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拘留的日子其实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捱，除了晚上遭点罪，白天，我都随一名管教去锯木头。

    或许，是母亲早就托过人，所以才格外照顾我的原因吧。

    管教姓什么我早已忘了，记忆中他对我挺和蔼的，每天早晨，让我拉着一车原木跟他去锯木厂，整整一天，一边等着工人把原木锯成木板，一边就和我闲聊喝酒。

    虽然穿着警服，但管教的态度让我倍感亲切，只过了一天，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我细述了娟娟的故事，同时，把和江国君之间发生的也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告诉他，管教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小飞，真有你的，能让两个女孩都这么喜欢你，挺有能耐！喝酒！”

    和管教碰了一杯，我忐忑地问：“喝了酒红着脸回监舍，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管教大咧咧地说，“你又不是罪犯，只不过因为搞对象犯了一点点过错，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的。”

    “您说笑了，我现在都被劳动改造了，哪还值得羡慕？”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哈哈哈哈，”管教又笑，喝了满满一大口酒，重重拍了我一下，“你想，这次拘留回去不就彻底甩开那个女同学了，以后总还要处对象，到时候，你再起码能多搞一个女孩？不像我，这辈子只能和一个女人睡觉。”

    管教似乎喝醉了。

    他的话虽然粗俗，但极其质朴，真实吐露出绝大多数男人的心声。

    …………

    在之后的人生道路中，管教的话会时不时冒出来，潜移默化，让我的价值观起了很大变化。

    说实话，我挺感激拘留所那位已淡忘姓氏的管教。

    虽然样貌已经模糊，但他当时的神情却历历在目，很真实，尤其哈哈笑着说过的话。世上不乏善于掩饰的人，但有几个能撕开自己道德的伪装，把真正的内心袒露出来？

    晚上我依然靠思念娟娟度过漫漫长夜，想到曾经的若水纯清，不忍舍弃，但接着，也会不由自主想起江国君，甚至有点点后悔：为什么那次到她宿舍，我会临阵退却……

    在矛盾的心理中改造自己。

    …………

    临近期满，有一天我拉着锯好的木头回拘留所，在街上碰到女同学倪晋佳，印象中，好像和她在高一时同过一个班级，但记得不太清晰，之后便被那场刻骨铭心所覆盖。

    在此之前，我对倪晋佳只是泛泛的认识。

    和我同班时的她长相很普通，个子也不高，如果不是她经常来找meimei玩耍，说不定我会忘得一干二净。

    但那天的偶遇让我对她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拉着板车的原因？我很惊诧地发现倪晋佳长高了许多，出落得丰盈饱满，曲线妖娆，和高中时那个貌不惊人的小女孩相比，除了面容类似，完全像变了一副模样。

    倪晋佳好像早就知道我在干嘛，见我拉着一车木头，并不吃惊，很平常地打了个招呼：“小飞，你好。”说着，莞尔一笑，明眸皓齿。

    我的脸当即红了，莫名心跳，等她走远，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前不久，她还经常到花园里找我meimei玩，怎么一直没注意到她的变化？

    跟在后面的管教留意到我恋恋不舍的目光，狡黠一笑，问：“她是谁啊？”

    “高中同学。”我闪烁其词地回答，慌忙解释：“很普通的同学而已。”

    “是吗？”管教又笑，拍拍我的肩膀，“看样子，你的人缘还蛮不错的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