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小南门村已经接受了我的存在，娟娟母亲脸上除了洋溢笑容，隐隐有几分担心，经常单独对我说：“你以后会一直和美娟好吧？不会不要她吧？”语气里充满卑微，我信誓旦旦说：“我怎么会不要美娟呢？看您想哪里去了。”

    “那就好，就好！”娟娟母亲频频点头，讨好地对我许诺：“如果你和美娟结婚，我会给你们盖两间楼房。”

    我心想：凭丁家的经济条件，不用说盖新房了，就是能把老房子翻修一下就算很不错了，再说了，丁家有儿子国平，要盖新房还不得给他盖啊，凭啥给我这个外人呢？就算我和娟娟结婚，也不过只是个女婿吧。

    知道她这是为了笼络住我的心，出发点是好的，就放在心里笑笑而已。

    不过明显感觉到她们全家都开始奉承我，尽力讨我的欢心，娟娟母亲自不必说，除了每天买我喜欢吃的菜，进进出出总堆满笑容，而小弟丁国平，则完全唯我马首是瞻，让他去买酒或做什么，一溜烟就去了。

    任何家务都无须我动手，有丁美丽和她母亲，吃饭时，要么让我和娟娟先吃，要么一家人默默围坐一起，他们几个匆匆端起碗吃完，留下我慢慢喝酒，娟娟含情脉脉陪在一边。

    娟娟的父亲从外地做工回来后，和她们几姊妹住在楼下，依然沉默寡言，但脸上态度温和了许多，总是趁我上班去后，把楼上的马桶悄悄倒掉洗净。

    我在小南门村的地位变得至上荣耀，但在其他地方呢？尤其在厂里，却被归类到长捅他们一列，有意无意间总被城里的青工们冷落。

    原来我在合成甲班时，和师姐黄素敏无话不谈，自从我和娟娟的事公开后，交接班时碰到，明显眼里有一丝鄙夷，冷冷的，好像我变得多脏似的。

    鸿沟。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鸿沟，八十年代的鸿沟就是农村户口和城镇户口，当我努力缩短与娟娟之间的距离，却不知不觉中，被丢到了鸿沟的另一边……

    娟娟开始带我去串门，去她的表姐妹或者同学家，她的同学很多都是我的同学，一样来自农村，有的甚至已经被我忘了名字，娟娟带我过去，总能收到很多羡慕的目光。

    这些羡慕都是送给她的。

    记得有天傍晚，刚吃完饭，娟娟说：“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什么好地方？”“很多女孩子的好地方。”

    不管怎么说，听到是去有很多女孩子的好地方，我欣然而动，骑车带着娟娟骑了十多里地，来到一个叫横山头的地方。

    好像是一个手工艺工坊，确实很多女孩子，坐在一起编织出口的草帽，娟娟似乎和她们很熟悉。

    带我进去后，娟娟向女孩子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陈小飞，化肥厂的国营正式工。”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

    “哦，你就是小飞啊？！好帅！”“小飞，你好！”“小飞，以后经常来玩哦。”叽叽喳喳，惊叹声一片，女孩子们争先恐后跟我打招呼。

    受到女孩子们的欢迎我自然很开心，但环顾左右，没有一个比娟娟更靓丽。

    有些得意，也有些失望。

    有一个好像是娟娟远房表姐的女孩请我们到她寝室里玩，热情地煮红枣汤，吃完，稍坐了片刻我就悄悄催着离开，到外面，娟娟仍然很兴奋：“现在她们都知道你了，可不许你对我不好。”

    我挽过娟娟的腰，用一个长吻堵住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