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房间里几个人都被江晓娟突然爆发的情绪弄得悴不及防，她佛袖而去后，还面面相觑好久。

    丁婉萍最先恢复理智。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讥讽地对惊魂未定的彭科长说：“这就是经过你们悉心教育，所谓认识了自己错误的江晓娟吗？”

    彭科长嗫嚅道：“来之前都说得好好的啊，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丁美丽大口喝了一口茶又狠狠地啐在地上，嚷嚷：“你们都看见了吧？这个江晓娟就是这么个泼样，打了人还这么张狂？既然她不肯道歉，我们干脆就再打一架，把她也打伤躺倒医院，这件事就算扯平。”

    “美丽你就不要再添乱了。”我忍不住开口劝她。

    几个人里面，其实我的心情最为复杂，虽然早就预料到江晓娟可能爆发的情绪，凭着对她的了解，江晓娟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向丁家人道歉呢？但却没有料到江晓娟激怒之中会把我去横峰的事抖落出来，她一说出去横峰的事我就知道遭了！

    在医院，我只是向娟娟坦白：在车间小仓库帮江晓娟提油桶，黑暗中不小心歪了一下，和她的嘴唇碰了一下，后来到雁湖，我就是为了躲避江晓娟才提前退出班组的活动。

    但如果——如果娟娟知道我去了横峰江晓娟家，甚至还见过她的父母，娟娟怎么还可能再原谅我？

    即便娟娟尽力说服自己，把我和江晓娟的事解释为她的一厢情愿，但后来……虽说是江晓娟主动上得床，但酒醉的迷糊中，我已经做了最对不起娟娟的事……何况，现在嫉恶如仇的丁婉萍已经知道真相。

    我似乎已经看到她眼里的轻蔑。

    果然，丁婉萍说：“陈小飞你还有资格说美丽么？”

    丁美丽听了丁婉萍的话猛然醒悟，她好像不认识似的盯着我，也跟了一句：“陈小飞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呸！”

    我的脸刹那间窘得通红，无地自容。

    彭科长赶紧出面调停：“你们怎么自己人闹起来了？江晓娟——”他本想说江晓娟不肯道歉我们厂部会严肃处理，但又想，如果把话说死了以后没有回旋的余地，就转口说：“这样，要不你们先回去，我们再去做做江晓娟的思想工作，让她到医院当面向伤者道歉。”

    丁婉萍冷笑：“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要求公安部门对打人者做出处理。”说着招呼丁美丽：“我们走。”

    彭科长急忙劝阻。

    但哪里还劝得住，两姐妹毕竟都是年少气盛的人，早被江晓娟的态度激怒，现在觉得只要江晓娟道歉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至少，也要有一定的惩罚。在彭科长劝阻两姐妹的同时，我也想帮着说说，但两姐妹现在是一样的表情，看到我像看到苍蝇一样恶心。

    两姐妹怒冲冲往外走，到厂门口，一些路过的职工看到俩个小姑娘后面撵着彭科长、跟着我，立即好奇地围了过来。丁婉萍看人围得比较多了，故意朗朗大声说：“你们化工厂的职工江晓娟打伤人，厂部不处理我们就到派出所要求处理，不信就讨不到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