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青命在线阅读 - 第三十章 波澜唱 御神通

第三十章 波澜唱 御神通

    青柯至始至终都没有在意卫崇的反应,眼角余光以及神魂却始终锁定一直面无表情的庄起。

    纵然卫崇身为卫家家主兼国监院院长,地位高贵修为是绝颠圣境,可从他刚刚的反应看,他已经开始骄纵。

    身居高位后把骄纵气息显现出来充当资本的人,一般都是没大智慧的人,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是大青山那个世界历代前人用无数事例证明过的真理。

    反而是作为庄扬的父亲,儿子被扬言欲杀却看不出半点反应的庄起,更让青柯关注。

    青柯此时看着庄扬一剑掀波澜而起的风雨冥晦,忽然莫名说道:“北冥有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击水三千里。

    化而为鹏,抟扶摇直上九重天。

    绥绥直面漫天风雨,玉指轻扣成决,玉骨节鞭忽然凌空蜷曲疾旋,牵扯骤雨激浪,在庄扬一剑生出的疾风之外,再添龙卷狂风,骤雨怒浪,被龙吸水般尽数吸了进去,在玉鞭旋盘成的涡流中重化作一方巨大天池。

    绥绥化作白狐身,纵跃入天池。

    天池忽静,乍动,涟漪荡,波澜升。

    巨大黑鱼忽然于波澜中探头,含恨看向庄扬,随即一跃腾空,鱼尾骤然高高弯扬而起,猛然排击而下,砸入天池之中。

    漫空波澜,俱被这击水之威,排击成万千惊涛怒剑,直上天穹。

    巨鱼双嗜疾疾展开,如遮天翼翅,绝云敝海,倏然一扇,裹挟狂涛所化的万千水剑,穿云破雾向庄扬倒卷激射而去。

    比起庄扬那一剑惊风雨如晦,绥绥这聚海化鲲一击,更让人生出洪水滔天乾坤倾覆之慨。

    古有天厚之族,受天地正气眷顾,携天赋而生,得御六气之辨,居海弄水,翱翔驰风,行云御电,凭陆蕴火……是为神通。可凭血脉传延后世。

    这便是血脉传承,天赋神通的惊世伟力。

    纵然绥绥并非青氏血脉,没有青柯那种生而携万族血脉的血液流淌,可凭借万物生功法夺万物造化的神奇能力,于天狐血脉再生之上,再聚他族血脉,虽然稀微无比,此时化作遮天巨鲲,也已然让诸圣人齐齐变了颜色。

    云石间其他三处战场里的六人,离绥绥化作的巨鲲最近,无论是巨鲲散发出来的上古凶兽的威压气息,还是这击水三千里的磅礴伟力,他们的感受最为震撼,受到的威压自然也最强烈,此时全都呆立场中面色惨白,再也提不起半分战意。

    而作为万千水剑的目标,庄扬所受威压,更是如同天道历罚倾轧而下。

    万千水剑未至,光是这鲲鱼凶威与水剑意势,便压得他半跪下去,靠着手中剑勉强撑立云石上,挣扎着拒绝跪在对手面前。

    惨白脸色间只剩下无尽绝望,以及绝望到了极致,升起的强烈嫉妒与不甘。

    神通之威,何至于斯?

    十圣人齐齐悸动出手,收去那封绝九十九方云石的十柱星辉,同时抢入阵中,先一步拉出段不羁南厢花辛命等人。

    绥绥这化巨鲲击水一击,本是全向庄扬而去,奈何万千水剑如同天河倒灌,声势太壮波及太广,九十九方云石之间遍及水柱凶剑,此等威势,连圣人都动容,何况段不羁等几人不过星蕴召星之境。

