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困兽斗

    童乐天发现了阿宝手里的箭针，正拿起来看。

    上官香儿捡起了旁边的小石子，她四下看了看，发现了藏在树阴影里的红豆。

    上官香儿提剑要去追，被童乐天拦住。

    步赖巫师也看见了从树阴影里溜走的红豆，一拍额头，大伤脑筋。

    正在这时，两个野人跟着一个寻常打扮的人跑来，汇报：

    “大巫师，有大批官兵正向这边赶来，约么两百人，已到三里之外！”

    步赖顿时一惊：

    “啊？官兵？哪来的官兵？”

    来人道：“是从零丁县方向来的！”

    步赖惊呆了，童乐天也惊了。上官香儿问道：

    “零丁县衙加上当官的总共不过四十人，哪来的二百兵卒？”

    那探子不知这说话女子是何身份，只看着步赖不敢说话。

    步赖赶紧解释：

    “这是我们真尼族新任族王，问你话的是族王的护卫，还不赶紧回话！”

    这探子赶紧跪地下拜：

    “族王，护卫大人！零丁县早已封禁，任何人不得进出，城内的消息传不出来！不过这官兵确实是从零丁县来的。”

    步赖急切的说：

    “先不管官兵从哪儿来的，你可知这官兵去哪儿？经过我们这儿么？”

    探子无比肯定的说：

    “正是冲我们部落来的！”

    “啊？”

    “领兵的是个千夫长副手把总，小的听他训斥兵卒时说：山里有野人坏了他兄弟的好事，要把野人部落赶尽杀绝！”

    步赖一时没了主意，冲着还在载歌载舞的部族众人大声喊道：

    “停下！停下！马上有大事发生，都安静下来听令！”

    童乐天对步赖点点头，略加思索后对上官香儿说：

    “香儿，上通灵塔看看情况！”

    “得令！”

    上官香儿离开人群飞身上塔，野人们都愣愣的看着好似天外飞仙。

    童乐天又转身问步赖：

    “我们现在在哪儿？距离方寸山多远？”

    不等步赖回答，那探子利落的说道：

    “族王，我们现在方寸山的东南方，相距一里半不到二里。”

    “嗯！官兵从哪个方向来的？”

    “此地的西北方向，正是方寸山方向！”

    童乐天心里盘算着，嘴里嘟囔着：

    “啊？这么巧？看来去方寸山怕是来不及了！”

    这探子马上说：

    “族王，不可去方寸山！方寸山的山匪昨日刚被官兵剿灭，已被官兵占领了！”

    童乐天看了这探子一眼，心里有些暗暗佩服：此人消息果然灵通啊！

    “那东边和南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

    探子一脸郁闷的说：

    “族王，东、南不到半里都是海水，我们正在零丁湾的边缘！”

    童乐天郁闷的看了看步赖，步赖此时一脸黑线，这驻扎地是他安排的。他也没想到突然会有官兵来打他们啊。

    怎么办？

    打，二百官兵对打二百六野人，那不跟打小孩一样？

    跑，又跑不了，只能跳海！

    童乐天看了看攀附在通天塔上的上官香儿，快速问身边的探子道：

    “官兵带的什么武器？”

    探子回答：“有刀剑和长矛！”

    “有弓箭手么？”

    “没有！”

    “你可看清楚了”

    “官兵打仗的习惯，晚上不会带弓箭手，因为距离远了，晚上根本看不见！小的看得清清楚楚，队伍里没有弓箭手！”

    童乐天一拳砸在手掌上，说道：

    “那就还有的一拼！步赖巫师，火速把所有人包括老弱妇孺，全召集起来，让小头领集中到我这儿，我有命令吩咐诸位！”

    “得令！”

    步赖赶紧去召集部落族群。

    童乐天对探子下令说：

    “你，往西北方跑一里，看到官兵队伍接近，火速来报我！”

    “得令！”

    这探子起身就跑，眨眼消失在黑夜里。

    上官香儿从塔上飞身下来，说道：

    “大人，他们行军很快，约莫再有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童乐天面色凝重，仔细的盘算着：

    大半个时辰，一个多小时，生死就看这大半个时辰了。

    步赖很快找来八个小头领来到童乐天身边，其他人也都围聚在篝火边，等着新任族王下命令。

    童乐天很快的吩咐道：

    “你们四个带着你们的人去把通灵塔放倒！”

    被指的四个小头领同时看向步赖，步赖急眼了：

    “看我干嘛？族王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听命令，我拿你们祭塔！”

