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兔的哀伤
无星的夜空下，伫立着不知多少人，帝释天便是其中之一。 “佛门完了。” 帝释天默默地闭上眼睛，无人可见的双眸流露nongnong哀愁。 为了帮助人类，帝释天不惜选择降天成人，可他万万没想到，先倒下的反而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神佛。曾经并肩作战，与魔王对抗的伙伴，同为护法十二天的战友，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帝释天大人，您不要紧吧。” 黑兔站在一旁，关切得看着帝释天，脸上满满的担忧。 失去家的悲哀，没人比黑兔更了解。 帝释天宽慰得笑了，什么时候堂堂的最强军神沦落到需要眷属来担心的地步了。 “放心吧，我还没有软弱到需要别人担心的地步。” 比起对同伴的担心，帝释天现在更加担心的是天上的情况。 庞大的黑云笼罩着整个上层，随着「佛门」倒下，黑云渐渐有了向下层扩散的趋势。 这意味着那位统帅无数恶魔的魔王清扫了上层后，开始向下层进发了。 胜算是多少，帝释天只知道那是一个极其渺茫的概率。 恶魔城的主人象征的是什么，从天象来看，那无疑是与太阳的活动有关。 这一点恐怕是不会错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看穿了苍真的本质，帝释天的心里依旧隐隐不安。 太阳的寂灭或许与苍真的象征有关，但想要打倒苍真，却绝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他的本质应该是比太阳寂灭隐藏得更加深的某种存在。 其实他是明白的。 源自人心之中最阴暗的一面，正是苍真的力量之源，也是他的诞生之地。 想要彻底消灭苍真，就必须完全斩断让他获得力量的来源。 但是，那种事情有可能办到吗？ 消灭人心阴暗的一面，那种事情连最伟大的神袛都做不到。 别说人类了，神佛的心中何尝没有黑暗的地方。 人类是拥有正反两面姿态的存在，缺少了任何一面都可能导致难以想象的后果。 不过，知道苍真准备袭击下层后，帝释天心中的忐忑反而消失了。比起不知何时到来的攻击，攻击开始后反而让人松了一口气。 何况，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快一周，庄稼早就撑不下去了。别说是植物了，就连人的斗志都快磨没了。 “说好了，之后的事情你自己解决，不管怎样都别来找我！” 甩手离去的白夜叉丢下这样的话，施施然回到了恶魔城，继续她混吃混喝的生活。 紧随其后回到恶魔城的苍真无奈得点头，对蕾蒂西亚使了一个眼色，吩咐下去让所有人集合。 最关键的时刻终于到了。 对于这一天，苍真早已颇为期待。 虽然说苍真并不在意什么魔王的宿命、魔王的使命之类的玩意，但凭借一己之力在人类史下刻下自己的传奇，他还是颇为感兴趣的。 端坐于高达的王座上，苍真望着下方他所领导的恶魔与眷属，酝酿着一会的发言。 “诸位，尽情欢呼吧！喜欢多管闲事的神佛在我等的脚下瑟瑟发抖，我等已然抵达魔王的顶点。不过，你们满意了吗？对于这样的世界！” “我曾思考，这个世界是正确的吗？” “神佛高高在上，隐于幕后主导人类史的发展，一切看似世界轨迹的历史，不过是神佛中的大能者随手拨弄命运丝弦的结果。所谓的英雄抛开神佛的‘恩赐’还剩下什么！我们期待的英雄是这样的吗？” “这样发展来的人类史是真实的吗？” “依靠所谓神佛修罗的‘恩赐’度过的难关，人类真的起到了决定性的力量吗？” “神佛肆意赠与‘恩赐’，以游戏的名义干涉世界的走向，这合理吗？” “这个世界只不过是神佛的游乐园，‘箱庭’之名困住的是神佛，还是人类，亦或是我们。” “对于这个箱庭，我厌倦了。我思考很久，终于有了决定。” “把这个神明手中的‘箱中之庭’捅穿，让这个众神眷恋的‘箱庭’见鬼去吧！” 一番挑动人心的话语，恶魔为之欢呼雀跃，对神灵的不敬就是他们最大的激励。 砸烂这个众神喜爱的游乐园，一想到那之后神佛们心疼的样子，哪怕是死神都为之雀跃。 就这么干吧！ 苍真抬起手向下微微压下，恶魔咆哮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残存的神佛逃往下层，不过那都无所谓。明天一切秩序都将破灭！” 而混乱正是苍真所祈求之物。 混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相比于一成不变的秩序和安定，苍真认为人类更需要混乱，哪怕付出血的代价。 混乱的升级是战争，世界的发展总离不开战争，每一次战争都大力推动人类史快速发展。 难道这不正是人类自身的选择吗？ 