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兵临寨下

    听到他们又被官兵包围了，童乐天只是看了一眼众人，转身进屋洗脸去了。

    洗完脸，童乐天微笑着问鹑儿：

    “今天早饭吃什么？”

    鹑儿一愣，尴尬的回答：

    “大人！早饭都被吃光了！”

    童乐天一愣：

    “嗯？吃光了？一点儿都没给我留啊？”

    鳅儿赶紧回话：

    “大人，现在已经快晚上了，奴婢们给大人准备晚饭吧！”

    童乐天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都晚上了！我这是睡了一天啊！”

    鳅儿回答道：

    “何总管吩咐不要打搅大人休息，所以早、午饭奴婢们未敢来叫醒大人！”

    “嗯嗯！何总管交代的好，我到现在还没睡醒呢！”

    四女奴出去准备饭食，何进又凑上前来说：

    “大人！方寸山被围了！”

    童乐天打了个哈欠说：

    “何总管！”

    “小人在！”

    “这方寸山现在归谁管辖啊？”

    何进卑躬屈膝的回答：

    “这个，方寸山！”

    “我记得好像是你在管理吧？”

    “这……”

    童乐天拿手指头捅着何进的痒痒rou说：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是是！哈哈，是！”

    童乐天停住手，坐在桌边凳子上说：

    “方寸山由你何总管负责，现在你的地盘被别人包围了，你不去想办法，跑我这儿干嘛？李荣何在？”

    李荣赶紧上前，答道：

    “卑职在！”

    “李荣！山寨的防卫工作，不是有你和华仔打理么？”

    “是！”

    “你们是干不好，还是不想干啊？有人包围你们，你们把他们打散了不就完了？都跑我这儿来干嘛？我又不是神仙，一口气能把他们吹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何进、李荣大眼对小眼互相看了看，赶紧告退。

    见二人离开后，步赖说道：

    “族王！恕在下直言，山下的官兵应该是冲真尼族来的。昨夜的二百兵卒被大人用计剿灭，这次重兵来犯，怕是来扫清我等的。”

    童乐天半眯着眼说：

    “重兵来犯？还扫清？他们有多少人？”

    “探子来报，山下有上千兵卒，领兵的是个千总，名叫卫洪。”

    “卫洪？”

    “正是！”

    “这人很有名么？”

    “探子报说，此人是五王爷孟洪麾下一员猛将。天生神力、勇武过人，使得一手好枪法。”

    “这五王爷手里有多少兵马？”

    “不下十万。”

    “啊？这么多？”

    “小人愿带领真尼族全族人下山，以解方寸山被围之困！”

    “啊？你等等！谁说让你带族人下山的？”

    “没人说！只是，小人见方寸山上兵卒不过百人，加上我族身强体壮的也不过三百！这要打起来，都会被杀的！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真尼族引起的，不必牵连他人！”

    “牵连他人？步赖巫师，我且问你，我还是不是真尼族的族王？”

    “是！当然是！若不是族王英明神武，真尼族在昨夜就被灭族了！”

    “嗯！既然你还承认我是族王，我都没说什么，你为什么带着族人下山领死啊？”

    “这……”

    “我是不是也得跟着你们下山领死啊？”

    “族王不能去！不光族王不能去，还望族王留住我族的血脉，把婴孩和妇孺留下吧！”

    “你是不是傻？”

    “啊？”

    “你能长点心不？”

    “这……”

    “你以为，你带族人下去领死，他们就不攻山了？”

    “……”

    “再说，真尼族犯了什么罪，就这么让官兵这么随意打杀？”

    “我真尼族从未招惹是非，平常都是躲避着官兵，连百姓都秋毫无犯，只以打猎为生！从未触犯过律令！”

    “那你为何带着族人下山受死？”

    “是小人怕牵连族王以及山上的无辜……”

    “那就得去送死？”

    “可……可山下千人围攻，我们难逃一死！只有去自首，或许还能保住一线生机……”

    “糊涂！”

    “可是……”

    “别说了！没我的命令，一个人都不准下山！别说来一千个人，就算来一万人，我也让他有来无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步赖被童乐天的话激励了，感动的老泪纵横，跪地就拜：

    “族王！我族有幸啊！”

    “起来！快起来！”

    童乐天赶紧搀扶起步赖，他就最看不得这个。

    “你一会儿去安慰一下族人，让大家不要惊慌！有我当这族王一天，就不容外人侵犯！俗话讲得好：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敌人来了，哼哼，伺候他的有猎枪……哎？”

    童乐天安慰着步赖，突然想到什么：

    “你还有迷香粉没？”

    “有！”

    “有多少？”

    “不知道，族人身上人人都有！”

    “好样的！这可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啊？”

    “先别啊！你现在就去，把所有人身上的迷香粉收集起来，我有大用！”

