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曜神记

    傍晚的三苗小镇，披上了一层金衣。

    落日余晖，在天边铺下万道红霞，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姜临和巫灵二人依然并排站在竹林内，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那黄衣学士消失的地方果然还是让二人十分在意。

    忽然两人一起转头说道：“要不要去看看？”

    随即一起哈哈大笑。

    这该死的好奇心和惊人的胆魄。

    又往西走出了大约五里地，两人同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只见苍茫群山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数丈深的巨坑。

    一众山峰被抹去了棱角，漫山的翠竹也全都不见踪影。

    巫灵伸出手，五指张开，静静的感受着空气中风的流动：“好浑厚的大地之力。”

    姜临忽然指着巨坑说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发亮。”

    巫灵极目远眺，只见巨坑之中斜插着一柄利剑，晴空下银光煌煌。

    两人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走至利剑旁。

    不过确切的说，这不是一柄利剑，而是一节剑刃。

    剑柄已经消失，四周也未能找到剑鞘。

    但剑身极为宽大，比一般的长剑要宽出一倍有余。

    日光流淌过剑身，闪过四个小字“皇天后土”。

    巫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姜临疑惑的看着巫灵：“何需行此大礼？”

    “你放屁。”巫灵怒骂一声，刚才自己大惊之下一时失态，不小心摔到了地上，“‘皇天后土’，这是天帝姬轩辕的佩剑。”

    这回轮到姜临睁大了眼睛：“那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忽然一道黑烟从巨坑之中挣扎而出，飞到了二人面前。

    姜临大惊，左手拽过巫灵，右手飞快取下别在腰间的柴刀，挥刀朝黑烟砍去。

    黑烟灵活的躲开了这一刀，在空中转了一圈，重新落回二人身前。

    两人一烟，就这样在黑夜里对峙着。

    方才是雾，此刻又是烟。

    如今的妖兽怎么生的都如此奇怪。

    只见那黑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两人身边飞来飞去。

    姜临有些疑惑，为什么它好似活物，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

    心中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是那市场上，被人挑拣的活鱼。

    此刻他一动都不敢动，全神贯注的盯着黑烟的动作。

    终于，黑烟像是下定了决心，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加速朝自己身上撞来。

    姜临急忙挥动乌克。

    刀刃从黑烟中间穿过，黑烟丝毫未受阻挡，钻入了姜临体内，姜临仰面倒下。

    “小怪物！”巫灵惊呼一声，迅速奔至姜临的身旁，赶在他落地前，抱住了他的身子，眼眶中已满含热泪。

    姜临没有感受到被撕裂的痛苦。

    那股黑烟反而化成一股冰凉的气流，在体内流转一圈，最终停在左手掌心，变成了两颗黑色的痣。

    姜临摸遍全身，并没有任何不适。

    心中疑惑不解：这是什么情况？它看上了我的身子？

    巫灵也从刚才的悲伤中缓过神来，有些惊讶的看着怀中毫发无伤的姜临。

    这小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两道目光一齐落在了姜临左掌的那两颗黑痣上。

    “比梦中多了一颗？”巫灵惊讶的问道。

    姜临点点头：“但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游遍全身，和梦中的感觉一模一样。”

    巫灵十分伤脑筋的挠着头皮：“照理说，预知未来一事，号称‘借天半眼’，能得到一句半句模糊启示，都已经谢天谢地，感恩戴德。万万不可能像梦境一般，时间、细节都如此准确清晰。”

    “但你的这个梦实在是匪夷所思。梦中之景能和现实之事有所印证，无论是血雾、新娘还是黑痣，仿佛真有人在冥冥之中警示你一般。这也太，太……”

    巫灵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之事确实大大超出他的所知所学。

    忽然他一拍脑袋说道：“对了，我记得老头子有一本书宝贝的很，当年我撕完之后，他罕见的红了眼眶，或许那书上会有答案。”

    说罢摆摆手，就急匆匆的往望星楼跑去：“今日你早些休息，一切等明天我们再做商议。”

    姜临背着那柄剑刃回到了吊脚楼内，他从怀中摸出了蒙面人给他的那半卷残册。

    没有封皮，只有开篇的一段卷首语：“火之一道，世人只知感受其张狂猛烈、焚毁万物的力量。殊不知，真正的火焰之力，需燃烧至极致，在烈焰灼身中，拥有涅槃重生的勇气与力量。”