或许会有人在混乱当中痛苦，但对于全体人类来说，战争都是一次飞跃。 混乱是发展的动力，鞭策时代“动”起来的力量。 如今，苍真正举起了他的“鞭子”，准备狠狠得给这个时代来一鞭。 作为与光明秩序相对魔王，这正是他的职责所在。 令停滞的时代重新动起来的任务。 这也是每一位魔王的义务。 人类在神佛的掌控下，习惯了依赖神佛的“恩赐”。一旦失去“恩赐”会变成什么样子，苍真正要展现给人们去看。 没有了东升西路的太阳，计算日期就只能依靠不需要光的时钟。 当恶魔城内的大钟敲响新的一天的响声，恶魔城的大军整装待发，紧跟在统领的背后向下层前进。 放开裸露脖颈，一脸苍白虚弱的修女爱莎，苍真抹了把嘴唇，招呼蕾蒂西亚等眷属开始行动。 袭击来得是那么突然。 与有预谋占据主动优势的恶魔不同，“讨伐者联盟”的准备就有些不够充分了。 负责外围巡逻守卫的共同体非常尽职，第一时间发现了来袭的恶魔大军。发出警报后，他们握紧武器冲了上去，双方展开激烈厮杀战斗。 可是，其他的人却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无法区分的时间，颠倒错乱的生物钟让不少人疲惫不堪。 “「龙角鹫狮子」的兄弟们，展现我等英勇之姿的时刻到了！跟我上！” 比起类人形，更多的是猛兽一般的战士们毫不畏惧得对恶魔们发起攻击，生生拖住比己方多数百倍的恶魔军团。 可惜，斗志可佳，结果必然是凄惨的。 不过，他们的牺牲换取了其他人集结的时间。 一道黑影掠过，闪着寒光的镰刀划过，身上伤痕累累的战士的动作徒然顿住，上半身与下半身缓缓分开。 死神举起掠夺生命的镰刀，肆意收割着战场的生命。 “最后一个！” 死神的话语成为这位顽强抵抗的战士生命中最后听到的声音。 最后一个战士倒下了。 沾满鲜血的镰刀穿过了她的后心，将她挂在空中。 莎拉·特尔多雷克，“龙角鹫狮子”联盟的首领，主动承担守卫的任务，享年200岁。 支援直到最后也没有到来。 “讨伐者”联盟的首领帝释天阻止了想要赶去救援的十六夜与珊朵拉。 从接到警示，再到集结完全，时间过去了足足五分钟。 也许五分钟的时间还不够喝一壶茶，但对于以区区守卫的力量对抗魔王的莎拉来说，这个时间就是走向死亡需要的时间。 哪怕十六夜等人集结后立刻赶过去，他们能见到的也只有莎拉的尸体。 因为，守卫的巡逻范围要比“讨伐者”联盟的驻地大很多。他们的任务本就是牺牲自己，给予其他人准备的时间。换句话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发生战斗的话守卫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 实际上，十六夜等人根本没有伤感的时间，因为他们拉扯的时候，恶魔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 「龙角鹫狮子」联盟多半已经全军覆灭。 “留心注意魔王！别被小角色纠缠住，恶魔军团交给其他人解决。所有人必须按之前的安排行动！” 帝释天的命令有些冷酷，一手将其他的共同体推上战场，但这毕竟是不得已的办法。何况，其他的共同体也同意了这个方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不可能把强者放去对付小喽啰。若是需要对抗魔王的强者消耗了过多的体力，那么谁去对抗魔王的袭击呢。 “我要为莎拉jiejie报仇！” 珊朵拉甩开黑兔的手，含泪冲到了交战的战场中，找上了大发神威的死神。 血浓于水的羁绊告诉珊朵拉，眼前的骷髅架子就是杀害了她的莎拉jiejie的凶手。那把淌着血的镰刀，上面的血或许就有一份属于莎拉。 珊朵拉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恶魔城」毁灭了她的家「Salamandar」，杀害了她的哥哥，如今连jiejie也…… 炽热的复仇之火从珊朵拉的嘴里喷射而出，她鼓足了气劲喷吐着炽热的气息，周围的恶魔惨叫着化为灰烬。 然而，珊朵拉的目标死神却安然不恙，淡定得挥动镰刀劈开火焰，置身于烈火中不动如山。 “又是你这个小姑娘啊！嗤嗤嗤，这一次……” 死神的话没说完，一个拳头就印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十六夜从空中落下，双脚一下插进地面，眼中燃烧着炽热的斗志看向死神。 被十六夜轰飞到不知什么地方的死神转瞬间就飞回来了，他的注意力被十六夜从珊朵拉的身上夺走。 无法伤害到死神的珊朵拉，与可以击退死神的十六夜相比，死神的重视度当然是不一样的。 “啊啊啊，问题儿童大人又不听指挥暴走了！太乱来了吧！” 黑兔泪流满面，对帝释天不断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