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新的一天来临了，这天是虎威娶媳妇的正日，亲朋好友全来了。荣堂想让大家好好的热闹一天，就打算让乐队的那些演奏者们，把他们最拿手的乐曲，好好地演奏一番。一大早，他就让婚宴总代东荣族，去和两班乐队主事人商量，要订出节目单，什么时候吹奏什么，两班乐队如何轮换地吹奏，如何合伙吹奏。当时，荣堂把这些事安排妥当后，突然想起了他的家畜表演队来。荣堂想，虽然，它们有着前无古畜，后无来者的表演才能，虽然，它们的演技也算是美妙绝伦，虽然，它们的表演，使观看的人们大开眼界，并引起了人们多少思考，或者说开拓了人们的新思路，对牲畜们不得不重新认识，并刮目相看了；虽然，它们主动送戏上门，卖力地表演，但是，荣堂却不想让它们再来凑这个热闹了。他一大早就命令牛倌张九娃，让他把它们赶得远远地去放牧。同时，他和六合村的一位好友约好，让张九娃和他的这些牲畜，晚上去他们那儿借住一宿。为了把这项工作做好，也为了张九娃能愉快地接受这个任务，荣堂特地承许张九娃，此夜单独给他平素一个月的工钱。

    婚事圆满地办完了，虎威的新娘，是父母在两年前给他定的亲，是这一带三村五地有名的美女，名叫玉珍。洞房花烛夜之时，花枝招展的新娘，满脸幸福地坐在了虎威的、也是她的炕上，开始了新的人生。她满脑子是对未来新生活的美好憧憬。可是，在她新婚的第二个晚上，本已亲朋散尽，新婚夫妇该静下来缠绵不尽时，玉珍却发现，虎威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而且几次三番跑出去。更有甚者，到了后半夜时，他揭开了热乎乎软绵绵的绣花缎被，把紧抱着他的双手推开，穿衣出了门。这时，玉珍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有什么事，比新婚夜搂着自己的新娘睡觉更重要，更具有吸引力。虎威半夜出去好长时间不见回来，玉珍万分委屈，也丝毫没了睡意。

    在火烧地一带的农村，有的新婚夫妇的第一个夜晚，也就是那个洞房花烛夜，他们还成不了夫妻。如果是大家族，姐夫们和嫂子们多，那新婚夫妇实际上好像被监视起来了。窗外嘁嘁喳喳地站上一帮听房的人，时不时还要出点怪相，纸糊的窗户早被舌头舔开了一个又一个窟窿，连里面的窗帘，也早让人设了机关。虎威夫妇也正是这种情况，玉珍一晚上连衣服也没敢脱下来。而此夜是第二夜，实际上正该是他们释放浓情蜜意时，虎威却先是心事重重，后来到了半夜逃跑了，这种情况无论谁遇上，也不会高兴。

    那么，新郎虎威究竟哪儿去了呢？

    他跑到牛马大圈去了。

    此夜，虽是他的新婚燕尔之夜，但是，和媳妇缠绵，那是他的第二志愿，他的第一志愿是，要观察他的这些家畜，看它们在半夜时都在干些什么。本来，在前一夜，也就是他的那个洞房花烛夜里，他就想来圈里探个究竟。结果，那些牛马费力不讨好，因为给人家义务上门表演，让父亲给“发配”到了六合村，他才把观察牛马的心，转移到了观察自己的新娘身上。他见自己的新娘长得实在可爱，有一双像柔柔一样的毛乎乎的大眼睛，桃花般的如羞如笑的脸颊，樱桃般的等待亲吻的小嘴，配合成了一个梦幻般的、像是从云中飘来的仙女。因为她那含羞带笑的顾盼之间，有着与柔柔极其相似的地方，虎威便觉得她分外可爱了。但是，他心里清楚，这是自己的终身伴侣，她坐上了花轿，伴着鼓乐声来到了自己家，她就是自己的人了。今后有的是天长地久，何必在乎这朝朝暮暮，所以，他暂时就“移情别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