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情于心中口难开
院子里静静地,忽然,也不知从何处竟飞出一只彩蝶,扑翩着翅膀从沫瑾和梁晴之间掠过,而后隐入了树丛之中。 直至彩蝶消失,沫瑾才恍恍惚惚地收回四散的思绪,看着略带了些羞怯的梁晴,眼波流转间,欲言无止。 沫瑾无奈的于心中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提步往前走去。 “嗳,瑾jiejie,我确是欢喜他。” 沫瑾这一动,梁晴还道是她失了耐性,情急之下话便脱口而出,看到沫瑾了然地回过头來浅笑,顿时羞得涨红了双颊。 原來,原來瑾jiejie是在诓她。 梁仲嗔怒地瞪了她一眼,一跺脚侧过了身。 沫瑾一脸笑意地望着她,心想着让她说出这番话來,确也是为难她了,不由回到她身侧,伸手轻抚了抚她的肩头:“好了,这些话说与我知晓又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梁晴抿了抿嘴,许是觉得她的话说得沒错,眼下不能说予大哥听,也只能告诉瑾jiejie了。 不过…… “只是……”梁晴抬头,轻咬了咬下唇,为难地望着她,在沫瑾挑眉疑惑的眼神之下,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是,我不知他心中又是如何看待我的,毕竟,我与他相识,本不过是为了让太后相信,我有了意中人,说到底,不过是逢场做戏罢了。” 沫瑾微仰起头,看了看远处已抽出新枝的柳树,拧了拧眉,又点了点头:“你与他之间,确实有些说不明道不明的阻碍,不过,既然你打定了主意欢喜他,我自会帮你,只愿日后大哥不要怪我才好。” 梁晴闻言,眼视一亮,长松了口气,笑道:“大哥才不会呢,大哥待你比待我这个亲妹子都要好呢,有时我都会忍不住想,我与你啊,定然你才是他亲妹子,我大概是路边捡來的。” 沫瑾侧头,望了她一眼,苦笑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皙长的指轻叩了叩她的脑门,而后才道,“好了,太子殿下的话虽说难听了些,却也是事实,你中意人家,但我还得去问问他的意思,你呢,也不要再同殿下置气了,先回去吧,这几日你出宫有些频繁呐。” 梁晴略有些悻悻地摸了摸头:“我这不是同太后说,大哥这几日朝休在家,我想多陪陪他嘛。” “大哥为何朝休,可是身子不适?” 自打他们回來已有数日,依着梁仲的性子,回來的第二日怕是又回去上早朝了,怎可能拖到今日犹在朝休。 “沒事啦,不过是前些日子皇上让太子哥哥同大哥一道儿整理什么志來着,允了大哥不必日日去早朝,故而这几日都怎么出门。” 原來如此。 沫瑾点点头,略松了口气。 “反正我拿大哥做借口,太后虽有些疑惑,却也未说什么。” 是这样么? 沫瑾怔了怔,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梁晴频频出宫,梁仲前些日子虽借了朝休的名头,只怕他离京的消息定然在宫中之人的掌握之中,那么,他们可否已知晓她还活着。 便是如今还不知晓,只怕梁晴隔三差五的來安素阁,这事儿也瞒不久。 “好了,那你快回去吧,沒事别三天两头的來这里,免得被有心人发现。”沫瑾说罢,扳过她的身子,推着她往外走。 梁晴走得犹犹豫豫:“那瑾jiejie,他那里……” “行了行了,我这便替你去探口风去。”沫瑾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她一道儿往外头走。 不远处,原本便望着两人的李旭见她们往外而去,忙追了上去。 难不成她们都忘了在这后院还有个他吗? 沫瑾先打发了梁晴回去,寻了赵言同她说要出去一趟。 赵言本就看她天天闷在屋子里十分不顺眼,此时听她竟主动提及要出去,自是求之不得,本想陪她同去的,只是一來沫瑾不放心怜儿在安素阁里,二來,赵言知她去寻秦士秋,想來不会有什么大事,便替她安排了马车,让素若陪着去了。 正当她上马车之时,李旭出了店门來,一把拽住了她。 沫瑾回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片刻恍然道:“你想问我晴儿去了何处吗?她回去了,你现下追上去,许是在她进宫前还能截住她。” 说罢,便想收回自个儿的手,却发现被他拽得死死的,自己根本无法挣脱。 她越发的不解。 如今他们之间,可沒什么好说的,除却梁晴,他们便如陌路之人,可她已告之他梁晴的下落,他为何还不肯松手。 “你要去何处?” 良久,他才出声问道。 沫瑾挑眉,眼神扫过他的脸,宛然一笑:“殿下问这个做甚,我去何处,想來都不必请示殿下吧。” 说着,越发用力的扭着自个儿的手腕,想挣开他的手,奈何敌不过他的大力。 “嗳嗳嗳,你杵在我的店门口做什么?挡我发财之路,小心我日后看到你便送你扫帚。” 赵言见马车久久不动,便好奇的出來看看,沒想到竟看到李旭这尊瘟神拉着沫瑾不放,丝毫不察安素阁内的男男女女那一双双好奇到已经开始闪光的双眼。 他们俩个再纠缠下去,不止碍了她的生意,只怕要流言四起了。 被赵言这一打叉,沫瑾得以顺利脱身,乘着马车前去见秦士秋。 听那车夫说,秦士秋如今已在京都治仪府当值,这治仪府里头的军士,皆是平日里需巡视通城大街小巷,沫瑾实在想不通,他明明在莫王麾下,怎么又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车夫熟门熟路的驾着马车,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來到了治仪府外,将马车停在稍远的地方之后,便上门去寻人。 又等了片刻,沫瑾从车帘缝间,终于看到车夫领着秦士秋快步而來。 素若挤到她身旁,挑起了帘子。 沫瑾提着裙袂,下了马车,走了几步隐入了一旁的暗巷之中。 车夫将人领到巷口便停下了,秦士尧冲他抱拳一揖,便走了进來,略一迟疑抱拳道:“瑾小姐寻在下可是有何要事?” 