    这四人赶紧俯身应命，各自去篝火边喊人拆通灵塔去了。

    童乐天对剩下的四个头领继续下令：

    “你们四个，带领你们的人，把所有帐篷拆了，所有盖帐篷顶的、当被褥的毛皮全集中起来，等通灵塔放倒后，用毛皮把塔三面裹住，漏出一面。每张毛皮间隔一尺，能听懂么？”

    三个小头领点头，有一个在摇头。

    “你没听懂，跟着他们三个去，他们干什么，你就让你的人跟着做！这样明白么？”

    这个没听懂的赶紧点头。

    童乐天对步赖说：

    “步赖巫师，留下一百壮丁听令，其余一百三十壮丁，散到周围树林里躲起来，看准时机再出来。”

    “得令！”

    “还有，把六十一个老弱妇孺，包括你，集中在一起，尽量哄着孩子不要哭，实在哭闹厉害的，就用上一点迷香粉。”

    “得令！”

    又拆帐篷、又拆塔的要干什么，步赖对童乐天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选择相信他！全族老少命悬一线，步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看到这年轻人一点惊慌都没有，吩咐人办事也行云流水一般，他恍惚间感觉到好像冥丸族王又回来了。

    众人把通灵塔放倒，童乐天在上官香儿的帮助下，把躺在地上昏迷的阿宝拖到老弱妇孺堆里。

    童乐天四下寻找红豆的影子，在这节骨眼上，火烈鸟似的小辣椒可别在这时候出岔子。

    “香儿！你去找那个穿红衣服的野丫头，找到她藏起来，别让官兵发现！如果一会儿我们遇到麻烦，你就带她离开！”

    “可是大人——”

    “战争本来就是男人的事，跟女人无关！”

    上官香儿直愣愣的看着童乐天：

    “我父亲说：战争应该是当官的事，跟其他人都无关！”

    童乐天一怔，可此时此刻，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只好严厉的说道：

    “快去！这是命令！”

    上官香儿俯身拱手后，手持“紫霞”飞身离开了。

    …………………………………………

    半个时辰后。

    两百官兵举着火把围了上来，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领头的把总骑着马来到前面，也被惊的目瞪口呆。

    一个浑身长毛、首尾相连、近十丈长的巨虫兽，团成一个圆圈，把六七十野人围困在中间。

    这帮野人都一个个吓得头都不敢抬。有的女人怀里还抱着孩子，都好像睡着了。

    所有官兵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巨兽镇住了，一个个惊疑不定。

    把总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合上下巴，吩咐道：

    “上去看看，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手下说：“把总头，这巨虫一节一节的，好像是只大蜈蚣！”

    两个卒举着火把，手里拿着剑，一步一步靠近巨虫。

    被围困的野人中，童乐天敲响手里的鼓。

    “咚——咚——咚——”

    仿佛受到鼓声的召唤，这巨虫居然爬了起来，身下露出无数小短腿，随着鼓声，首尾相接的转圈。

    两个靠近的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往回跑。

    把总的马也吓了一跳，差点把他掀翻。他安抚住马，下令道：

    “把它围起来！”

    众兵卒绕着巨型蜈蚣围了起来，因为人多，两百人围了两圈。可里面的一圈人，一个个手脚哆嗦着，不敢上前。

    把总再次下令道：

    “把这大虫子和野人都杀了，一个不留！谁敢退缩，立斩不饶！”

    所有兵卒齐喊：

    “是！”

    呐喊声提升了士气，里面一圈的兵卒举着刀剑开始收拢包围圈。

    “咚-咚-咚-咚-”

    鼓点密集起来，巨型蜈蚣的爬行速度也加快起来。

    就在兵卒靠近蜈蚣，举剑要刺时，童乐天的手离开鼓面，拍在鼓肚木绑上。

    “嗒——”

    蜈蚣停下运转的巨身，从一尺宽的关节处伸出无数支吹箭。

    “咻咻咻……”

    靠拢的兵卒瞬间倒下一片。

    “嗒嗒——”

    蜈蚣身侧又伸出来无数细腿，尖如长矛。躲过吹箭攻的兵卒被突然伸出的长矛击中，举着剑还没砍下去，身体就被穿了个窟窿。

    就这一眨眼的工夫，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这一圈围攻近百兵卒全躺下了。

    “咚-咚-咚-咚-”

    鼓声又起，蜈蚣缩回了身侧的细腿，再次迈动身下的小短腿运转起来。

    骑马的把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心里琢磨着：“这蜈蚣成精了！”

    可他想不明白，刚才这蜈蚣发威，为何只攻击他的兵卒，那群野人怎么没事？

    “难道这蜈蚣精是在保护这群野人部落？”

