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那就杀
顺着星光大道直走，沿途经过国监学院、江山楼、折柳亭，出了京郊十里春风渡，便是怒云海。 无论是登星山脉千里冰封的寒冬，还是星光最为璀璨的夏日，怒云海上总有浓云翻卷如怒浪狂涛，是故得名。 云海深处，有三山沉浮怒云之中，环绕如龟背，与登星峰成封禅之势，俯仰云国京都。 山间有奇石数百，被怒云翻卷，嶙峋悬托于虚空，缥缈如仙境。 三山无名，云上浮石也只有个很直接的名字：云石。 二百一十七方云石，便是今天诸院大比的武场。 十里春风渡口，早已人山人海。 京都居，虽然大不易，但也尽是见过大热闹大场面的人，很难有今日这种热闹可看，所以整个京都基本倾城而出，全来了。 有炽明星辉于怒云深处三山之巅破云而下，凝聚如登仙大道，直铺到春风渡口，接引这些没有修为的凡俗观者。 二百一十七方云石之上，周边最高那十方，也已被各种庄严华丽的銮驾、座辇、仙剑、星云占据，其上皆有圣人悬立如仙，便是今日的十位评委。 明月楼斜月、素月、孤月三圣。 云国庄起、卫崇两位战圣，以及岚院院长初胄岚。 南朝王爷南断、浮云宫宫主谢临轩。 妖域女战圣鸾跂、天妖楼楼主天鹴。 十位圣人所立云石周边的那些云石之上，也站满了来自三朝的各种大人物，以及那些自负修为飞上云端观战的各院学员。 荀初素也以云国太皇太妃的身份来了，作为此间辈分最高的人，她独占一方云石，离众人有些远，显得有些孤零。 午时五刻，卫后那颗大星，恰临怒云海三山之上，怒云边如镶金内似染血，翻涌肃杀。 十束星辉，也于此时从天际各处，倏然穿行而来，凝聚磅礴星柱，直插云海之中，如天地支柱，封绝最中央那九十九方云石。狂涛海啸，一时咆哮如夔嘶龙吟。 云国八绝，南朝妖域两地最杰出的八位少年儿女，共二十四位当代最惊才绝艳的年青人，在星柱降临那一刹，同时破云而上，登临九十九方云石之间，各自傲立一方云石，朝诸圣及诸院巨头礼敬一拜，便岿然如劲松磐石，一时身姿风华，于人山人海中央，傲然沛然。 便是此时，青柯手牵青草，领绥绥、荀余雪，以及二十三位摘星学院学生，踏星光而来，穿越星柱封印，入九十九云石之间，站定。与初云楼裴青墨等二十四位入战者，遥遥对峙。 青柯与庄扬对视一眼，淡然颔首，随即牵着青草飞出星柱封阵，也不另寻空阔无人的云石落脚，径直飞踏虚空，向明月楼三圣中孤月圣人那方奇石行去。 人至云石，朝三圣微微恭身一礼，随即立身如剑，双眼明亮如大星蕴于瞳中，绽放逼人神光，与孤月圣人毫不避让地对视。 孤月手捋长须，眼神清澈如海，云淡风轻向青柯微笑颔首，随即移开目光，双眼微微眯敛，做闭目养神状，显得无波无澜。 青柯微笑回应，拉着青草，略略退至孤月身侧半步，也不搭言，自顾眺望云石战场。 午时六刻，卫星正临九十九云石战阵之上当空正中。怒云翻卷如金光血浪。 卫崇立于庄严巨辇之上，开口如龙吟，声音威严浑厚，覆履人山怒海之音，说道：“五师八绝战，始。” 岚院院长初胄岚接着道：“先八绝，后五师。八绝之战，分四战场，九十九云石，每二十四方云石为一战场，按事先抽签顺序两两对战，败者退，胜者入中央三方云石之上再次抽签修养，待初战之后，入阵再决胜负，如此往复，直至决出八绝，再合九九云石为阵，八绝之间，分名排位。