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女尼

    初五一早，萧月郑冰带路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北邙龙泉山下。邙山古木森列，苍翠如云，一望无边。顺着山路往上行不多远，跨过山泉，来到一个山坳，神树就隐藏在山坳里。远远望去，此树远离周围植物，高大挺拔、枝叶繁茂，巍然耸立，蔚为壮观。走到跟前，能看见主干粗大，最下层枝干开始下垂，表皮斑驳，年龄估计有几百年。这个树因为长在山坳里，平时不易被人发现，因此避开了刀斧灾难，才历经几百年，依然屹立。如今它已经成为百姓膜拜的树神，每年春秋两社，人们都向她祈求风调雨顺，人畜兴旺。再过五天，就是秋社，当地百姓已开始装点树枝，还有人绑些红带寄托祈福。

    因为他们来的很早，提前祭拜的百姓们还没有到，他们几个便先行祭拜了一通，然后周围左右随意看看。田俪说：“神树好高大啊，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大的树呢。”萧月说：“是啊，还听说很神奇呢。前几年我父亲在京都的时候，我们都是参加社庙祭祀，后来他出京我们家就参加洛阳百姓的祭祀，来过这儿几次，才听到过当地人的传统。社日那天，周围乡村都结队来这里，举行仪式祭祀社神，杀牛宰羊献祭酒。在此社树下搭棚屋，先祭神，后共同享用祭祀过的酒rou，吟诗做歌，很热闹呢。所以柳先生，才让我们做诗，也想一同相祝吧。”

    杨炯说：“怎么没说拿祭品呢？我们祭祀完了，直接就回去了？不享用啦？还是吃老百姓的？”他这一问，大家还真愣住了，都没注意吃的问题，也没经历过，不知道怎么安排的，所以只好转移话题。王先说：“就知道吃，太学院会有安排的，不用你cao心。”

    “我这是替你们想实事，你清高就不吃饭啦？”杨蓉说：“你们别闹了，想到题目没有啊？”

    杨炯说：“我就以神树为题，你们谁也别和我争。”田俪说：“这个题目，让给我吧，你就以祭品为题吧。”吴坚说：“我看也是，小俪诗树，我就以树上的许愿扣为题。”孙云说：“一个题目有什么可争的，每年的诗歌，都由不同的人来新做，做来做去，早就重复了，我们也不必拘泥。”卢静说：“那我以满山的古树苍翠为题吧。”卢静说：“邙山是枕山蹬河的风水宝地，我就以山水为题。”郑冰说：“我也登过首阳山，登山远望，伊洛二水之美，尽收眼底，所以我就以邙山远眺为题。”杨蓉说：“我觉得，这下边的龙泉洞水极美，就以泉水为题吧。”

    郦影说：“你们都找到题目了，我怎么办呢？”李晨说：“我们再向山顶走走吧，看看还有什么灵感。”好吧，大家停了一会儿，又往山上走。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一个尼姑躺在一块青石上，正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上腿上能看见摔倒的灰尘和伤痕。几个女孩连忙过去扶起她，杨蓉眼尖，认出这个女尼正是以前在永宁寺见过的觉空师太，好久不见，她显得苍老病重。

    杨蓉拿出水袋，给女尼喝口水，问道：“法师，您这是怎么了？”女尼神志很清楚，只是身体沉重，她看见杨蓉几个人，显然记起以前见过，笑了笑说：“几位小施主，我们真是有缘啊，每次我摔倒都都是你们帮我扶起，看来贫尼前世修行不错今世得以业报。”

    “法师严重了，前次不算什么，也没什么大碍。但今日若不是我们进山看神树，您真怕一时碰不到人呢。您怎么独自一人，不小心摔了啊？”“说的是啊，不过能不能先麻烦你们背我到首阳山顶的舜帝庙。我刚才就是着急有事去庙里找人，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昏过去了。到了庙里，见到观主，他是我的表兄，会医术，可以帮我治伤。”

    这个事，大家义不容辞。吴坚的力气大，他来背着女尼。女尼瘦弱，估计不到80斤，吴坚并不觉得太吃力。一边走着，女尼一边讲讲刚才的经过。

    原来女尼确实像当地传言的，她的未婚夫姓元，是个皇族的后裔，在军队任职。当初北魏迁都洛阳，随军队进驻，并结识与她，两人邂逅相遇、一见钟情，并私定终身。当时洛阳百姓都以为刘宋迟早要打回洛阳，所以她的家人极力反对，但她却义无反顾，认定北魏战胜南方已是定局，因此坚持要嫁。但没曾想，她的判断虽然没错，可这时北方柔然在平灭几十年后，经过休养生息，又蠢蠢欲动，并开始犯境，朝廷派军队边防，结果她的情郎随队出征，而且这一去竟不回返。因为他俩是私定终身，走的突然，她并不知道男方的部队建号和亲戚关系，使得她没法打听到他的下落。估计那个少年校尉也事出突然，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到了前线或死或俘再无音讯。于是她每日苦等是唯一的寄托，再后来削发为尼，入住永宁寺。每日除了日常功课，她常到北门等候、北山远眺、神树祈祷。首阳山的观主是他的表哥，每次登山便到他的观里看望聊天，他俩都出家，总有些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