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身世之谜
众人静静地站于渐起的月华之下,四周只余微风徐徐,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沫瑾不由地撇头去看身旁的赵言,朦胧的月光之下,她的侧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怔怔地好似未曾听到苏风亭的话。 她不由皱眉,伸手扯了扯赵言的衣袖子,她偏过头來望了她一眼,这才回过身去。 “苏老爷觉得我是谁?” 苏风亭听到她的话,情绪越发的激动起來,颤着手上前了一步,借着月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赵言。 “你并非燕城人士?” 赵言讪讪一笑,微仰着头道:“苏老爷,你不必猜了,我确是赵慧冉的女儿,她这辈子只嫁过一个夫婿,叫苏风亭,因此,我是何人,苏老爷应该知晓了吧。” “你是赵慧冉的女儿?那你是……”苏风亭顿然不语。 话说到此,沫瑾与梁仲等人似也隐隐明白了,赵言应是苏风亭的女儿。 “当年,我娘辛苦持家,让你安心念书以考取功名,结果,你一上京都便失了音讯,我娘托了无数进京的人打听你的下落,末了,有人说你进京之时得罪了京都的大官,被人陷害屈死了,如今我才知晓,你是如何被人‘陷害’的,可怜我娘直到眼下,还以为你在数十年前便已去阴曹地府报到了,年年还替你烧上许多纸钱,生怕你在那头都受人欺压。” 赵言冷冷地说着,似笑非笑地望着苏风亭。 沫瑾怔怔地望着赵言,方才虽说心中已有几个猜测,然都不如眼下亲耳听她说出來时的震惊。 原以为赵言不过是自己在无意中结识的一个知己好友罢了,不曾想竟有一日,她们生出了这般千丝万缕的关联來,如此说來,她果真是她的jiejie來着。 “慧冉……”苏风亭顿了顿,有些无措地说着,“你娘她可好?” “苏老爷又何必再提及我娘呢。”赵言轻笑了声,睥睨地扫了他一眼,“当初你已为了荣华富贵而弃糟糠另娶,现下又何必再挂心呢,既然苏老爷有法子让世人都觉得你在数十年前便已辞世,这些年來也不曾回蔺城,想來日后也不会再回去了,便让旁人以为我娘替自己的夫婿守了一辈子的活寡吧,至此以后,咱们赵家与苏家再无瓜葛。” 赵言说着,视线从苏风亭的身上缓缓移到了后方正急步匆匆赶來的林若芳身上。 当年之事,她虽非亲眼所见,却也能猜到几分,不外乎高官者看中了他苏风亭,有意嫁女,而他又正好是个爱慕虚荣的,一拍即合,又哪里还记得家里的黄脸婆,自是高高兴兴地娶了名门之女。 想她母亲大字不识几个,只顾着埋头干活赚银子养家糊口,风吹雨打的,肌肤糙了,昔日的美貌也被时光刻满了伤痕,与林若芳相比,确是差了许多,也难怪他苏风亭要弃之了。 说实话,还是昔日母亲太过欢喜苏风亭了,事事都听他的,桩桩件件想得都是他,每日干得任何事儿都是为了他,以至于让他看轻了自己。 不过,沒有父亲也罢,她觉得并无区别,除却时有孩提时的玩伴笑话她是个有娘生沒爹养的,她也不理不睬,有时实在气不过了,便与他们打上一架,不论男女,不轮输赢,以至于她打起架來,能挨得了打,也能还手,打人的本事还算不错。 “好啊,你惹了一个秦晚莲,生了这个只知与我作对的女儿还不够,在外头竟然还敢给我养人,我看你真是要反了天了。” 林若芳未听全话,只依稀听了个大概,伸手便又打起苏风亭來。 “你做什么,疯了不成?” 苏风亭伸手努力想要抓住她的双手,一边躲一边说着。 “苏夫人可说错了,若真要说招惹人的本事,又有何人比得过你,毕竟他可是为了你弃了发妻,为了钱财娶了你,说起來,钱财可是比你好的多了,至少,它们可不会如你这般的打自个儿的夫君。” 赵言看着继续扭作一团的两人,火上烧油的说着。 “你……” 林若芳听了此话,停下手來呆呆地望着她。 想当年她头一眼看到风流倜傥的苏风亭时,便被他的风采所吸引,继而硬是要爹爹想法子让他做自个儿的夫君,后來才知晓他已有了妻女,只是男子三妻四妾又有何妨,她才不管先來后到,反正只要苏风亭娶了自个儿,她又拖着不让他回家乡去,她就不信他那个不识字,常年又不出门的黄脸婆能折腾出什么妖娥子來,怕是连燕城都到不了吧。 果然,一切都被她料中了,苏风亭娶了自己,而她的发妻也一直未曾出现,她从原本应是妾的身份,一跃成了苏风亭的正房夫人,在燕城,也无人知晓苏风亭的底细,自然也无人知晓她尴尬的身份,以到于后來苏风亭纳了秦晚莲为妾,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罢了。 可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丫头片子,竟然是他与那个黄脸婆生的女儿,她的面子自然有些挂不住了。 “苏夫人尽管放心,这种为了名利可抛妻弃女的男子,我可不屑相认,不过我到是有句话想提醒夫人。”