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阴云渐散事态明
对于这不停兴起的各式说辞流言,此回赵言也想不出法子來平息,末了,沫瑾还是听从了梁仲的话,写了一封给高光国国主。 虽说,她对此举充满了忐忑,心想着这信人家还未必肯赏脸一观,那怕由他亲子赵子昊亲自呈上,也难免被弃角落的命运。 信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出之后,便如断了音讯,除了等也唯有等。 与时同时,流言未止,各种说辞都纷纷涌现,有些听得人哭笑不得。 说什么苏沫瑾并非高光国皇商之女,而是一个穷苦百姓家的普通女子,因偶然间在山林中救了太子殿下,两人一见钟情,太子才会排除万难,替她争了个什么和亲公主的名头嫁入宫门。 然她苏沫瑾却是万分的不争气,结果竟在后宫争斗之中因着走错了一步棋,结果被人害得险些失了性命,幸得太子殿下对其情意难断,才私底下偷偷放了她,然最终却被人识破,性命堪忧。 沫瑾初听到这个版本之中,可是笑了许多。 诚然,他们确有一个林中冒险,只是,却全然错了位,那时,是李旭救了她,一路将之背下了山。彼时,她对他确实动了心,然也未到一见钟情,爱得难以自拔这等地步。 李旭确也是排除万难替她争了个和亲公主的称号,只是,却不是因着对她有情,只是为了能对他的太子之位有所助益罢了。 最离谱的,便是说他们二人是苦命鸳鸯。 她到是称得上苦命,只是这鸳鸯二字若按在他们身上,着实坏了鸳鸯们的名声。 “这几日风声紧,你果真安生了。” 沫瑾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说笑了一句,她撇头,微皱眉望去。 竟然是数日未见的李旭,只见他独自一人负袖而來,转眼间已入了竹亭。 “你怎么來了?” 他已有好几日未出现了,沫瑾还猜想他是学聪明了,晓得这时候要避闲了,免得被她拖累而毁了自己的多年苦心经营。 旁得不说,便只眼前这事儿,他便说不清。 “我不能來么?我记得安素阁可是打开大门做生意的地方。”他笑了笑,一手反剪在背,一手束于身前,浅笑地望着她。 “安素阁确是打开大门做生意的,只是,这后院,闲杂人等可不得而入。”沫瑾扯了扯嘴角,凉薄一笑,看着他的脸色微微一滞,而后在自己对座坐了下來。 见他大有赖着不走的样子,沫瑾也不赶,只是侧过了身子,一手搁在桌面上,懒懒地看着一旁的竹子。 “怎么说你我相识一场,我也不至于落到闲杂人等的地步吧。”李旭笑了笑,伸了左手轻抚着右手的袖子,提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而后端着小口的抿着。 茶温正好,清香绕鼻,再听着耳畔沙沙竹声,看着对座佳人淡然地侧脸,天地安详间,让人心情大好。 只是,等了许久,对座的人都未出声,好似执意要对他视而不见。 “对了,今日坊间对你,又多了一个新的说辞,你可知晓?”放下杯子,李旭轻声说着,试着想逗她与自己说话。 然,沫瑾只是转过头淡然地看了他一眼,眉微挑,就是不说话,大有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 李旭轻叹了一声,自讨沒趣的摸了摸鼻子,讪讪说道:“今日有人说你苏沫瑾非人,而是山中修炼了千百年的狐妖,故而才引得我神魂颠倒,痴迷不已,也因此在你被赐死之活,犹能活于世间,皆是因为你是狐仙。” 话毕,良久,沫瑾才笑了起來,轻声说道:“那他们的意思,我到底是狐妖呢,还是狐仙?哦,这事儿,该问太子殿下才是?” 李旭撇了撇嘴,越发觉得自个儿挑的话題错了:“现下,我到宁可你真是什么狐妖狐仙的,如此,哪还有眼下这么多的烦恼。” 只是,沫瑾却是嗤鼻一笑,不语,见他复又端起茶杯抿了口,单手按在桌上缓缓站起身來。 李旭的目光随她而起,见她慢步走向亭口,不由出声问道:“你去何处?” 她停下步回头望着他:“既然太子殿下并无要事,我便不奉陪了。” 说罢,回身便要继续提步走,却被自身后突然伸來的手给拽住了,她回头不解地望着他:“殿下还有事?” 他皱着眉,不悦地拧了拧眉:“无事你便不能陪我坐会儿么?” 想他们曾也有平和相对而坐之时,她那时候是怎么同他说來着。 她说,若他想寻个人说说心事,她静墨轩的大门永远为他开着。只不过是月余的光景,从宫中到了宫外,她便翻脸不认人了? “殿下还是少來我安素阁走动为好,如今你我已无夫妻之名,依着你我此时的身份,实不该有过多的牵连,免得招人误会。我已为了殿下而死过一回了,接下來,已无可为殿下牺牲之物了。” 说到底,她想的也很简单,只不过是觉得他们既已不是夫妻,就不要再勾勾缠缠了。她这颗心本就不平静,可经不起他三翻五次的挑拔,再说了,他是个多情之人,对着他东宫众女子总能吐出浓情蜜意到能腻死人的情话來,这情意嘛,是说给就给,说收就收。可她却不敢再沾染上丝毫,毕竟,她就这么一条命,下回要是他又需要人背什么黑锅了,她可沒那般好运了。 “我不会再害你了,沫瑾,你便信我一次可好?”他皱着眉头,近似哀求地说着。 这种被她冷嘲热讽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可他却无话反驳。 那些事儿,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桩桩件件,想寻个人推托都不成。彼时,他对自个儿太过放心,以为对她不会有别样的心意。 然却在自己都未发觉是何时时,她已悄然霸占了自个儿的心头,占得满满的,连丝空地儿都未曾留给旁人,害得他如今看东宫的那些女子越发的厌恶,嫌弃起來,以至于如今东宫内一片哀怨之声。 “殿下往后若能与我不再有所牵连,自是不必我再信了。”沫瑾微扬了扬头,嘲讽地说道。 他要她信他。 又何必呢,只要从今往后能成陌路之人,他又何需如此放下身份苦苦哀求自个儿,大可不必这般委屈的。 “沫瑾,沫瑾。” 两人正僵持之时,赵言的叫嚷声突然插了进來。 沫瑾撇头,看到赵言正快步从院口而來,身后,还跟着一个梁仲,她忙迎了过去。 待走到近处,赵言才看到了跟着她离开亭子的李旭,咦了一声后便不悦地锁起眉头,一手拔开将将走到跟前的沫瑾,望着他说道:“你什么时候來的,又來做什么?” 李旭自也听出了赵言的不善,也明白此人对沫瑾有多么的重要,梁晴早便同她说过赵言此人的真实身份,若她未说,他还真看不出來,她同沫瑾竟还有血缘之系,实在是她们的性子差得太多了。 “我來看看沫瑾。方才你在前头忙,我也未同你打招呼。”李旭看到赵言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了,忙又追了一句:“待会儿我回宫时可否能带些酒回去?” “你自个儿同秦尧算帐去。”一听他还要买酒,赵言终于缓下了脸色。 对着他不能怎样,但是对着他的银子,她还是有得法子让他难受的。 梁仲与沫瑾听着两人的对话,皆是伸手抚了抚额际,无言以对。 赵言爱财,他们都知道,只是不知原來她为了银子还能如此委屈自己,却不知赵言那是看明白了李旭的心思,才不得不强压下自己对他的厌恶,毕竟,自个儿妹子下半辈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李旭笑了笑,心中长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今日赵大老板心情好,未开口赶他出去。 他轻甩了甩衣袖子,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梁仲,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问道,“你怎么也來了?” 梁仲未回他的话,只是看向正转过身來看着自己的沫瑾,缓缓说道:“昊王传來书信,道你写的信已呈交给皇上,他让你放心,那边一切有他,必定无事。” 说罢,梁仲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沫瑾伸手接过,抽出信笺粗略的一瞧,大意便是梁仲说得这些,只不过于结尾处写了几句慰问之语,道她若在通城住腻了,可去燕都寻他。 看了书信,她反觉得晕晕乎乎起來,难不成这明明看上去将要引起两国之战的事儿,真能在她缪缪数语之下便能平熄了? 不过,她的信写得虽短,但也是言诚意恳,是她斟酌斟酌再斟酌之后,才落笔写下的,写罢她看了几遍,连自个儿都看得觉得感动,然皇帝却又是异于常人的,能感动她自己的,却未必能感动他,故而她才一直以來都十分不安。 而今想想,皇帝嘛,也是个人,许是他们的感受都是一样的呢。 “若果真无事了,那我也放心了。” 末了,她长松了口气,淡淡地说道。 虽觉得事情解决的太过顺遂,又有些太过简单,但一想到至少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沫瑾便觉得开心不已。 外头的流言将她说成什么样,她到不甚在意,狐妖也好,狐仙也罢,那都只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她又不会真因了这些话而变成一头狐狸。 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在无意中成了史书之中的千古罪人。 “唉呀,还是昊王重情意,对咱们沫瑾又好。”赵言笑盈盈地说着,转头看向沫瑾,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我看你什么时候回去一趟吧,一來,好好当面谢谢昊王,二來嘛,跟高光国的皇上也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免得再因你生出什么事端來,我可不想再这般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