    把总心里疑虑着，翻身下马后，趴在地上仔细看蜈蚣身下的无数小短腿。

    这一看不要紧，让他发现这无数小短腿，都在跟着鼓声节奏迈动。而且有的短腿上还套着草鞋，没套着草鞋的，明明是人的脚丫子。

    把总起身上马，愤恨的说：

    “你们这帮野人，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装神弄鬼！你们以为盖上一层毛皮，我就认不出你们了？来人，把虫子这层皮揭开，里面的野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得令！”

    兵卒中的长矛手奋勇上前，没冲几步，他们就听到聚在中间的野人群里，鼓声变了。

    “咚咚，嗒嗒嗒，咚咚，嗒嗒嗒，”

    藏在通灵塔里的野人，翻开盖着毛皮，集体冲了出来，一致对外。

    先是一波吹箭扩散打出，后又紧跟着一波长矛掷出，往前冲的兵卒又是倒下一片。

    剩余的兵卒正要准备硬拼，身后突然鬼叫连天，从四周树林里冲出一百多野人，个个手持长矛，“嗷嗷”叫着把他们包围了。

    只剩不到五十个兵卒被内外夹击，一个个拿着长矛顾前不顾后、顾后顾不了前，瞬间失去了斗志。

    把总骑着马转来转去，他的马受惊了，转来转去撂起前蹄，把总把掀翻在地。

    总把刚要起身，一道黑影飘然落下，一把紫红长剑搭在他的脖子上。

    上官香儿威胁道：

    “让你手下把兵器扔了！否则我拿你祭剑！”

    总把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

    “都住手！放下兵器！”

    兵卒见把总头被挟持，只好放下手中兵刃，跪地投降。

    ………………

    看到族人正在童乐天的命令下打扫战场，步赖依然还在震惊中，没缓过劲儿来。

    从官兵包围他们，到现在为止不到一刻钟，官兵死伤大半，剩下的全被俘虏。

    而他们真尼族，没伤一人。

    只是孩子们被下了药，还在昏睡，但他知道，并无大碍。

    如果说刚开始，步赖对新任族王半信半疑，现在的话，是从内心到外表，完完全全的心服口服。

    现在别说拆通灵塔、拆帐篷，就算族王下令让他把所有设施都烧了，他也没半点疑虑，完全照办。

    按照族王的吩咐，族人只留下毛皮的衣褥和吃喝的食物，其余的统统堆在一起，付之一炬。

    搭建通灵塔的竹子，折断后被焚烧，被丢进大火里的，还有被长矛刺杀的兵卒尸体。

    被吹箭刺晕的兵卒，绑了手脚打碎脚踝，扔在原地。醒着的兵卒都被绑缚了、串在一根绳上，随着真尼全族老少搬家，去往方寸山。

    山间夜路。

    众人行进速度很慢，真尼族的老人一步三回头的望向身后大火，眼中留下不舍的泪水。

    童乐天没有催促他们，跟在队伍的最后，也不时的看看身后着火的方向。

    因为，上官香儿还在那儿，陪着蹲在地上大哭不止、依依不舍的红豆。

    ………………

    方寸山寨门口。

    三十名弓箭手分三排列队，个个手攥追影箭，拉满了穿云弓，正严阵以待。

    当李荣看清来人领头的是童乐天时，才让守卫的弓箭手们放松警惕。

    山寨里。

    何进看到童乐天带着三百多野人入住山寨时，惊讶的张着嘴，一直合不上。

    童乐天引荐何进和步赖认识后，就把安排真尼族人的事情甩给这两人，自己回屋睡觉了。

    这一天，真的是心力交瘁。顾不上吃喝，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童乐天就昏睡过去。

    梦里乱七八糟，分不出个头绪，童乐天被敲门声叫醒了。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这是被下药了？还是没睡醒？

    敲门声越来越大，他听出是何进喊他的声音。

    童乐天努力让自己动起来，一闭上眼，就又要睡过去。他赶紧睁开眼，努力将舌尖塞到上下牙中间。

    使劲一咬。

    “丝——”

    终于能动了，看来是身体太累了。

    童乐天坐起来，并没有着急去开门。做了几个深呼吸，又下床做了几个伸展拉伸，才不紧不慢的打开门。

    门一开，何进被被闪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

    李荣、华仔、步赖等人都在站在门外，鹑儿、霞儿、鳅儿、东儿四女奴端着洗漱用具进屋。

    何进：“大人！大事不好！有官兵驻扎在山下一里的地方！把方寸山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