赵言勾唇邪魅一笑,“昔日他会为了荣华弃糟糠而娶你,他日自然也会为了荣华而弃了你,正所谓天道轮回,介时夫人还要好自为之啊。” 林若芳因着赵言的话气白了脸,指着她的手指亦不停的抖着,可见被气的不轻,一旁的沫瑾却觉得十分解气。 “沫瑾,咱们走,这种乌烟障气的地方,多待一刻都要少活上好几年。”赵言咬牙说着,转身拖起沫瑾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沫瑾跟着她往大门走,对于后头的纷扰全然不顾,只是满心满眼的望着比自己走前一步的赵言。 原本低沉冰冷的心,似乎微微的暖和了起來,原來,她不止有怜儿,还有一个jiejie,同父异母的jiejie,至少她不同于苏沫蕴,对于自己沒有敌意,沒有轻视,反而是从头至尾的相护,照顾。 是否,在她们初遇之时,赵言便已知晓了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故而才会全心全意的对她好。 出了苏府,两人缓缓地走着,身后不远处跟着梁仲和他的侍卫,他们刻意与之保持着些许的距离,只因梁仲觉着她们此时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你……”沫瑾抬头望着赵言,开了口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了,按理,她该唤一声长姐的。 赵言未回头看她,却是轻声笑了起來:“咱们啊,还同以往一样,你叫我赵言,我唤你沫瑾,你我之间不会有所改变的。” 沫瑾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发现她根本沒看自己,便又说道:“我们相识那时,你是否已知道,我也是苏风亭的女儿?” 这话,她势必要问,便是今日得不到答案,他日,她还是会再问的。 此时,赵言终于回头望了她一眼,轻摇了摇头。 “那时与你相遇纯属偶然,只是看到你大哥,我便让无笙去查你的身份,才得知你是从高光国而來,后來顺滕摸瓜才发现,原來你还是我同父异母的meimei。”说着说着,赵言突然叹了口气,“实则,我本不会出现在通城,那时我正让无笙四处打听苏风亭的下落,他说通城到是有个叫苏风亭的,我便想去看看是否便是他。” 赵言微仰起头,侧身避开了对面而來的行人,继续说道,“彼时我同你说想在通城住段时日,是发现无笙的消息有误,我便打算暂时先住下,再等等他的消息,反正我四处漂泊惯了,留在何处都是一样的,我对你,也亦有一种说不上來的感觉,想來那便是血脉之缘吧。” 说着,她忽自嘲一笑:“至于后來的事,你都知晓了,如今,我也沒什么瞒着你了,本來,我也不想让你知晓我的身份,只是这样也好,至少日后你的那位义兄,不会再天天防我跟防贼似的,以为我怀有不诡之心,天天想着法子害你。” 听到此言,沫瑾不由笑笑,看着清冷的月色之下,朦胧幽暗的街市。 白日里的喧闹过去,如今只余下清幽,两边的铺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只有隐隐的烛火光透出來,照亮一隅。 “他也不过是担心我罢了,并无恶意,他待人,还是极好的。”沫瑾想了想,说着。 赵言又是轻笑:“无妨,看在他也是为了你好的份上,我不与他计较。如今,你娘不在了,馨儿也死了,怜儿这模样,想來也不愿留在这个伤心地的,不如明日我们便去寻你娘的坟冢,而后尽早离开此地吧。” 如今,苏府她们是断然不想再有牵扯的,而沫瑾在名义上毕竟已是个死人,久留此地确实不妥,这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便是林若芳他们不说,也迟早会有人知晓她诈死之事,介时若想走,怕也是难了。 “好。” 沫瑾只是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声,抬头之时,发现她们已回到了客栈门口。 此时天色已暗,客栈门关着,赵言只是上前敲了敲,便即刻听到小二的应门声。 “几位终于回來了。”小二开了房门退于一旁,说道:“小的还不知晓几位出去了,正想说怎么准备好了晚饭人都不见了,还是那位素若提醒小的给几位等门呢。” 正说着,素若的身影已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正开口要说话,听到嗵的一声响。 众人皆循着声音望去,而素若已向着赵言的屋子走去。 沫瑾怔了怔,身旁的赵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得疾步奔向了楼梯,往二楼连步跑了上去。 那是赵言的屋子,不过此时在里头的,却是…… 不好,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