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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张然明酹酒还金,董仲颖劫羌敛财(下)

    却说护羌校尉段颎接到张奂军令,怒不可遏,甩手将张奂军令掷于地,忿忿不平道:“想我段颎也是西凉豪杰,论起将才,丝毫不亚于张奂之辈,如今却受其节制,归其统辖,气煞我也!”

    伫立一旁的长史田晏(字鹏伟)、司马夏育(字炎隆)、督军御史张禀、从事张恺(字兰城)、亲卫统领张就以及段颎之子段训(字从浩)等人面面相觑,捡起地上军令传阅后,才知晓段颎因何而怒。

    田晏劝慰道:“将军威震西疆,当年扫平西羌,杀得金城、陇西诸羌无不胆破,如今西凉羌人作乱,惟独西羌慑于将军威名,不敢作祟,岂是张奂可比!张奂不过一时得意,将军何必自贬身价,与之一般见识。”

    “不错,鹏伟说的是”,夏育说道:“张奂、皇甫规讨伐西羌多年,将军只一战就平西羌,日后朝廷驱除羌人之患,还需倚重将军,来日方长,到时再较个高下。”

    众人一番劝慰,段颎怒气稍歇,又对张恺问道:“兰城,派去武威、张掖两地军士,可有回报?”

    张恺禀报道:“属下正欲禀报此事,武威、张掖两地乱羌拒不归降,扬言要先破河西,再集结西凉羌人诸部,入寇三辅,狂妄至极,还请将军早做决断,不可滋长敌势。”

    “如今金城、陇西羌人新附,不可掉以轻心,还需重兵威慑;而张奂此时令我严防西羌从叛,另派兵协助剿贼,又不可不遵令而行,该如何是好?”段颎为难道。

    张恺郑重道:“将军绝不可轻动,西羌之所以不敢从叛,皆是畏惧将军之威,若是将军领军而去,西羌必会生乱;此时不仅不可轻动,还须严密监视西羌诸部,宜派田长史、夏司马督责陇西羌务,将军亲自督责金城羌务。”

    “若是违背军令,以致平叛失败,朝廷论罪,张奂等人到时归咎于将军,又当如何?”张禀担忧道。

    张恺笑道:“将军可修书与张奂,诉及西羌情势紧张,不敢轻动大军;不过军令不可违,将军可派一支千余人的偏师,于东羌后方sao扰,袭其粮队。”

    “如今麾下众将皆有要务,该派何人领兵?”段颎问道。

    段训当即上前请命道:“父亲,孩儿愿领兵前往,请父亲恩准。”

    段颎本不愿段训领兵,怎奈军中诸将皆有要务,便令段训为正,督军御史张禀为副,率领一千精骑于武威等地袭扰东羌,乱其军心。

    南匈奴、乌桓为张奂招降,鲜卑檀石槐撤军而去,又有董卓、尹端在凉州刺史刘恭协助下,一路高歌猛进,与段训合兵万余,进兵至武威郡仓松县,欲断绝东羌归路,东羌诸部闻讯大惊。

    而张掖郡滇那、卦养二羌合兵四千余人,本想与置鞬落罗、日律推寅等鲜卑人,里应外合,攻破居延城塞,却为酒泉太守李护阻于张掖郡昭武县。同时,居延都尉马续与其侄马肃、张掖属国都尉李翕三人率军坚守居延,与鲜卑血战数场,死伤大半,眼见城池将破,鲜卑人却奉檀石槐之令退去,居延才得以保全。

    此时,昭武县城外,李护不顾司马盖登劝阻,亲率千余汉骑列阵城下,对面便是滇那羌王滇云、卦养羌女王容傲率领的四千羌兵,双方严阵以待。

    盖登自得李远宽释,一路依照李远嘱咐,逃至酒泉,投奔太守李护。李护见盖登武艺出众,又有李远书信,便将盖登与马五斤、徐石林三人收归麾下,安排于军中任职,如今盖登已是军中司马,徐、马二人亦为军侯之职。

    李护受居延都尉马续所托,率千余精骑在昭武阻截羌人,与城中军民固守城池,羌人亦奈何不得,便四处劫掠。如今形势斗转,滇云、容傲二人有意归降,又深知部落中人好勇斗狠,不战而降,恐丧其威名。于是滇云提议城外斗阵,三阵两胜,败者归降胜者,李护乐得见此,不顾盖登劝阻,执意如此。

    两军阵前,李护打马上前,对着敌阵喊道:“滇云、容傲,斗阵三场,败者归降,尔等说话可算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胜败,我等自会履行诺言”,滇云见李护生得雄武,尤其是一双虎目,如铜铃般大小,不由高看一眼,出马回道。

    “好!大丈夫一言九鼎,本太守打头阵,谁敢一战”,李护顿时战意盎然,驱马上前,叫阵道。

    容傲、滇云二人吃惊不已,未想到李护竟亲自上阵,止住焦躁请战的一众羌将。容傲笑问道:“李太守,刀剑无眼,何必以身犯险?”

