心放在阻止秦军接近前寨时，却发现四万秦军主力的目标并不在前寨秦军身上。沿大河岸边楚军最外侧，也是兵力最薄弱的地方，秦军如同滔天巨浪一般的汹涌冲击轻易就冲破了楚军的防线。 破开楚军外侧防线后，秦军并没有一丝趁势向内攻击楚军的意思，四万秦军犹如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色蛟龙，杀气腾腾的沿河急进直扑平阴渡口而去。所有接近这条黑色巨蛟的楚军无一例外的都被秦军轻易绞杀。 等桓楚真正看清了秦军的意图，联想到昨夜秦军丢弃军资器械虽众，却并没有斩杀多少秦卒的事实。桓楚才如梦方醒般的明白自己是中了秦军主将的诱敌之计。 如今十几万楚军齐集在三寨左右，一旦秦军截断平阴渡口，楚军反而成了前无生机，后无退路的瓮中之鳖。 明白了秦军意图，仓促之中的桓楚急忙下令大军面朝大河方向进攻，想借兵力优势将四万秦军赶入滔滔大河之中。可是十几万大军早先为防秦军反击，所有的队列阵形都是朝着秦军来时的方向布置的，紧急变阵之际，楚军cao练不熟的缺点暴露无疑。 当军中少数悍勇将领率着部分楚军向秦军冲杀时，大多数的楚军还在各自将领的怒吼声中调整着乱哄哄的阵形。 蒙破的计划完美的实现了。当身处秦军最前方的秦军冲透楚军防线，将十几万楚军甩在了身后时，蒙破知道这一仗自己胜定了。抵达平阴渡口后，分出数百精兵用早已备好的火油将平阴渡浮桥焚毁的同时，蒙破引着秦军主力划出了一道弧形防线，拦住了十六万楚军的退路。 随后，训练有素的秦军以最快的速度，布下了森严的防御阵形。现在，只要桓楚冲不过蒙破在楚军身后的这道防线，十六万楚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浮桥被焚，平阴渡口处的龙且只能望河兴叹。而城中楚军虽然可以从东阿城南门出兵支援桓楚。可是对此早有预料的蒙破早就与章邯约好了后续招法。 西城外的秦军同样在卯时三刻就已经兵临东阿城下了。而且为了更好的牵制城中楚军，章邯还令副帅司马欣率三万秦军首次绕到东阿城北门做出攻城之势。 在章邯、司马欣的两路牵制下，城中士气低落的楚军又能抽出多少兵力从南城门出援桓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