    步赖感激涕零的去了。

    鹑儿霞儿鳅儿东儿四女奴把晚饭端来，桌上摆好。

    童乐天感觉少点什么，一边吃着一边问：

    “你们可有看见我的贴身侍卫，香儿？”

    四女奴都摇摇头。

    “她现在应该带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小丫头！”

    四女奴还是齐摇头。

    糟了！

    童乐天至今还留在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上官香儿，也不是最大原因，只为她。

    假钦差、野人酋长，都不是他想要的。要不是上官香儿牵肠挂肚，他早就脚底下抹油了。

    可现在人呢？

    都怪自己一时疏忽，昨晚没等她回来，独自倒头睡到现在。

    现在人不见回来，童乐天也没心情吃饭了。

    “阿宝醒了么？你们赶紧把阿宝给我叫来！”

    话音刚落，就见阿宝从门口进来了。

    “小人阿宝在此，请大人吩咐！”

    阿宝早就醒了，一醒来就听到真尼族的人对昨晚的大战官兵议论纷纷，当他听到是童乐天坐在他旁边保护他时，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阿宝早早的就守在童乐天的门口，就是不敢进去道谢，现在听到大人在找他，赶紧进来听命。

    童乐天见他比曹cao来的都快，只楞了一下，就吩咐道：

    “你去寨子里四处找找我的护卫，她应该带着个穿红衣服的小丫头在哪儿玩儿呢！找到她，让她立即来见我！”

    “得令！”

    阿宝转身就走。

    “等等！”

    阿宝赶紧又回来。

    “要是看见曹正、曹飞兄弟，让他俩也赶紧来见我！”

    “得令！”

    见阿宝转身出去了，童乐天又吩咐四个女奴，道：

    “你们也别在这守着了，分头去找侍卫大人，找到她，让她去寨门口找我！快去！”

    “是！”

    四女奴也放下手里碗筷，出门四处去找上官香儿。

    童乐天来到山寨门前，看到防卫设施都被整饬过了：

    寨门和墙体被重新加固了。

    瞭望塔多了两个，两个在外，两个在内。塔上有围护，踩踏面积也扩张了不少。

    寨前还添了两个拒马，并排在门口挡着。

    二十名刀剑兵在前，二十名长矛手再后，最后面是三十名弓箭手。

    七十名兵卒守在方寸山，也就意味着只有三十人在守花岗山。

    其实兵卒虽然列了阵型，但是众位兵卒脸上都是慌张的神色。

    童乐天沉思了一会儿，走到兵卒面前大声说：

    “你们知道是什么人要攻打我们么？”

    众兵卒看到钦差大人到来，赶紧整肃，举起兵器行军礼。

    童乐天再次大声问话：

    “你们有谁知道，是什么人包围了我们？”

    有一个兵卒大着胆子喊：

    “报大人，是官兵！”

    童乐天再问：

    “他们是官兵，你们也是官兵，他们为什么要攻打我们？”

    那一兵卒说：

    “是因为——”

    他不敢说了，众兵卒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大声说：恕你们无罪！”

    起先那兵卒说：

    “回大人！是因为山上收容了野人部落！所以官兵才来攻打山寨！”

    “没错！”童乐天大声说道，引得众兵卒都哀叹起来。

    一个说：“还真是啊！”

    另一个说：“一帮野人，尽给我们找麻烦。”

    又一个说：“麻烦？这回是死定了！”

    童乐天大喊道：

    “真尼族，总共三百二十一人，现在就在我们身后的山寨里。”

    众兵卒更加苦恼的哀叹起来。

    “说他们是野人！没错，他们就是野人！是被这乱哄哄的战争一步步赶出家的野人，是长年累月的烧杀抢掠逼出来的野人，是一些只想为了活命的一步步从平民百姓变成的野人！”

    兵卒们停止了议论，纷纷抬头看着童乐天。

    “他们当中，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儿！跟你们的家人、父老乡亲一样！只是他们的家被毁了，被烧了，亲人被杀了，才逃到这儿来的！他们要是有家，何必到处去野？”

    曹正、曹飞来到童乐天身边，默默站在他身后。

    步赖带着众多壮年族人围聚在队伍后面，有些人手里捧着大陶罐。

    童乐天接着说道：

    “如果没有这战乱之苦，如果家园没有被战火毁灭，谁愿意整年风餐露宿、流落四野？谁愿意四海为家当野人？”

    步赖听到这里，落下浑浊的泪水，许多壮年族人也咬牙切齿的忍着眼眶里的苦涩。

    “山下的官兵，口口声声说是围剿野人，他们为什么要屠杀野人？到现在为什么没有信使来沟通？是把我们统统都当成野人么？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他们是想来清剿野人的么？”

    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

    童乐天没有给大家交流的时间，接着大喊道：

    “他们清剿野人是假，为五王爷孟洪打江山是真！其实他们才是逆贼！是目无王法、违抗朝廷、作乱造反的逆贼！”