    须臾之间,九十九方云石之上,只剩庄扬一人,独面绥绥这化鲲三千里击水之威。

    星柱再次凝聚,却已经只剩下八根。

    卫崇和庄起,在绥绥化作巨鲲那一刻,感知到天池中那种恐怖威压,心中骇然无比。这种威压,甚至隐隐超越了他们身上释放出来的圣威。

    此时看到其他八圣竟无一人去救庄扬,俱都冷哼一声,却又不敢发作,强行撕开八圣联手布下的星柱封印,同时出手。

    卫崇脚下星云极速飞出,在庄扬身前化作一片星云光幕,无尽星辰骤然生于光幕中,绽放纯净星辉如柱,挟强大神圣气息,与万千水剑相抗。

    庄起长枪剧烈震颤,发出声声龙吟,释放炽白霜寒豪光,疾疾破云裂空而至,如白龙探入云中喷息化霜,枪芒过处,空气怒云,连同被长枪撕开的虚空裂缝,俱都被枪尖上所携的强大锋寒气息冰封。

    剑海、龙霜、星幕……三道强大气息骤然在虚空相撞,瞬间崩碎成水雾、霜花、冰粒、雪粉……

    那片星幕里降下的光明星柱,也被切割成无数的星花碎片,封印在水雾霜花冰粒雪粉里,发出彩色离乱光芒。

    一场霜花雪雾,看似细细碎碎,实则每一粒都蕴含强大力量,落在虚空里,便开始烧灼虚空。

    虚空于是在这场云水霜花雪雾中燃烧起来。

    “啊……”

    万千水剑被卫崇庄起两人以神圣力量挡下,庄扬压力遽轻,无尽不甘化作滔天怨怒,在巨鲲那双含恨眼瞳的威压注视下,挣扎着撑剑站起身,再挣扎着抬剑,指天,怒吼。似入疯魔。

    天穹之上,那十几颗大星下方,忽然亮起一片由数百颗明亮星辰组成的微缩星海。

    随着庄扬举剑指天之势完成,数百星辰遽然光明大作,循着某种特殊轨迹,开始围绕中间那颗最为明亮的星辰运转,同时降下数百道星光,汇聚于庄扬剑上。

    星辉便是星元。

    数百道星元由剑身传入心府窍xue之中,流淌四肢百骸。

    庄扬长嘶未竭,嘶吼中双脚飘离云石,于虚空中疾如妖魔,须臾间连续变幻踏过数百个诡异方位,剑随身动,每一步都有一剑或劈或斩或刺而出,全落在虚空里。

    人如鬼魅变幻不可寻,只见剑光寒衫影动,长嘶歇后庄扬含恨声音传出波澜剑唱:“挟长风。破汪洋。踏狂潮。斩长鲸。”

    剑唱竭,庄扬现,举剑指天之势未曾变,仿佛他刚刚根本就没有踏过那些星辰方位,出过那数百剑。

    可那数百剑便在这一刻从星光中同时显现出来,凝聚为第一剑。

    一剑挟狂风。

    狂风掀推着他,直上怒云间。

    指天长剑奋力斩下,数百剑影再临附剑身,破汪洋,云海潮生。

    他踏浪而行,气势愈发高涨,一步数十丈,三步之后来到那场崩碎燃烧的霜花雪雾之后,长剑提升斜指虚空,数百星光剑影再临附其上,气势增长到极限,星元也增涨到经络承受的极限。

    挟长风,破汪洋,踏狂潮,三剑只为聚势。

    可惜势还不够,离这场霜花雪雾的气息还差些,离那双一直冷眼含恨的巨大鲲瞳透出的凶威也还差些。

    于是长嘶再起,星辉更灿。庄扬一口鲜血喷吐虚空,气势再涨。

    “斩……”

    三剑聚势,只为第四剑。

    四剑看似繁琐,实际上不过顷刻间。

    在霜花雪雾崩碎燃烧那一刻,庄扬已召星斩出那数百剑以及凝成前三剑,来到雪雾之后,开始燃烧自身潜力,以召星初境召唤数百星辰的实力,生生把气势破入追光,甚至无限接近神圣气息的地步,斩出这第四剑。

