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利害的jiejie
晌午后的雾前村是便是一天中最热之时,只因山间薄雾久久不散,何况更有空气中的水气在阳光照耀下不自觉四处扩散。 这汗水与闷热的水雾交错落在脸上,热浪本就令人烦闷,何况那小娃子出言便是不逊,不由得让小平安和李氏微微皱眉来气。 心中虽是不喜,但林平安到还没想过替那小jiejie出头,两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何况在小平安心中想来,那张小娃子与这jiejie可能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主要是,自这小娃子出现至此刻,那被称作柳晓晓的jiejie,神色从始至终没有半点波澜,恍若张小娃的嘲讽在她耳中就如小孩儿闹脾气一般。 果不其然,还未等那张姓男子呵斥张小娃,柳晓晓便已脚步微动,她先是走到张姓男子面前轻微屈身,算是行了一晚辈礼后,才慢慢悠悠的走到那张小娃身前,用小手捂着嘴咯咯作笑。 “张勇哥哥所言极是,我一女流所生的柔弱女子,哪能的跟张少爷您竞争那夫子门徒?”。 此话一出,那张勇顿时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可这女娃哪儿会给他出口的机会,三句接五句,一口气托出却不带喘气,这一点惹得小平安暗自叫好。 “是啊,晓晓自知才学不够,此去本为给勇哥哥擂鼓助威,唯独希望在哥哥落榜时能给勇哥哥打气”。 “哪曾想啊,我这般好意,竟然让勇哥哥反而忌惮起我来,晓晓我真的寒心啊,咯叽咯叽咯叽……”。 “唉,也怪我,我万不该年纪小却比勇哥哥学识渊博,万不该年纪小却比勇哥哥读文章还读的深刻,万不该年纪小却居然比勇哥哥算学还更加精通……” 说罢,这柳晓晓还做出一副梨花带雨掩面哭泣的模样,嘴里还发出咯叽咯叽咯叽的声音,时不时怪我怪我二字还从她嘴里吐出。 林平安听着那咯叽咯叽声好似在哭,又好似在笑,不经也学起这咯叽二字来,李氏见状却是古怪的瞪了他一眼。 那本想发火的张姓男子,瞧见这一幕后,也不经怔住。 只能与那中年胖子两人对视眼,相互苦笑起来。 眼瞧着张小娃在柳晓面前占不到半点好处,张姓男子所幸便同那柳治平探讨起诗经杂赋,不再去过问两个小辈间的闹剧。 只是这场闹剧在周遭人群逐渐多起来后,便逐渐消散,张小娃碍于陆续来人的打量神色,便不再争执。 那柳晓察觉到张小娃主动认输以后,也觉无趣,对着小平安挤出一个古怪的胜利眼神,亦老实站到了柳治平的身后。 后续来向木庭的人群中,有的作书生打扮,有的亦如柳张二人那般交流攀谈。 有的身后同样带着子嗣,更有甚者父母老小聚集在庭外一处,族中老者更是嘴上念念有词,对着后辈训斥着什么。 不管是哪般,此时这朱明国好学风的景象,在这驿站木亭展现的淋漓尽致。 …… 人潮熙熙然,更有时如春水细流之味,不知不觉间又过了几刻钟。 林平安望着还在不断来人的四周陷入了沉思,即使两世为人,此刻他心中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只因此处人群所聚,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夸张的程度。 林平安深知,李氏对他此次求学之行饱含了期待。 可看向四周那些学子,大多此刻竟都拿出书卷大声朗读起来,其中还不乏有如他这样的三岁孩童,也在父母的陪同下背诵起了蒙学经典。 一处到罢,可这满亭皆是如此,倒是他这坐在亭中什么也不干的人儿,时不时还会引得周遭之人打量,不过,也只是打量一番后,那些人便又将目光放在自己手中的典籍上,仿佛全然没有将林平安视作竞争对手。 同龄手中那些蒙学经典林母不是没有教过,可他却不像周遭那些同龄人那般倒背如流。 只因这些所谓的经典与他前世所学观念近乎完全悖论,这所谓的经典之作在林平安看了属实荒谬至极。 如那《训子篇》所述的‘君不利臣,则臣必王,民不顺君,则天下无以安’在他心中更是无稽之谈。 林平安深知,若非先皇兄当年听信与朝中佞臣,懒于朝政,使得民不聊生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 但这一刻,如先前那般乖张的张小娃,如先前那般伶俐的柳晓晓,口中也在念念有词,完全失去了斗嘴的想法时。 林平安心中终于不由得开始焦虑了,甚至,现在的他对自己能否获得那张夫子的瞩目,已经有所怀疑。 李氏同样打量着四周众人,竟不由的也被这气氛烘托下也跟着紧张起来,她虽读过一些杂诗消遣,可那也毕竟是杂诗,哪能教这些给林平安助他考核。 好在李氏终究是行商之人,经历过风浪,心思沉稳至极,此时脸色也缓和的极快。 她深知,若是连她也紧张起来,那大孙可真就会失去这最后一分安心,以这种心态拜访那张执席,此行去了也是白去。 为了林平安,她只能强作镇定,柔声说道:“大孙可是紧张?”说罢,她还揉了揉林平安的头。 林平安闻言苦笑,可见奶奶这般气定神闲,他也甩了甩头,强打起精神:“奶奶,孙儿不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官道远处那一道白虹若隐若现,官马府驹那铁蹄踏出的轰轰声也如雷鸣般震撼在小平安心中,这声音林平安不是第一次听,可此刻这般声响便如那能救命的甘泉一般倾洒进他的心里。 