    众人都被这耳目一新的消息惊呆了，童乐天要的就是现在。

    只见他清了一下嗓子，朗声说道：

    “我乃孟皇陛下钦点的监察御史，童乐天！奉孟皇圣旨微服私访、巡查各州郡县，监察百官王侯！孟皇有旨——”

    众人一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拜伏地。

    “八王混账，扰乱朝纲，目无王法，祸乱四方！朕不忍看皇族内兄弟泯灭人性，荼毒生灵，委派童乐天为监察御史、八府巡按，代朕肃清四野、拨乱反正！童乐天所到之处，如朕亲临！如有不遵，监察御史可先斩后奏！”

    众人三拜九叩，三呼“万岁”。只有步赖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直愣愣的看着童乐天。

    他不知道童乐天现在是不是假传圣旨，但，不管真的假的，他现在是在拯救真尼族。

    如果是谎言，他从来没听过如此美丽的谎言！

    “都起来吧！”

    众人心中有了主心骨，但是依然有忧惧的神色，毕竟对方有一千多人呢。

    “山下的兵卒虽然打着官兵的旗号，但他们是叛逆者。我们才是真正的官兵！你们要相信邪不压正！我们不希望打仗，也不愿意打仗，但是有人不顾王法，想随意的打杀我们，我们怎么办？等死么？去向叛逆者求饶么？”

    有个兵卒说：“不能！”

    另一兵卒说：“绝对不能！”

    童乐天大声问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荣大声说：“打他们！”

    童乐天接着他的话说：“好！打他们，怎么打？他们有上千兵卒，我们才三百人！怎么打？”

    李荣说道：“我们都听大人的！大人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前天咱们二十名弓箭手能打下一百人的山匪。今天三百人也能打败他们一千反贼！”

    “好！说得好！”

    童乐天笑着说道：

    “别看他们一千人，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一千个箭靶子，是一千个rou盾！”

    “哈哈哈……”大家都被他的话逗乐了。

    “他们人虽然多，但是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我们只要守住这一条路，他们就攻不上来！”

    童乐天神色一紧，肃然说道：

    “李荣、华仔你俩过来！”

    二人立即凑上前。童乐天蹲在地上，用石头在地上边画边说：

    “往寨前推进一百步设防，拒马摆在最前面，拒马后面，垒上五尺高的石头墙阻挡，把进路横拦住，每隔十米垒上一道，共十道，中间只留一人可通行的空档。明白么？”

    二人同时回答：

    “得令！”

    “他们现在围而不攻，是想等天黑了，趁夜偷袭我们！所以你们要在天黑前把阵地工事做好！工事前面多点些火把，他们搞偷袭时，我们才能看清！”

    “得令！”

    “还有！弓箭手放在前两排！如果敌方攻过来了，弓箭手往后撤两道工事！让长矛手和刀剑手顶着，弓箭手放冷箭照应！”

    “得令！”

    “还有！如果敌方攻过来了，让长矛手不要硬拼！隔开点距离，等他们爬墙的时候再下手！”

    “得令！”

    “最后一点！所有人，包括弓箭手在内的参战兵卒，每人都准备一块面巾，面巾用水浇湿，捂住口鼻！”

    李荣和华仔同时一愣！

    “嗯？”

    “不要多问！照命令去办！谁要是不准备面巾，或者打起来的时候不捂住口鼻，就地正法！”

    “得令！”

    二人去下命令，吩咐众兵卒去搬石头建造工事。

    童乐天让曹正、曹飞接过盛有迷香粉的陶罐，便让步赖带着真尼族二百六十壮丁去找李荣，让李荣统一安排部署。这二百六十野人，可是个个手持长矛，怀揣着吹箭的打猎好手。

    童乐天凑近曹氏兄弟耳旁，悄声嘱托一番。二人吃惊的瞪大了双眼。

    曹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陶罐里沾了一手指药粉就往鼻子上凑。

    童乐天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打掉。

    “想偷懒啊？你俩不用实验药性了，我都试过了！你俩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布置，关键时刻就得靠它了！说不定，兵不血刃，我们就能拿下这一千兵马！”

    曹正、曹飞同时应声：

    “得令！”

    童乐天双手一拍二人的肩膀，严肃的说道：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记着！带面巾、面巾！一定要戴上面巾，捂住口鼻再行动！”

    “得令！”

    曹正、曹飞领了任务本想急着下山，可童乐天就是不放他们走。

    只见童乐天喊来真尼族众人，敲着鼓“嗷嗷”叫了一阵，又让弓箭手大喊“杀杀杀”。

    一直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所有兵卒虽然嗓子喊劈了，可胆子都大了。

    童乐天这才让二人一人抱着一个陶罐，从后山溜了下去。

    童乐天将食指放在嘴里浸湿，然后举起来，慢慢转动身体。最后面向出入山寨的方向眯起了双眼。

    “看来，今夜我也要借东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