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炒作
“啊呀呀，可算是找到组织了，我也是乡镇企业的，早就想捐款了，一直不知道该往哪儿捐。”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牟其中立刻哈哈大笑，进来一个挨一个的握手问好，并不断做着自我介绍，“我是南德集团的牟其中，幸会幸会。” “超哥，你猜他是来干啥的？”李耒压根就不想相信他说的话，想捐款还能找不到地方？自己坐在家里老任就找上门了，找老牟子的当地干部肯定不少，他要是只想捐款，怕是早就捐了。 “我不晓得，不过我猜他想捐的数字肯定不小！”刘永好笑呵呵说道，老牟子要玩什么花样他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过没必要当众说出来而已，而且他相信李耒肯定也能猜到。 “对了，你打算捐多少？”相较而言，刘永好更关心另一个问题，这种时候可不是你想捐多少就行的。 当然，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只要你不怕其它人背地里说闲话，不怕得罪人就行了，对他俩来说，这种事情是没必要的，还是随大流好一点儿。 “看情况吧，禹庄主和鲁厂长捐多少，咱们稍微低一点儿就行了。”李耒可不打算出什么风头，这个标准刚刚好。 “那我就再比你少一点儿好了！”刘永好也是这么想的，禹庄主和鲁冠球是领头的，大家都不好比他们多，李耒是首倡者，理所应当属于第二档次，他也算是第一波响应号召的，比李耒再低一点儿正合适。 这就跟明星捐款一样，你属于什么咖位，捐多少心里自然有底，除非是给你的家乡捐款等特殊情况，一般捐你该捐的数额就行了。 “嗯，正合适。”聊了两句，话题又回到老牟子头上，李耒瞅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老牟子头上，便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猜老牟子说不定要搞个大新闻，一下把我们所有人都盖过去。” “哈。”回想起在万县的见闻，刘永好也觉得李耒的猜测很靠谱，“这倒是符合他的性格。” 老牟子喜欢炒作，当初在万县的时候，报纸上经常能看到他的新闻，但是如果你追根究底的话，就会发现报纸上那些宣传当不得真。 比如李耒和刘永好去万县的时候，正好遇见老牟子召集人手开小三峡旅游开发座谈会，这件事当时报纸报道的很多；但是这件事有下文没有？那自然是没有的，以老牟子的眼光肯定也能看出，眼下就搞旅游业时机还不合适。 但是他依旧大张旗鼓的搞宣传，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扬名，牟其中跟李耒、刘永好不一样，李耒他们是搞事业的，名气虽然重要，但不是最关键的，老牟子走得是倒买倒卖的路子，名气越大就越好办事，所以需要抓紧一切机会来进行炒作，就算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再看看他在万县搞得那些企业，老牟子请来服装设计自学成才桑景全建立中德服装工业公司，双方正式签订《桑景全同志参加中德实业开发总公司工作协定书》，但在协议签署后不久，桑景全却突然乘轮船东去，结束了与牟其中的合作。 不久之后，牟其中的办公室来了两个搞竹编工艺的年轻人，牟其中当场拍板，请他们来搞个中德竹编工艺厂，并立即办了营业执照。 不料几个月后，当员工们再见到那两个人时，牟其中似乎对他俩很不感兴趣。这个厂当然也没有建起来。 奇怪的却是，在《经济日报》同一个长篇通讯中，却留下了这样的话，“技术就是金钱。长江航运调价后，万县市小有名气的竹编制品销售困难，牟其中立即组织技术输出，到省外办竹编工艺厂。” 李耒和刘永好当初在万县老牟子的公司里，看到墙上满是营业执照，但这些公司基本就没几个正式运营的，绝大多数都是领个营业执照、找几个记者宣传一番、上上报纸就完事儿了。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维持自己在新闻媒体上的热度，就和后世的流量明星要经常上热搜一样。 只要他这几年到底干了些啥，有没有赚到钱就不好说了，反正根据传闻，似乎赔本的时候比较多。 和美国某家贸易公司合作，进口2万吨白糖，最后则以跳楼价卖给了一家广西企业。 曾组建公司在沿海收购海蜇皮，并下了大量订金，希望能够销售到国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说好的外商却违了约，南德亏损几百万元。 在看好国内冰箱市场的前提下，从韩国进口冰箱3000台，后因市场变化，致使冰箱大量积压。 但是老牟子一点儿都不气馁，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可以用四个字总结，那就是屡败屡战，依旧在全国各地到处寻找机会。 这次估计是他听到了风声，意识到这是一个炒作的好机会，于是就赶紧过来了，务必要利用乡镇企业为亚运捐款的机会，大大出一把风头，在这种场合出风头，那可比成立几家公司好炒作多了。 “哈哈，小兄弟贵姓？”说话间老牟子已经走到李耒跟前了，此时的他远没有要炸开喜马拉雅山的气势，微微弯腰、露着笑脸显得很是随和。 “免贵姓李，惠农公司的李耒！我去四川的时候，可没少听牟老板的大名啊！”李耒同样笑着伸出手来，同时心里有点遗憾，今天为啥就没带相机过来呢，不然让超哥帮忙拍两张照片多好。 不过也没关系，这次捐款大会还要开好几天呢，老牟子肯定舍不得走，还有的是机会。 “做饲料的李老板儿？哎呀，你们那个广告拍的硬是要得！我在重庆的时候几乎天天都听人说到你！”一报自己的名字，老牟子马上就想起来了，他如今已经把公司从万县搬到了重庆，只要打开电视，就能看到刘德一拍的饲料广告，想不知道李耒的名字都难。 再问刘永好，巧了，这个也知道，牟其中愈发热情起来，“刘老板是我们四川的大名人，李老板也对我们四川多有贡献，我早就想认识二位了，待会儿一定要跟二位老板好好喝上两杯。” “要说名声，牟老板你的名声可是比我俩大得多啊！