    这段内容在各大学宫、无数修习“离火经”的学士看来，无疑是狂悖且邪恶的。

    “自焚”一途，怎么看都不像是正道武功。

    但姜临从未接受过任何经典的武学理论学习，而书中的“点燃自身血脉”一句，隐隐还同自己的红热有许多相似之处。

    因此，他并未感觉有何不妥。

    继续往里翻去，居然发现，开头的两章内容，和父亲教自己的健体cao颇为相似。

    一章叫明悟，一章叫入海。

    倘若他曾受过各大学宫的经典理论学习，便会发现，这两章内容恰好对应的是海内大陆五重境界中的“引气入体”和“练气于身”二重境界。

    天下武学，入门之途，果然都是大同小异。

    五重境界的后三重，依次是“呼风唤雨”，“龙腾四海”和“颠倒乾坤”。

    寓意从初掌自然之力，到如蛟龙般拥有翻江倒海之威，再到如传说神龙一般有毁天灭地之能。

    但是在海内大陆，这后三重境界约定俗成的称呼是象征身份地位的“三爪白蟒”、“四爪青蛟”和“五爪金龙”。

    这是因为从三重境界开始，习武之人就会自动被天帝拜为客卿，每年能从帝都领取丰厚的俸禄以及数不清的好处。

    同时，排天下之名的登葆山“四海楼”也会将其列入英雄榜内，并准时送来象征身份的巴蛇皮腰带。

    上面所绘图案，正是这三个称呼的由来。

    姜临手上的这卷残册，到第三章后就戛然而止。

    那蒙面人似乎有所顾忌，并未将后面的内容交给姜临。

    不过对于此刻的姜临而言，这三章内容就已经足够了。

    他翻阅了前两章的内容，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己始终仅有微弱暖流的原因。

    因为他一直感悟到的，都只是自己体内的火焰之力，而非外界的自然之力。

    “难怪只是涓涓细流了。”姜临恍然大悟，想清楚了这点，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赶紧盘膝坐定，按照书中记述的方法，第一次摸索着开始修习“引气入体”。

    “燎原之火，燃于微末”。

    他需要尽力感受那些散落在空气中的、微乎其微的火焰之力，并将它们聚于自己周围。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姜临身边的温度开始缓慢上升。

    到一盏茶的时候，已有热浪袭来，大量的赤炎真气，将他包裹。

    姜临脸上挂满了密集的汗珠，这些赤炎真气无序的涌入体内，血液开始沸腾。

    下一步便是要“练气于身”。

    五脏之中，心脏属火。

    即是要将赤炎真气引导进入灵台。

    姜临先以健体cao的基础为引，将那股温热的细流游遍全身。

    然后在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往复中，缓缓将周围的赤炎真气融入其中。

    细流茁壮成长，转眼便如江流、如洪水。

    姜临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完成了寻常习武之人十年的积累。

    若是换成旁人，此刻恐怕已经要爆体而亡。

    但姜临非但没有感受到丝毫不适，灵台内反而好像还留有余地。

    体格之强健，确实非常人能及。

    但换个角度来看，从六岁那年第一次修习健体cao算起，年复一年的苦修，也有十二年的时间了。

    最后一圈游走过后，周遭赤炎真气已经尽数融于体内。

    姜临将它们全部藏于灵台之中。

    他缓缓睁开眼，世界并没有变得不同，但心胸舒坦，无比畅意。

    回忆过往种种，发现之前的委屈不平，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并不值得挂怀。

    仿佛刚才拓宽的不是他体内的真气，而是心境与胸怀。

    “叮咚”，远处望星楼传来一声轻响。

    这是又过了一日的标志。

    姜临赫然发现，自己左手掌心缓缓浮现出了第三颗黑痣。

    每过一日便会浮现一颗黑痣吗？

    这黑烟又是什么？

    依旧不会有答案，但姜临没有之前那么焦虑了。

    他盘膝入定，继续修习起那套不知名的功法。

    ……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小镇中央的文玉树忽然泛起冲天银光。

    文玉树十分有趣，它的果实似美玉，晶莹透亮。

    如果在树下点上红色火把，则一树朱霞。

    而若点上磷火，又变得银装素裹，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

    此刻是三苗族的族长在召集全族人开会。

    约一盏茶的功夫，族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齐聚在小镇中央。

    族长苗长风，此刻站在一处高台上，面露喜色：“想必各位都已经收到了来自一对新人的邀请。再过六日，便是我族第一勇士武城玄同朝阳谷高徒关雅娘的婚礼，这是我们三苗族，难得一遇的大喜事。届时，还请各位务必要尽情欢歌，尽情舞蹈。让朝阳谷的学士们，感受到咱们的热情。”

