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陈番申诉遭罢免,三木酷刑不足惧(下)
起初因太尉陈蕃以“罪名不章”为由,拒绝平署诏书,桓帝甚为恼怒,绕过三府公卿,全权交由宦官掌控的黄门北寺狱审讯党人。司徒胡广曾上言,认为朝廷自有法度,不应绕过有司,桓帝不听,大加斥责胡广,胡广不敢在言语。 当时,党人皆被囚禁于北寺狱中,受黄门署宦官审讯,宦官趁机对党人严刑逼供,百般折磨。期间,有中常侍程璜之婿阳球献酷刑十三具,如‘三木酷刑’,将犯人头、手、脚三处皆缚木制刑具,又以铁链将三处相连,链上悬挂铁球。 中常侍程璜向来以资历威望见称,收受贿赂,排挤忠良,被人喻为‘程大人’或‘程夫人’,程璜一生不喜男丁,收养幼女数名,长女嫁于河间王宗室刘倏之弟刘郃为妾,次女嫁于阳球为妾。 阳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出身官宦之家,剑术、弓骑无一不精,最喜法家学术,精通古今法典。然则其生性严酷,行事残忍,昔日郡中属吏侮辱其母,阳球纠结郡中少年数十人,杀其全家,而后当众焚尸,挫骨扬灰,自此阳球之名为人所知。后阳球出任高唐令,因刑罚苛刻,为太守弹劾治罪,后遇程璜赏识阳球为人,将其救出,并将让其在府中择一养女为妾。 在阳球酷刑之下,党人受尽折磨,多生病疾,却依旧拒不招供,宦官恼恨不已。这日,王甫又是气冲冲来到北寺狱,桓帝屡催供词,未料到党人如此决绝,不由怨气横生,吩咐狱卒审讯党人。 李膺、杜密、范滂、陈寔等党人皆头蒙黑布,颈戴枷,手缚铐,脚挂镣,在狱卒棍棒皮鞭下,依次搀扶而出,跪坐阶下,泰然自若,不时咳嗽几声。 “拨水”,随着阳球一声令下,狱卒纷纷将冷水拨向党人,王甫一旁阴笑几声,见党人狼狈不堪,顿觉舒畅痛快。 而后王甫依次传讯,逐加诘问,有略为辩白者,亦有闭口不言者,王甫大怒,令狱卒将其等严加拷打,范滂与陈寔二人知同囚之人多有病患,恐其难以承受毒打,二人数次争挤上前,恳请先受刑。 王甫不禁好奇,将头蒙黑布的范滂带出,问清范滂家世背景后,斥问道:“范滂,尔等身为人臣,不知忠心报国,反而勾连结党,自相褒举,抨议朝政,妄言乱政,究竟意欲何为?快供出实情,不得欺瞒。” “哈哈”,范滂大笑道:“孔子有言‘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我等欲从善驱害,不料朝廷却反以为我等结党不轨,下狱治罪,公道何在?” 王甫冷笑道:“你等互为推举,沆瀣一气,稍有意见相左者,便加以羞辱排斥,又是何意?莫非你不怕死?” 范滂仰天长叹道:“古人修善,自求多福,今日修善,反陷大狱,身死之日,乞葬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 王甫听完,稍有动容,脸色微变,心中倒是有些敬佩范滂誓死如归,沉虑半晌,对左右吩咐道:“来人,将范滂同囚之人枷锁卸去。” 阳球从一旁凑近,笑道:“王公莫非对党人心生怜悯?” “哼!杂家自有分寸,容不得你来问,若非看在程大人份上,今日就要治你个多嘴多舌的罪”,王甫对阳球颇有微词,冷声道。 “啪、啪” “王公,所言极是,下官孟浪了,该掌嘴”,阳球赶忙自掌自嘴,连声谢罪,王甫这才满意而笑。 李膺、陈寔、范滂等人慨然赴狱,受三木酷刑而不改其辞,桓帝又催促甚急,众宦官一时间也为此愁眉不展。 这李膺自入狱之后,李远心急如焚,屡次前往北寺狱探视李膺,均为守卫所拒,情急之下,欲趁夜潜入狱中。 郭氏得知,再三劝阻道:“公公此番入狱,府中人心不安,meimei有孕在身,夫君更该留在府中安稳家小,决不可生乱;公公刚正严明,何罪之有?若是你执意如此,恐授人以柄,宦官便可借机治罪李府老小,岂不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