    斩长鲸。

    长风吹星光如雨。

    汪洋倒卷无数霜花雪雾。

    狂潮生于两侧,挤压这倒卷而来的风霜雪雾为雪剑霜刃。

    庄扬第四剑没有斩下,却早已斩出。

    长风吹汪洋卷狂潮压云水霜花冰粒雪雾为剑,无声破空去,直刺绥绥所化巨鲲。

    这第四剑,凭的不是他召唤的数百星辰降下的那些星元。

    无论是强行召星还是燃烧生命潜力,都只是为了让自身气势无限接近神圣领域,在规则桎梏的鸿沟面前,以这种特殊的秘法,让他自己有资格使用这场神圣力量崩碎之后,规则混乱的雪雾力量,以势御力,借力杀敌。

    云石之上,上至圣境下至洗髓,震撼之后还是震撼。

    卫崇挥袖凝灿烂星幕,庄起长枪化龙冰封虚空,让追光之下的修行者,第一次领略到神圣境界的绝颠风景。

    震撼之余,众人只觉得理所当然。

    绥绥不过星蕴境,化鲲便能与圣人相抗,神通伟力,第一次显现在这方凝聚星元修行的天地间,让诸圣动容。

    惊惧之后,除了通晓血脉传承之道的妖族被深深震撼,其他众人不知晓血脉神通之道,不过联想起那些洪荒传说,以之对照,视绥绥所化巨鲲为洪荒遗留,想想也觉得理所当然。

    唯独庄扬不过召星初境,却能于众人所熟知的星辰如命修行路上,用这种疯狂而神奇的方式提升气息意势,在不通规则的前提下,跨越两个大境界的鸿沟桎梏,借用神圣境界的力量,让众人震撼之余,生出无限惊羡感慨。

    初云楼绣云长枪紧握,与另一方云石上的裴青墨对视一眼,两人面色间都有些自嘲。

    明月楼三圣对视一眼,也生无限感慨,素月斜月两人长叹一声,唯孤月开声说道:“星蕴境第一人,果真实至名归,若是让他尽悟这自创的波澜剑意,能借一切力时,别说八绝排名一二的初云楼裴青墨,便是天下公认的少年第一人云不归,恐怕他也有资格去超越了。”

    斜月听孤月这么说,摇头辩驳道:“别说等到尽悟之时,便是现在,若他与初云楼对上,只怕胜负也难料。”

    三人中唯独素月是女圣人,此时深深看了青柯一眼,摇头接口叹道:“可那又如何呢?莫说他还没尽悟,就算尽悟又如何,也莫说云不归,更别提初云楼裴青墨,单看这小狐狸,我就已经觉得这场八绝五师之争,再无意义了。”

    孤月斜月两人听素月如此感慨,同时瞅了瞅青柯,也是一时戚戚。

    场外众人感慨,场中斩长鲸之冰霜星雪剑,还在穿行。

    庄扬纵然已聚势无限临近神圣气息,却终究还不是,这一剑始终有些勉强,穿行的虽然极其稳定未曾崩解,却有些慢。

    剑虽慢,威力却还在,甚至更诡异难接了许多。

    虽然庄扬气势不够,使得这些雪雾力量上附带的气息也随之衰减了些。可这些雪雾是三人神通规则崩碎后的遗留,而这些崩碎后离乱无矩的规则碎片,赋予了这些雪雾新的混乱力量和气息,除了消散归于天地,很难再以神圣规则去解开或者抵挡,反而更加不可抗拒。

    可天赋神通,本就是倾天地造化,御六气之辨的产物,如同天谕一般神奇,纵然不通规则,只要血脉在,自有天地六气分而辨之,驱本能而御神通。

    懂当然最好,不懂,又何妨?

    战意不灭,血脉不绝,神通便能似本能一般如臂使指。(注:血脉神通之道,会在第二卷‘血脉之殇’里详细阐述,为了悬念,这里就不写太细了。)

    更遑论说获万物生传承,半月来在青柯青白身边耳濡目染的绥绥,怎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