    “那是当然，我们三苗族能歌善舞的名声，丝毫不逊于咱们的镇族之宝控神之术。”

    人群中爆发出质朴而热烈的笑声。

    很多年轻女子有意无意的瞥一眼站在人群最后方的巫灵，心里想着，大巫跳起舞来，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苗长风忽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今天召集大家前来，并不全是为了此事，还有明日的八族大祭。”

    他站在高台上环视众人：“原定的举办地厌火族近日突遭山火，无法再承办八族大祭。按照之前八族的约定，新的承办地将顺延至我三苗族。虽然时间紧迫，但对我族而言，无疑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哇！”人群中传来年轻女子的欢呼声。

    因为八族大祭在哪里举办，就需由哪一族的大巫主持盛典。

    与其他七族大巫都是年迈的老者不同，三苗族的大巫是一个花一样的少年。

    太多人都想一睹这位年轻大巫的风采。

    苗长风看向人群中的巫灵，冲他点点头。

    巫灵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乱成了一锅粥：这还是自己上任大巫以来，头一次主持这种盛大的祭祀活动。可自己对这种祭祀本来就不感兴趣，很多繁冗的仪式，之前爷爷有教过，但自己压根也没仔细听。糊弄糊弄族人还可以，但八族大祭当天，另外七族的大巫也都在场，这就麻烦了。

    远处高台上，苗长风继续说道：“依照约定，承办八族大祭的氏族可以在武论中多获得一个比试的名额，因此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便是商讨这额外的出征人选一事。”

    八族大祭，除了祭拜天地，为族人求一番风调雨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武论了。

    因为武论不仅可以彰显各族第一勇士的风采，也将决定未来五年各族上税纳粮之事。

    依照八族之间的约定，凡是在武论中夺魁的氏族，就可以免去每年的纳粮负担，由排名末尾的氏族补上。

    夺得第二的氏族可少纳四分之三的粮食，以此类推。

    提起武论，方才还欢天喜地的族人忽然神情黯淡。

    因为三苗族已经连续三届武论排名末尾，每年都要缴纳两份粮。

    苗长风也叹了口气：“说起武论，想必也是各位心中的痛。遥想当年，我族虽然长于巫术，但仍有一手嫡传至神农太祖的‘无相拳’傍身，连续四十年稳居八族之首。然而十八年前的那一战，我族精锐尽出，却全数折损在了阪泉战场。至那一战后，我族气数难复，‘无相拳’失传，我这个当年最无用之人，反而成了一族之长。”

    “我始终心中有愧。所以五年前，才会将武城玄邀至我族，来应对今年的八族大祭。”说罢一招手，一个五官周正，身形健硕的男子来到了苗长风身后。

    为了减少近亲通婚，八族大祭后还会有一个环节叫“好合之夜”，就是将本族到了一定年龄的青年男女送到隔壁氏族，去换回另一氏族的青年男女。

    武城玄就是在五年前的八族大祭时由青丘族来的三苗。

    “但天佑我族，今年，我们不仅有武城玄替我族出战，还额外多出了一个名额。因此，我们势必要在今年的武论中取得一个靠前的名次。”苗长风不自觉抬高了嗓门，此次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场下的族人也重新振奋起来，一时间，议论纷纷，相互争论适合出征的人选。

    姜临心中蠢蠢欲动，但一想起自己是个外氏族人，忽然又有些泄气。

    忽然听到人群中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喊道：“不如让我儿子苗花明一试，武城玄来之前，他也曾是我族的第一勇士。”

    姜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的壮汉站了出来，快步走到苗长风身旁。

    “诸位，花明自知还没法同武城玄一较高下，但这些年，勤学苦练，一身本领始终没放下。这些日子，更是在翻看过往的书籍中，琢磨出了部分‘无相拳’的招式，此次愿意替我族出征八族大祭。”男子朝众人一拱手，话语间十分谦和，但神情中满是高傲。

    一年前的族内比试，他确实输给了武城玄，对于这个第一勇士，他不得不服。

    但对于其他人，他还是瞧不上的。

    “习得了部分‘无相拳’的招式？”这下，连苗长风也颇为惊讶的看着苗花明，毕竟无相拳如果能重现，关乎到三苗族能否再次复兴。

    苗花明肯定的点点头：“近日在整理爷爷遗物时，无意发现了他当年修习无相拳时的笔记。从这些文字中，虽然无法窥见无相拳的全貌，但仍能推演出一些拳法招式。今天，花明愿意在此设擂，恭候我族同胞的挑战。也刚好让族中的长辈瞧瞧，我学的这一招半式是否正宗。”