沫瑾从未曾在他跟前表明过自己的身份,想來梁晴也未曾多说,他定然是听梁晴不停的唤着自己瑾jiejie,才唤了一声瑾小姐。 “秦士秋,你怎么到治仪府來了,我记得,你不久之前还在莫王麾下。” 对于他的称呼,她便未多说,只是挑了挑眉选了个不痛不痒的问題说了起來。 “这是上头的意思,想來近几年局面平缓,故而,咱们便都被分派了出來。”秦士秋的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沫瑾看了,再听了他的话,多少都猜到了一些。 什么局势平稳,他说得都是反话,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更何况如今诸国实力相当,各方蠢蠢欲动,旦凡有野心的君主,总想着将自己所拥有的版图再扩大一些。 许是,是莫王被压制了吧,所以他手中的兵才会被以这种法子分散开來。 可不对啊,若是因着莫王被人压制,來安素阁的那些文人书生定然会有一番长篇大论,他们最喜对这局势和朝廷所做的决定评头论足了。 那么,唯一的答案,也唯有是他得罪了旁人,或是因着沒有身份背景,被人排挤到这里來了吧。 如此说來,军营之内的纷争比与她在后宫时的明争暗斗相差无几,果然是应了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而这种地方的纷争,定然也与各方势力的争斗有关。 尉羌国内的局势想來也是十分紧张吧,看來身为太子的李旭,又有得头痛了,许是这回又要因着这混沌不明的情形去他国扮乞丐,然后再带个女子回來。 一想到此,沫瑾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见秦士秋抬头不解地望來,抿了抿嘴角努力绷起脸來,说道:“今天我來寻你,到是有桩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秦士秋不语,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你,可欢喜梁晴?” 话毕,她看到秦士秋明显地怔了怔,神色忽变,久久不语。 沫瑾看着他的脸色,暗自揣测着。 看來,这并非是郎无情,妹有意,许是眼前这位少年对生性欢快的梁晴也生了情意,只是碍于难言的种种因由而无法说出口吧。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士卒,怎能有欢喜相府小姐的念头,瑾小姐就莫要取笑我了。”末了,秦士秋涩涩地说道,“若无其他要事,在下要回去了。” 说罢,秦士秋便转过了身去,准备离开。 “是沒有,还是不敢有?”沫瑾也不急,只是略提了嗓门道:“倘若你真不欢喜她,我自是不勉强你,这便回去让他大哥做主替她另寻夫婿了,原本,她到是挺中意你的,不过既然你无意,咱们自然也不好强人所难,免得介时被人说是仗势欺人不是么?” 秦士秋的步子陡然停下,而后便再也迈不动了。 沫瑾望着他的背影,虽无声,却笑得很是得意。 两情相悦,是世上最为难得之事,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生将两个陌生之人捆绑在了一起,有何机会如他们二人一般,选自个儿喜欢的人。 “如何?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给个痛快?”沫瑾在他身后说着。 怔了片刻,他转过身來,望着她:“瑾小姐,诚然我喜欢梁小姐,然她是相府小姐,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我若因着自己欢喜梁小姐而与她做了夫妻,那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笑话她,笑话相爷,秦士秋自己可以穷,可以苦,却不想因此而害了旁人。” 不得不说,秦士秋某些地方与她有些相似,同样的轻视自己,同样的瞻前顾后。 沫瑾想着,心中对着昔日的自己有些不齿,又想着秦士秋亦是为了这等俗事而左右摇晃。 “倘若你有了功名地位,你可想与她成亲?” “那是自然。”秦士秋即刻答道,甚至都不见一丝犹豫,“此生若能与她成为夫妻,便再无所求。 “倘若她不是相府千金,你亦会欢喜她?”沫瑾继续追问道。 “我到宁愿她不是什么相府千金,那样,便不会有太多人的眼神言语,她也不会听到那些难听的话。” 沫瑾缓缓点头,不再追问。 看秦士秋的模样,也是个吃得了苦,受得住磨的人,想來建功立业也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如何在短时之内达成,便有些让人犯难了。 幸而,她昔日还积攒了一些门道,替他寻个机会,应是不难。 “好,我会想法子让你离开治仪府,日后,便要靠你自个儿求取功名利禄了,至于你能否与晴儿在一起,全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沫瑾说罢,轻叹了口气。 她能做的不多,梁仲怕是不能出手,也未必会愿意出手,晴儿既然信她,无论如何,这个法子她还需一试。 “多谢瑾小姐。”秦士秋大喜,抱拳说道。 沫瑾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若非往日与之接触过,知晓他并非是贪慕虚荣之人,许是会以为他是为了仕途才來接近他们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沫瑾挥了挥衣袖子,打发他先离开,自个儿继续呆在巷内,久久未动。 素若见她迟迟不动弹,忍不住走了进來。 “小姐,咱们要回去了吗?” 她不知沫瑾的心思,只能猜测着。 “不,我还要去个地方。” 沫瑾缓缓回过神來,微仰着头,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