你在重庆卖钟表的事情，当地做生意的只要谈到，就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论起嘴皮子上的功夫，刘永好一点儿都不比老牟子差，只是人家不爱吹嘘罢了。 “我先去打几个招呼，待会儿过来找两位喝酒。”说到自己的得意案例，老牟子也很高兴，握着刘永好的手说了好半天才离开。 离开之后，李耒微微摇头，或许就是因为那次卖钟表的案例，让老牟子觉得搞不搞实业完全不重要，那家厂生产的钟表质量再好，大头还不是让我赚去了，然后他就一直沉迷于此，最后搞出了衬衫换飞机的神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要说他想搞的东西全是真的，那肯定是脑子不够用，但要说他想搞的全是假的也不尽然。 后世倒是有一位商人和他类似，那就是下周回国贾会计，他们都擅长画大饼，然而却缺乏将饼变成现实的能力，最后的崩塌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不得不说，能在历史上留下印记的人物都不简单，老牟子就给李耒展示了一番什么叫交际能力。 上到禹庄主这么骄傲的人，下到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厂长，牟其中都能和他们聊得火热，不一会儿功夫，现场所有人都知道新来了一位牟老板，生意做得很大，老牟子这个亮相算是大获成功。 接下来几天，老牟子也不忙着做生意了，就待在会场，天天跟人聊天，不管你是做啥生意的，他都能跟你聊到一块儿去，聊着聊着就飞出了大气层，开始不落边际了。 但这种话不仅没引起别人的警惕，还能把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好多人都觉得老牟子这个人很了不起，看问题的层次比自己高。 有这几天功夫，全国各地该来的乡镇企业代表差不多都到齐了，然后正式开会讨论捐款的流程顺序以及最重要的数额。 大家公推禹庄主和鲁厂长两位当领头人，李耒、刘永好还有其他几位代表混了个理事，老牟子也受到众多推举，堂而皇之地跟李耒、刘永好他们坐到了一块儿，登台的时候还不断向台下挥手，感谢众人的支持，搞得就跟大明星一样。 禹庄主和鲁厂长先后发言，发言的内容也是大家提前商量好的，核心意思就是亚运会是咱们中国第一次举办综合性国际运动会，是全体中国人的骄傲，现在亚运会遇到资金问题，我们理应支持，所以才有了这次捐款大会。 但是，捐款也要量力而行，大家都是做企业的，企业的生存最为重要，只要把企业办好就是对国家的最大贡献，捐款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所以不管捐款多少，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到时候大家所在企业的名字，都会出现在体育场馆的墙上！ 这也是亚组委给大家的回报，已经提前说好了，来自乡镇企业的捐款将会用于某座比赛场馆的建设，除了该场馆建成后会取一个能展现出乡镇企业风采的名字之外，还会把所有捐款企业的名字刻在墙上以作纪念。 而且只会出现企业的名字，不会出现捐款金额，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盲目攀比，影响到企业运营。 但话是这么说，有心人还是会琢磨一个问题，就算不刻捐款金额，那企业名称的顺序该怎么排？绝对不会是按照拼音字母或者笔画多少来排，还不得根据捐款多少来？ 捐得多的肯定在前面，捐得少的不可能排在前面，所以他们都暗暗琢磨着自家企业的地位，好给出一个不多不少的捐款数额，好排在合适的位置上。 讲话结束，禹庄主率先表态，“我代表大邱庄捐二十万！” “我们万向也是二十万！” 两位领头的给出了标准，剩下的按照顺序表态，前几个理事从十八万到十二万不等，这是根据自家企业的实力来的。 “我们惠农十五万！”李耒报了个不高不低的数字。 “我代表希望饲料厂捐十二万！”超哥如约比李耒低了一些。 现场的亚组委代表笑得合不拢嘴了，光这几位代表承诺的数字就超过了百万，现在还有那么多乡镇企业的代表，加起来捐款数额肯定能过千万，要是等消息在报纸上刊登出来，引得全国乡镇企业效仿的话，建造一座场馆的钱绝对绰绰有余。 前面的环节一切顺利，大家报出的数字都非常合适，和企业的实力、代表的地位都很相符，就在大家都以为接下来一切都会很顺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轮到老牟子的时候，他报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数字，“我代表南德为亚运会捐款五十万！” 轰的一声，全场顿时炸开了锅，有的震惊于老牟子的大气，有的惊讶于南德的实力，还有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觉得这五十万让老牟子出尽了风头，但其它人脸上估计就不好看了，尤其是禹庄主，能忍得下这口气么？ “诸位，诸位，听我说一句啊，我可不是硬要出这个风头！”老牟子连忙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他也不想一下就得罪这么多人。 他一脸诚恳地说道，“首先，我的企业是民营的，在场大多数都是集体企业，我用钱要比大家宽松一些；其次，我的企业以做贸易为主，手上的活钱多一点儿，不像大家还要购买设备、还要给那么多工人发工资。” “碰巧最近出口了一批竹编工艺品到美国，挣了一点儿钱，最近又没有花钱的地方，顺便就捐给亚运会了！” “要论企业的实力规模，我眼下可不能跟诸位相比，就是大家要操心的事情多，花钱没我这么方便罢了！大家给我个面子，就当我是打肿脸充胖子吧！”老牟子连消带打，把禹庄主等人刚冒起来的脾气给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