    台下传出一阵阵的惊呼，这些年，大家期待无相拳久已。

    这些惊呼中，有不少是族中的年轻女子，满是期待的看着台上的苗花明。

    “我愿上台一试传说中的无相拳。”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体型上比苗花明还要高壮一些。

    此人名叫武杨，同样是五年前从青丘来到的三苗。

    苗花明和武杨在台上相对而站，摆好了起手式。

    一声鼓鸣，比武开始。

    只见武杨率先出手，拳法柔中带钢，这是承袭至青丘族的狐拳。

    苗花明以守为攻，寻找对方拳法中的破绽。

    忽然苗花明看准缝隙，一拳击出，直刺武杨腹部。

    武杨此时一式用老，来不及回防，腹部被重重打了一拳，“噔噔噔”向后倒退了五步。

    前苗族第一勇士，果然有一手。

    台下掌声一片。

    武杨在原地站定，忽然衣袂鼓动，身体周遭真气流转。

    “是引风术。”台下有人惊呼。

    习武者最容易感悟到的自然之力，是无处不在的空气。

    因此，源于空气流动的“引风术”，是海内大陆最普遍的引气法门。

    但即使如此，能够引气入体，已经是习武者中的佼佼。

    在引风术的加持下，武杨的身法更加迅捷。

    狐拳的灵动被发挥到极致。

    苗花明处处受制，连中数拳。

    他已经无法再以守代攻。

    忽然苗花明拳路大变，改为大开大合之势，和刚才判若两人。

    拳拳有形，却似无形。

    招招无相，胜过有相。

    这就是无相拳的拳意，每招每式，看似随意粗糙，却让人避无可避，而且威力极大。

    空气中全是拳风划过的哔啵声，好像爆竹迎春。

    “真的是‘无相拳’。”苗长风站在一旁惊叹，他认识其中的两招，一招叫“当头棒喝”，另一招叫“返璞归真”。

    他仿佛看到了氏族复兴的希望。

    武杨此刻心中惊讶不已，自己引风术傍身的狐拳，竟然敌不过无任何真气加持的无相拳。

    看来无相拳的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台上，拳风凌冽，暗劲汹涌。

    武杨被打的七晕八素，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忽然发现，苗花明使来使去就是那两招。

    招数一旦被看破，无相就变成了有相。

    武杨渐渐掌握了这两招拳法的路数，调动引风术，主动避开拳风所在的位置。

    这一下，两人相互都无法打到对方，斗了个旗鼓相当。

    苗长风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暗叹一声，可惜。

    苗花明心中甚是烦闷，他一向自视甚高，近期习得几招无相拳后，更是觉得在三苗族内已无敌手。

    本以为靠两招无相拳就能将武杨轻松击败，结果愣是被他逼成了平手。

    他其实还留有一招，原来想当作秘密武器在武论时使出，现在迫不得已，只好提前用出来了。

    他瞧准时机，突然变招，一式“灰飞烟灭”照着武杨面门抡去。

    这是无相拳中，最简单但威力最大的一招。

    聚全身力气与一点，全力出击，不留余地。

    苗花明铆足了劲，丝毫未顾及同胞之情。

    武杨措不及防，脸上重重挨了一拳，鼻子瞬间被砸开了花，两颗门牙也飞了出去。

    他全身软烂如泥，瘫倒在了地上，口中不停往外流出鲜血。

    “啊！”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苗花明揉揉拳头，俯视着地上的武杨：“区区狐拳，不过如此。”

    忽然斜刺里蹿出一条人影，冷哼一声：“我来试试你的无相拳。”

    话未说完，拳风已至。

    苗花明不敢怠慢，下意识的一招“灰飞烟灭”朝那人砸去。

    “嘭！”两拳相对。

    苗花明只觉得右拳剧痛，往后退出两步。

    而眼前那人，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正是武城玄。

    “再来！”武城玄大吼一声，又是一记狐拳击出。

    此时右手中指处，一道血纹闪现，这是八分之一的神农血脉。

    也是他被邀至三苗族的原因。

    “嘭！”两拳再次相对。

    这一次，苗花明往后退了足足有十步，满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武城玄。

    第一勇士便是第一勇士！

    苗花明赶忙收敛神色，朝武城玄一拱手：“刚才多谢武兄高抬贵手，未尽全力。小弟甘拜下风。”