    “言战便战,毋须多言”,李护冷哼一声,枪指容傲,一脸倨傲,惹得卦养羌勇将成炎虎大怒,当即挥刀直取李护,二人战至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心中皆是不服对方,越战越勇。

    盖登瞧得心惊不已,唯恐李护有所闪失,昭武有失,与马五斤、徐石林二人紧紧盯着阵前二人。正当此时,却闻成炎虎痛叫一声,被李护一枪扎下马来,李护飞马至成炎虎身前,便要一枪取了成炎虎性命。

    “李太守,枪下留情”,容傲疾呼一声,李护闻言收枪,这才救下成炎虎。容傲身旁大将图乌趁机劝道:“昔日李膺安抚西羌,李氏子弟多有在其麾下效力者,其中以李远、李朝、李护、李胜四人最为骁勇,称之为‘李家四虎’,单打独斗,实难取胜,不如合力杀之,趁机攻下昭武,西掠张掖、敦煌,如何?”

    滇云闻言,怒斥道:“今日一见,李护为人豪义,我等怎能不守信义,以众凌寡,害其性命,部落族人又会如何看待我等?”

    “何人再战,纵是尔等一拥而上,本太守亦然不惧”,李护远远瞥见容傲等人窃窃私语,心感不妙,策马挺枪,大吼一声。

    容傲心知成炎虎乃是卦养羌第一勇将,却也胜不得李护,自知麾下无人可敌李护,转眼瞧着滇云,询问滇云如何打算。

    “待我去会会李护,再作计议”,滇云当即挺矛杀向李护,一矛刺向李护胸口,李护丝毫未闪躲,反而不顾尖矛,举枪便往滇云头颅扎去。滇云抬眼瞥见寒光闪闪的枪尖,额头冷汗直冒,慌忙回矛挡开枪头。说时迟那时快,李护弃了长枪,一把将滇云扑下马来,滇云始料未及,被李护生擒于马下。

    盖登等人见李护连胜两阵,生擒滇云,当即欢呼沸腾,羌人亦是为之震惊。滇云心中敬服,抱拳道:“李太守勇武,滇云佩服,日后若有所需,滇那羌义不容辞。”

    “我卦养羌敬服李太守勇武,即刻撤兵,再不与太守为敌”,容傲亦下马上前,承诺道。

    李护大笑道:“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能结识二位羌王,也是李护之幸,不如随我入城痛饮一番,再回部落。”

    “好,不醉不归”,滇云痛快答应,容傲心中虽有些疑虑,不好驳了李护好意,便一道进城畅饮。

    次日,张掖羌人各自率部撤回部落,归降汉朝,武威当煎羌饥发、东尾闻讯,连夜撤兵,遣使向段颎献财请降,段颎纳降。

    东羌诸部此时进退两难,姑臧城久攻不下,而董卓、尹端、段训三人领兵屯驻苍松,退路被阻,军心大乱。

    姑臧城之所以能坚守至今日,武威太守孙俊可算居功至伟,此人为官一向贪墨不法,昔日皇甫规曾将其奏免,后段颎又举荐其为武威太守。孙俊闻知羌人来攻,本欲逃离,不料家中资财无数,难以悉数运走。孙俊为保家资,强令拆毁城中民房,乃至茅厕,百姓不论男女,一律上城御敌,而姑臧城本就是一座坚城,故而羌人屡攻不下。

    东羌诸部见形势不利,多有言降者,北地先零羌与上郡沈氐羌甚为不甘,于是召集诸部,共同商议战和之事。

    眼见帐中众人纷纷黯然不语,先零羌王零混怒喝道:“我羌人向来悍不惧死,今日形势不过一时不利,正当死战才是;想当年我先零羌祖先不忍压迫,起兵反汉,血战无数,建立先零王朝,汉军闻风丧胆;而今若不是诸部各怀私心,保存实力,姑臧城早已攻下,岂会有今日之困?诸位莫非甘愿为汉官压迫,受其奴役?”

    “不错,此战若胜,则西羌诸部定会摇旗响应,到时西凉必然大乱,鲜卑亦会卷土重来,汉军便顾此失彼,到时一举攻入三辅,俘虏汉帝,未为不可”,沈氐羌豪强封眀激励道。

    正在此时,帐外兵士禀报董卓率三千人已至鸾鸟,向姑臧杀来,满座愕然,零混等人见董卓如此骄狂,拍案而起,当即派先零羌雕傅难、当阗羌榆槐、沈氐羌封眀三部合兵万人,前往剿杀董卓,重振士气。

    三部以封眀为首,一路往鸾鸟方向进发,半路正与董卓相遇,双方摆开阵势,羌人见董卓兵少,不由轻视。

    董卓远远瞧去,敌军不下万人,其中骑兵就有三千之众,而己方骑兵仅有自己麾下一千飞熊军,其余皆为步卒。董卓环视左右,左边是长子董维、女婿牛辅,族弟董越,右边是三弟董旻、李傕、郭汜,个个面无惧色,心中才放心,笑道:“我董卓一路进兵至此,未逢一败,对面虽有万余羌人,人数远胜我军,却各怀鬼胎,阵形松散,我视之如草芥,一千飞熊卫足以破之。”

    “将军勇武,愿随将军死战破敌”,众军士想起一路随董卓征战,未有败绩,而且战后所得财物,董卓大多赏赐有功将士,见董卓说的有理,且豪气万分,心中无不激荡起来。

    董卓见将士战意nongnong,士气大增,当即令道:“李傕、郭汜各领五百飞熊卫为左右翼,牛辅领盾牌手居于阵前,董旻领弓弩手、董越领长矛手、董维领刀斧手居中,我自居后坐镇调派,听我军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