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看守
望天山的山顶不似其它高山平缓，枪尖般直指云霄，又高又窄，临近山巅的位置极其陡峭，近乎垂直，无路可走，只能攀爬。 好在方涛的目的地并不在山巅，而是在山路的尽头，那里虽然也很险峻，可比起山巅那段还是安全许多。 踏完最后一道石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简陋木屋。屋子前，一位赤着胳膊的老者正在冒雨劈材。说是老人，是因为他满头满脸的灰白发须，该是许久未曾打理，蓄得很厚很长，只用布条简单系着。可要是光看他那远比洪旗还要高大壮硕的身躯，用老字来形容，实在是不合适。 方涛牵着洪福来到老人面前，站直身体抱拳恭敬道：“殷前辈，小子方涛，奉家主之命...” 话未说完，头顶上方一道巨大黑影掠过，他下意识想要抬头查看，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低下脑袋来，满脸后怕。 然而，洪福没想那么多，他的好奇心本来就重，同小黑一起仰头看去。等方涛发现时已经为时太晚，天空传来一声暴戾啼鸣，振聋发聩，地上的积水倒映出一个巨大黑影，逐渐放大。 方涛的脸色瞬间苍白，他下意识弯腰抱住洪福想要替他抵挡来自上方的攻击。强风掀起雨水砸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痛。 在他们即将被黑影吞噬之时，苍老又厚重的声音响起： “孩子留下，你下去吧！” 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威压突然消失，方涛抬起头来，天空灰蒙蒙一片，密集的雨点轻柔地滴落在脸上，丝丝凉意彷佛在提醒他刚才短暂的几秒钟只是幻觉，可那不是，厚重的云层深处，有一道巨大的黑影正在盘旋。 “有劳前辈！” 不敢造次，方涛乖乖地把洪福推到老人身前，小家伙被老人砍柴时的狂野身姿所吸引，正认真观摩。 犹豫再三，方涛还是鼓起勇气，抱拳恳求道：“前辈，洪福他还小，希望您能...从轻发落。” 老人没有理会，重新换了一块木材，自顾劈砍。 心中叹息，方涛不敢多言，恭敬行礼后转身下山而去，在雨幕的衬托下，他的背影多少有些萧索和落寞，和那天洪旗离开时如出一辙。 洪福并没有注意到方涛的离开，他同小黑一起，被老人夸张的肌rou和暴起的血管吸引。 简简单单地一个劈砍动作，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让他十分痴迷。不禁模仿起来，以手作斧，学着老人做着下劈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完全不知道疲倦。 直到老人砍完了所有木材，放下手里的斧子，他还在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魔怔了一般。老人提起身旁水壶灌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完全没有打断或者指点的意思。 咕咕咕~ 最终，强烈的饥饿感将洪福惊醒，他整个人突然没了力气，丢了魂似的软趴趴跌坐在地，捂着干瘪的肚子茫然望着老人，有气无力喊地道了声：“饿！” 壮硕老人扯了扯嘴角，转身推门进屋。 洪福和小黑立马就要跟上，这是他俩的惯病，见了谁甭管认不认识都想凑上去套近乎搞点吃的。 可俩人刚一动弹，头顶上方再次传来戾鸣，似在警告。洪福没什么反应，倒是小黑有些不乐意，仰起脖子一阵嚎叫，似乎颇为不服。 很快，老人提着一块血淋淋的生猪腿扔了出来，溅了他俩一身泥水，随后关上门，没了后续。 生的就生的吧，总比饿着肚子强！ 小黑可不管生食还是熟食，第一时间扑咬上去，可还未等它接近，一股强风将它掀得倒飞出去，洪福也被四溅的雨珠砸到睁不开眼，模糊间，他看到一只巨大脚爪扣住猪腿，另一只却伸向了还处在迷糊状态下的小黑。 说时迟那时快，洪福下意识伸手抓住小黑的尾巴使劲往后一拉，堪堪躲过了铁爪。 小黑伸出舌头舔了舔煤球鼻子，露出惋惜的神色。 差点，差点就吃上了！当然，也差点被吃了！ 这一番折腾，他俩更饿了。偏偏此时，屋内飘出了阵阵rou香，馋得两个小家伙不停地吞咽口水，越吞越多！ 就在小黑按捺不住，准备冒死冲进屋里抢几块rou出来的时候，窗口位置突然飞出来几块骨头，其中一块还黏附着些许rou丝儿！ 小黑大喜过望，把骨头都叼了过来，特意把带有rou丝的那块递到了洪福手里。洪福不知道什么叫残羹冷炙，嗟来之食，随小黑一起，大口啃咬起来。 就这样，俩个小家伙硬是靠着窗口丢出来的骨头吃了个小半饱。 屋门推开，壮硕老人再次走了出来。凌厉目光刀子般在洪福身上扫过，他的鼻梁向外弓起，露骨有如刀背，鼻翼略短，鼻头向内弯曲有尖峰，是典型的鹰钩鼻！配上老人浓密的雪色毛发，看起来霸气十足！ 雨一直在下，没有停过，却愈来愈小，飘起了毛毛雨。天上的云层也被持续不断的暴雨掏空了身子，淡化了不少，西边的天际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银色光镯！ 可惜，这并非是老人期盼的景色，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感叹的地方。吐出一口浊气，白雾升腾，老人来到先前砍好的木块旁，自顾忙碌起来，对俩个小家伙依旧视若无睹！ 洪福抱着小黑在一旁有些无聊地望着，老人的气场过于强大，让他不敢接近，小黑同样如此！ 分好了木头，老人挑出其中最长的四根抗在肩头，来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按照四个方位徒手把木头一根一根打进地底。 威武霸气的身姿让洪福欲罢不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瘦弱的身躯，不由皱起眉头，他也想变得和老人一样雄壮！ 想着想着，洪福又按耐不住模仿起来，小黑作为气氛组成员，绕着他蹦蹦跳跳，卖力加油助威。 老人专心分木头，运木头，搭木头，不急不缓地在细雨中忙碌。 砰！ 关门声响起，洪福回过神，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同时也看到一旁的空地上多出来一间小木屋。 木屋小的有些可怜，比方涛在竹林为小黑准备的狗窝大不了多少，没有窗户，好在有门但没门板！ 俩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后，欢天喜地地钻了过去。洪福下意识地又要同小黑一样四肢着地趴伏在地上奔袭，被他硬生生忍住，学着老人霸气的走路姿势，迈开腿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他模仿得很到位，抬腿，摆臂都恰到好处，但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和霸气完全沾不上边，只觉滑稽。 HD学步用在这里，再适合不过。 小木屋看起来不大，内部空间确实也很小，倒也足够他俩暂时蜗居在此，总比暴露在外，风吹雨打要强！ 不知为何，以前精力无限的洪福在玩闹一会后突然感受到了困意，仰倒在小黑软乎乎的肚皮上睡了过去。 入夜，按照势头本该雨停放晴的天气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沸腾的夜空似心有不甘，指挥着“残军败将”发起了最后冲锋，电光闪烁，雷声滚滚，暴雨如注！ 小木屋里，两只绿莹莹的萤火虫落在小黑毛茸茸的尾巴上躲雨。 电光闪过，照亮了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容。 哪里是萤火虫，分明是一对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瞳仁。 借着黑暗，幽绿星瞳飘出木屋，在暴雨中穿行，鬼魅般下山而去。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紧随其后的魁梧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