    武城玄立于原地并未看苗花明一眼。

    “哈哈哈，好，两位都是我族一等一的勇者。”苗长风赶紧插到两人中间，朝众人说道，“台下诸位是否还有要继续挑战的？”

    姜临站在人群的最后端，心中犹豫不决。

    他转头看一眼拾荒姥姥，发现姥姥脸上带着笑意，居然朝自己点了点头。

    姜临仰头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走上比试台，忽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为何不让姜临一试？”

    姜临大吃一惊，和众人一道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这女子婷婷立于人群之中，拿手一指姜临，俏声说道：“这少年一身的怪力气，要我看来嘛，比那羽民族的信天游大哥一点不差。不如让他也上台一试吧。”

    姜临认得这个姑娘，武城玄的胞妹武罗，同样是五年前，追随着武城玄从青丘来得三苗。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居然会替自己说话。

    姜临忽然感到身旁的拾荒姥姥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心中大呼冤枉，自己和这姑娘还真未曾相识。

    苗长风脸色肃然：“他非我族人，不能代表我族参加八族大祭。”

    “他自小就在族中长大，为何不算我族人？”武罗丝毫不让。

    “他虽然在族中长大，但毕竟是外姓之人。谁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难保在关键时刻不生二心，不出幺蛾子。”台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脸正气凛然，得到了多数长者的附和。

    “武论会关系到未来五年我们要缴纳多少的粮食，我们已经整整十五年年年缴纳双倍的粮食，为什么不让他试试嘛，万一能赢了呢？”武罗的话得到了族中不少年轻人的赞同。

    “派一个异姓人参加武论，我们即使赢了也会被笑话。”

    “对啊，氏族血脉大于天，别再生出什么事端。”

    三苗族中，毕竟还是以长者为尊，一时间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姜临站在远处，看着人群中，一意孤行、力荐自己的武罗，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个姑娘会如此力挺自己，但一番好意，总不好教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

    于是姜临拨开人群，往比试台上大步走去。

    他正要替自己争辩几句，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说道：“不如就让他上台比试比试，要是赢不了，也没争论的必要。但如果他真的赢了，我们再从长计议。毕竟一场比试，也不会耽误大家太多时间。”

    几个长者正要出声反驳，一转头发现说话的是巫灵，到了嘴边的话立马又收了回去。

    大巫的话还是极有分量的。

    “我也觉得不妨让姜临兄弟一试，既然是选择出征的人选，必然得是族中最强之人。”武城玄忽然出声，转头看向苗花明：“想必苗兄也不会有异议吧。”

    苗花明万万没想到，武城弦居然会替姜临水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上台时候就说了，今日摆下擂台，恭候我族同胞挑战，自然不会有异议。”

    武城玄满意的点点头，他替姜临出头，倒不是有多喜欢这个小子，只是单纯不喜欢苗花明。

    况且推荐姜临之人还是自己亲meimei，他也想看看，这个少年究竟有什么本事。

    这下连第一勇士都发话了，场下众人再无意见。

    苗长风面无表情的看着姜临：“你愿意上台挑战吗？”

    姜临抬头看了一眼武罗，发现武罗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一双美目中既有欣喜，又有一丝害怕。

    是害怕自己会拒绝吗？

    姜临嘴角微微一笑，用力的朝苗长风点了点头：“自然愿意，在族中呆了这么些年，一直希望能为族人做些贡献。”

    姜临看到了武罗眼中的笑意。

    “好，那就给你一次机会。至于最后是否代表我族出战，等比试后再商议决定。”苗长风满意的点点头。

    平时大家都对这少年避之不及，没想到态度居然让人十分欢喜。

    为了公平起见，比试定在午后举行，给苗花明充足的调息时间。

    姜临独自回到吊脚楼内，回想着上午比试时的情形，不觉心潮澎湃。

    尤其是苗花明最后使出的那三招，拳法简单但威力无穷。

    忍不住在手上比划开来，心中想道：自己空有一身力气，但无拳法傍身，不知一会儿比试之时，是否能有胜算。

    心念一动，忽然一股冰凉之气从姜临左手掌心，沿着经脉，逆流而上，直击天灵。

    他的眼前竟然浮现出了一整套的拳法。

    其中的三式正是刚才看到的招式，而他眼前，有二十四式之多。

    姜临大吃一惊，低头看向左手掌心，只见三颗黑痣在隐隐发亮。

    想起那日梦中，也是这黑痣替自己驱退了灼热。

    不觉心神荡漾：自己该不会是无意间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