五师之战亦同。” “第一战，摘星凝绥绥对国监庄扬，岚院卫衣夫对南朝南厢，星云楼四对妖域花辛命，南朝风过也对摘星段不羁。开始。” 初胄岚声音未落，卫衣夫、楼四以及花辛命三人已跃入各自战场。 ‘始’字音落，楼四与花辛命两人一执四尺细身长刀，一执诡异枯花枝束，已然战在一起。 南厢、风过也和段不羁，犹等初胄岚说完之后，朝他齐齐行礼，这才跃入各自战阵云石间。 唯独绥绥与庄扬未动分毫，两人衣衫却都忽然随怒云激荡翻飞，目光隔着云石星柱，交织间似有星芒烁炽，烧灼云雾虚空。 青柯感受到两人间那种针锋相对的诡异场域，诧异抬眼，看着绥绥眼中那抹浓烈的挣扎恨意，双眉微微一凛，心想一向乖巧敦厚的绥绥，怎么对庄扬如此大的仇恨？ 青柯视线随之移到庄起身上，察觉到庄起严峻脸色间一闪而过的遗憾厌烦交织的神情，眼睑微敛，神色忽然就僵漠起来。 绥绥美丽的小脸因恨意充斥而泛起潮红，紧盯着庄扬仇视半响，忽然别过身，朝青柯屈身深深一礼，认真说道：“先生，绥绥今天，欲杀庄扬，求先生成全。” 绥绥声音虽无意高昂，却因心中含恨，下意识动用了万物生修来的庞大神魂之力，使得场间所有人，都听清了她这句话。 所有人先被绥绥庞大的神魂所摄，然后被她在十圣寰峙星阵中欲杀庄扬的豪言所惊，同时看向了她，视线顺着她的目光，移到青柯身上。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年轻而神秘的少年教习，敢不敢应下自己弟子这疯狂甚至可以说愚蠢的请求。 青柯双目骤抬，凝视着绥绥眼中那抹执着疯狂的恨意，一字一句认真说道：“那就杀。” “放肆！” 卫崇立于星云之上，怒视青柯，圣人气息煌煌然如天威倾轧，向青柯碾压而去，怒道：“诸院大比只决胜负，不分生死，况且今日诸圣齐聚，岂容你这乳臭小子狂言杀戮，当诛！” “呵呵。” 青柯冷漠嘲讽一笑，理都不理卫崇，完全无视那煌煌圣威压迫，望着绥绥再次确认道：“那就杀。” 绥绥含泪应道：“谢先生。”右手指节轻扣腰间，骤然一震，白色束身战裙间那条白玉腰带，遽化七尺玉骨节鞭，如龙骧纵探，脱手而出，振荡怒云星辉，破开星柱向庄扬奔碾而去。 “狂妄。”卫崇于众目睽睽之下，绽放圣威亦不能奈青柯何，顿觉颜面扫地，大袖一挥，脚下星云骤然飞出云石，席卷海上怒云，在虚空之上无限变大，须臾间增大成一片压城黑云，电闪雷鸣肆虐黑云间，翻滚轰鸣，便要向青柯笼罩下去。 恰是此时，庄扬长剑出鞘，一剑自身侧斜揽而出，隧有狂风生于剑上，破云入海，裹挟涛涛大浪逆上入云间，云间顿生磅礴骤雨。 天色忽暗。 风刀怒行于云间，逆浪自海中席卷入云，磅礴大雨从天而落，一时漫天风雨如晦，迎向绥绥那玉龙长鞭，更有凄风苦雨，穿行虚空呜呜作响如鬼哭，袭向绥绥。 庄扬一剑惊风雨，冷静开声劝阻卫崇道：“舅舅不必动怒，他说杀，也要杀得了才算，不然与笑话何异？” 滚滚黑云忽凝，重化作光明星云遁回卫崇脚下，卫崇哈哈大笑道：“扬儿有理，舅舅且看你波澜剑，如何把狂言扫落成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