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见过黑暗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你是第一个。”聂真真一只眼是纯黑的，一只是猩红的，猩红的那只眼皮下长满了蛇鳞。 她歪着头，纯黑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猩红的眼睛盯着阎王，身体半跪在地上，微微前倾，阎王的手指掐住她的要害，令得她不能乱动。 “你到底叫什么？”阎王疲惫不堪，他实在没有力气和聂真真讨论前世今生，虽然心底确实有很多疑问，但他现在就要支撑不住了，若是一会儿晕过去，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要么立即将聂真真杀死，他或许还有一条活路，要么立即逃离，留着聂真真一条性命，将来有机会还能回来追问清楚。 后者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只是他法力几乎用尽，这个法子需要帮手，他来到灵山城才多久，连个真正认识的人都没有，何谈的帮手。 此时他多么想念包拯，包拯是他执掌地府以来，用得最趁手的助理，没有之一。 “我，我叫聂真真。” 聂真真的回答就像机器人一般，没有一丝感情，可她眼中明明有挣扎。 “不，你只是一个容器，并不是真正的人类，真真，有人把你造出来，也许就是希望你成为真正的人类吧，可惜他们的手段太过残忍。” “为了保证你这个躯壳能正常使用，还在你的躯壳里封印了另外的灵魂。”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很想解脱，对吗？” “放心，我会帮你的，但不是现在，将来某一天，我一定让你拥有一个真正属于你的身体。” “现在，我要你回到那个黑暗的地方，把聂真真放出来，那个真正cao控这个躯壳的灵魂，你做得到吗？” 聂真真忽然怒目而视，双眼猩红，声音凄然，“你要把我关进黑暗中，我不……” 她低吼一声，双手掐向阎王的脖子，蛇鳞迅速蔓延，几乎就要占据她全部的身体。 “你见过黑暗吗？” 她一字一句地问，双手更加用力，若不是阎王倔强地反抗，脖子就被掐断了。 “我见过。”阎王脖子上青筋暴起，嘴巴用力张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聂真真的脸在他眼中迅速变幻，变得狰狞恐怖。 房间里血雾氤氲，气氛压抑，阎王已经思考的力气，只得做出最无奈的选择，心中默默对聂真真致歉，也对那个曾经预见的人致歉。 他和聂云真的过往，就此成为历史，永远都不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这是他对自己说的。 手指在符咒上画下最后一笔，默念，破。 从想起破解之法到完成画符，他花了很久，要不是聂真真情况反复，他未必有那么多时间，说起来，上天还真是垂怜他。 体内的咒术被解，顿时神清气爽，但法力还是很弱，他勉力挣开聂真真的双手，将其一掌震飞，踉踉跄跄来到窗边，一个翻身就要跃出。 却是一头撞在结界之上，结界被撞出道道波纹，结界外的世界空空荡荡，宛如空城，没有半点人类生活的气息。 他正自疑惑，聂真真已经再度杀来，暴戾的尖叫声在房中回荡，他捂住双耳，可惜没用，七窍鲜血直流，他失去了听力，就连视力也变得模糊不清。 聂真真双手化爪，刺中他的心口，他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血黑如墨。 蛇鳞顺着聂真真的双手蔓延到伤口上，阎王感受到有许多僵硬的东西正在侵蚀自己，他逃不掉，全身都在抽搐。 “我就要死了吗？不至于吧，我可是阎王啊，死得这么憋屈，死后会被众鬼嘲笑死的。” “不对，我死后连魂魄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听到什么嘲笑。” “聂云真，你真是我一生的刺，扎在心口里，拔不出去，现在我自食恶果，也算还了你当年的情。” “我们两清了，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休要再纠缠。” 阎王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在最后时刻，他竟然想的是聂云真，那个他恨到了骨子里，却也无法忘怀的……妖。 历史太过冗杂，他都记不清，到底是他该死，还是聂云真该死，临了临了，他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了。 血流了一地，好似把整个房间都变成了血海，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安静得什么也听不到，感受不到。 聂真真对他的伤害好像也在这无尽的漆黑中消失殆尽。 就在他沉沉闭上双眼，放下一切，与过往一切和解的时候，他听到叮的一声，有个什么东西破裂了。 聂真真不停吸食他的血，全身已经完全被鳞片覆盖，整个人也变成了半蛇半人的模样，但她脸上的肌肤长出了羽毛，鼻子向前突出，嘴唇咧到耳朵根后。 嘴巴一张开，就像凶猛的饿狼奔向猎物一般，她对自己的变化完全没有意识，只全身心地吸食血液，好像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 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已经停止挣扎，因为有另一股力量正在将她们转移，若是阎王清醒着，他就能看到聂真真背后出现的符咒。 那是吞噬灵魂的野翁，刘勇和刘路就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阎王陷入死亡。 不过，天下再多的计谋和算计，也算不过苍天的意愿。 天要亡你时，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叮……” 金色的光芒自阎王体内散发出来，聂真真插在他胸口的双手立即变得通红，她没有知觉，自然也不会退缩，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火光将她的身体吞没。 “啊” “不要” 刘路察觉时，聂真真的身体，以及她体内的另外两个灵魂已经被金光环绕，她们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惊惧，只有茫然。 身体化为黑烟消失，灵魂化为白点消散，这是绝对的死亡，埋葬于天地间，或化为风，或化为雨，或为虚无，从此不复存在。 白光逼近，刘勇只得拉着刘路逃命，他认出了那股力量属于谁，他无法对抗，或许有一天他也得葬身于那人之手，只是现在他还想苟延残喘几日，毕竟活得越久，越对生命无法割舍。 刘路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将所有恨意都转移到阎王身上，“我失去的一切，都要在你身上找回来。” 她放下狠话，却也伤了元气，那道光，速度太快，父女俩逃命的速度虽快，但也赶不及白光的速度。 阎王身体悬浮在空中，上帝放在他体内的那个圆环，被聂真真打破了，法力如愤怒的海啸，迅速席卷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伤口迅速恢复，周身隐隐有股强大的法力波动。 西方世界，上帝的小屋里，一排排的烛火忽然熄灭，上帝惊诧不已，极目远眺，看了片刻，脸色顿变，抚着心口瘫坐在沙发上。 “怎么可能，那么强的封印，怎么就被打破了？” “不可能，不可能，三日都不到，就算他法力通天，也不可能做得到。” 上帝推翻了桌上的所有蜡烛，急得满头大汗，想到阎王可能实施的报复，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灵山城在这一刻也出现了极大的sao动，魏淑华没想到城中会出现这么强大的能量波动，正要探寻根源，却被那股力量击中了要害，伤了元神。 冥王欧西里斯懊恼地坐在阳台上发呆，忽然一道巨大的光柱矗立在远方的天空，喃喃地喊出两个字，“阎王？” “嗡，嗡嗡，嗡” 灵山城的结界出现了松动，惊恐的人们躲在家中，生怕世界末日降临，全家老小全都集中在屋子里，彼此拥抱，若是最后一刻，那一家人也该一起上路，至少不会寂寞。 在世界某个深山老林里，一个年轻人光着膀子坐在树上，漫天繁星倒映在眼中，当那道光柱一闪而逝时，他惊讶地挑了挑眉，“不会吧？这么快？不愧是我的老对手，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说着，他瞥向后院的鸡笼，“你呀，当初就该把位置让给他，天下便一片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