回过神时,林平安已经被李氏抱进了车厢,李氏熟练的缴纳了半贯铜子作两人车费,选了一个还算较舒软的座位与林平安坐下。 这官家的马儿高大,车轿内自然还算宽敞,何况二人来的最早,又是在庭内最前方位置,自然是他们先上。 掌车的五人身子都精瘦黝黑,显然常年奔波在此处官道,五人身着紫色制服,胸前隐约有三条暗杠纹饰,中间那人乃是四条纹饰,衣服偏黑看,得出来明显是主队。 别看这五人其貌不扬,便将其当做寻常的马夫。 要知道,五人身上的制服可是实打实的县衙督制,上面所绣的纹路,便已经代表着几人身份。 这三纹便是三品府吏,四纹便是四品,以此类推最终以九品为尊。 但官纹则不然,反而与吏制相反,以一品为尊。 官与吏虽同为仕子阶级这一层次,可其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从这淮安县七十二乡四三十万户,却只有一位县令大人以官自称,便能看出这其中的韵味。 那为首的四纹车马主队见林平安两人已经上车以后,眼神却是一晃,哎呀一声,似是想到什么后,连忙下车对着后续车队上车之人喝到:“末尾车轿不得上人,速速退开!”。 众人听着此话,只得老实退避那末尾车轿,没人会愣着头去询问其中缘由,只能选择前面车马,挤在一起坐下。 且这一趟车马定然无法将所有人带走,官道有官道的明文规定,所谓重不过三千斤,人不载十余数便是如此。 如今光这雾前村驿站,此刻候等何止五十人,那四纹主队却也不在意,他只是依令行事,剩余人自有后续车马主队cao心。 林平安见到此幕不由得再一感慨,这还只是咱们村的车马驿站,不知其他地方是否也是这般,由此可见这张夫子的魅力着实之大。
但他看向那最后好似空空的车轿,心中仍然不禁疑惑起来,为何那辆车轿要空出来,不许他人乘坐,在林平安思索间,马车已然疾行起来。 马车速度极快,转眼间驿站剩余众人的身影已经变为一个小点,只是林平安时不时也透过窗纱向后望去,倒不是在看人,而是尝试观察那队尾。 “小弟弟,看什么呢?”柳晓晓望着林平安,又瞥了眼一旁正读书的张小娃张勇,最终对着林平安咯咯一笑问到。 “我叫林平安,不是小弟弟,我已经快四岁了”。林平安未转过头,漠然回道。 “哦,那可真是厉害,jiejie我叫柳晓晓,那边的愣头青叫张勇,不用管他叫他张小娃就是”。 这林平安的冷漠反倒是让这柳晓晓对他来了兴趣,再次瞥了眼张小娃,悻悻悠悠的说道,那张勇听到柳晓晓此番话语,也只是轻哼一声,此刻已经不想再招惹她。 “林平安,没有弟弟”。林平安不耐烦。 柳晓晓不禁一怔,对这个小弟弟兴趣更甚。 “咯叽,咯叽,好好好,林平安,别望车尾了,小心那主队大人将你抓起来”。柳晓晓语气半真半娱。 “那里面有什么?谁坐在里面?”林平安好奇问到。 “或是公差要员,或是府衙文件,总之没啥有意思的东西”。柳晓晓随意开口,似是对马车内有什么极为了解。 “喔?既是府衙机密为何不派专员护送,却是随这平民同行?难道就不怕泄露?”林平安一再发问,这柳晓晓的神色却是古怪起来。 眼前这小弟弟看着最多三四岁,为何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可爱。 林平安也察觉到柳晓晓那丝古怪的的打量目光,心中不由得一惊。 沉声暗道:“糟糕,自己对那马车内太过好奇,以至于一时间得意忘形,竟忘了现在自己还只是个三岁孩童”。 转念一想,他便又装出一副小孩儿的姿态:“这都是我娘告诉我的,娘说官大人的东西都会有专人保管,可厉害了”。 此话出口,眼看着柳晓晓那将信将疑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最终消散后,才长舒一口气。 林平安心中依旧后怕,暗道以后切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鲁莽,在还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他两世为人的经历,只会让这个世界动荡。 不过他也偷偷打量着这自称柳晓晓的jiejie。 此女年纪也不过七八岁,却有如此之深的城府,心思缜密实在恐怖。 他一向对自己的伪装十分满意,毕竟三年来,一次都没有在林家暴露过,哪怕其中有林家众人因血缘关系牵扯不会太过怀疑自己的缘故,他也能肯定自己伪装的很好。 只是此刻竟不知不觉落入这小妮子话网之中,也不知为何,这妮子对自己好似极为关注? 看来,自己后面一定要离这个‘jiejie’越远越好,想到这,林平安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那马车中到底为何物。 而柳晓晓瞧见林平安这番突然失去兴趣的样子,却又继续说了起来。 “不过是一些寻常文件,泄密了又如何,再说这类文件第二天便会公布,任何乡市书馆花两文钱,随处都可买到,何况会购买之人多是备考学府的士子,没啥大不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