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剥白
打从安素阁开起来之后,沫瑾的日子似也过得有趣起来。 虽说,她不能天天都混出宫去,只是她在宫里,却也有做不完的事儿。 后宫女子一般都无所是事,刺绣、看书那是最常做的事儿,品阶高些的,整日除了吃喝,怕是也只剩下想着如何陷害予自己有威胁的人吧。 沫瑾却不同,她虽是看书,却看得是各式酿酒的法子,到也并非是她想学,只是看到了拓写下来之后带予赵言,数次之后看得赵言头痛不已,直叨叨她这哪里让她酿酒,这完全是在残害她的脑袋,害得她日日夜夜满脑子都是各式酿酒之法,都快魔障了。 随着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深秋之后,初冬来临,每日早起,便成了沫瑾最为痛苦的时刻。 高光国地处偏南,同尉羌国成一南一北之势,冬日比之要温柔的多,一来到此地,她便觉得冬寒瑟瑟,冷意随着一日强过一日的寒风,似要刺进骨子里去。 偏生这几日太后的身子又好了许多,正闹着要去外头走走瞧瞧,可太医却嘱咐了不能吹风,一群人自是绞尽了脑汁的拦着,这不,便想起她颇受太后宠爱,便哄着说让她每日去太后处陪她老人家说话。 她本想说,这事儿一天两天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哪晓得这太后每日与她谈天说地上了瘾,时常是一睁眼便会问,沫瑾来了没有。 要命的是,上了年纪的人,她起得早,害得她总是要更早的起身赶去安宁宫候着,一来一往,她只觉得清晨真是个折磨人的时候。 一连陪了太后好几日,她中途也只抽空出去了一趟,去赵言处转了转。 梁仲第二日果然派了人去酒肆,而酒肆亦未曾如她所料的那般,没几日就生意清淡,她去之时,铺子里还有不少的人,放着的几张桌子都围坐满了人,赵言告诉她,她第一批进的酒第二日便卖完了,那天不得不早早的关了门。 所幸她有所准备,开张前几日便派了人去邻镇买酒,不过是关门一日,总算是又能开铺门了。 沫瑾惊讶之下,寻思着相府的人怕是短期内回不去了,想着还是抽空去趟相府,同大哥说一声,干脆将人拔过来算了。 只是这一耽搁,她却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候。 “瑾jiejie,瑾jiejie。” 突然听到有人唤她,沫瑾一个激灵,才发觉原来自己又神游了,估摸着是因为早起的缘故,这几日她时时走神,再这么下去,太后到没事,她怕是要病倒了。 转头,看到梁晴正弯腰俯身看着自己,她这一抬头,两人便直直的面对面,她下意识的垂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是晴儿啊,有事?” 她假借整理衣袖,不愿抬头看向梁晴。 说也奇怪,虽说那日她是偷听了李旭与之表情,然梁晴并非发现她那时在现场,按理她不该觉得尴尬才是。再者,若真有尴尬,那也应是晴儿啊,毕竟李旭是她的夫君,她还是她的好姐妹呢,自己的好姐妹与自己的夫婿,这事儿怎么说都并非她的过错,天晓得自个儿怎会无法面对梁晴呢。 “瑾jiejie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我唤了你好几声都不曾应我。”说话间,梁晴已在她身旁坐下,亲亲热热的挨了过来。 沫瑾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摇头道:“没想什么,只是清晨起得早,如今人有些浑沌。” “这几日也着实辛苦你了,你本就怕冷,又要日日早起,真是难为你了。”梁晴交握着双手揉搓着,虽说安宁宫里燃着炭火,只是她忙了一早上了,又是伺候洗漱,又是做吃的,太后的一切皆是她一手cao办,此时双手亦冻得痛红。 “只要太后她老人家高兴,我年轻力壮的,起个早算得了什么。”沫瑾说得很客套,梁晴听了,不由转头看着她。 她隐隐有些察觉,沫瑾好像不对劲,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待她发觉时,沫瑾对她已有些疏远,不若以往那般亲近。 她绞尽脑汁,也不曾想起来自己与她何时生了嫌隙。 殿内,上好的熏香在香炉里燃着,白烟冉冉升起,慢慢飘散于室内,满屋飘香,随着跟前炭盆内的暖意而来,刺得鼻子痒痒的。 沫瑾伸手,以帕子轻拭了拭鼻间,复又呆呆地坐着。 “瑾jiejie,晴儿是不是何处说错了话,惹你不悦了?”身旁,梁晴突然问她。 沫瑾正又要开始神游,被她这么一问,思绪有些跟不上,怔了怔,木然地转头望着她,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这,该如何解释呢。 诚如那日她同梁仲所言的,她对梁晴与李旭之间的感情纠葛并不在意,便是这世上没梁晴这号人物,亦会有别的女子出现,她若与之争风吃醋,那便是替自己添堵,故而,她并非是因着李旭对梁晴有情而迁怒于她。 要真说有什么事,让她难以面对梁晴的,也只有那日她偷偷摸摸听墙角这么一桩,总觉得一见着她,李旭冲着自己大吼大叫的情形就近在眼前。 “你怎会如此想?”沫瑾抿抿嘴,只觉得嘴异常的干涸,连喉咙都干得发痒,“这几日你我都忙于照看太后,连好好说几句话的空儿都没有,你又怎会说错话。” 梁晴却直直地望着她的脸,似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果真如此?倘若我不曾说错话,为何这几日jiejie每回见我,都是避着的,瞧眼下与我说话,都不曾看我一眼。难道这几日,晴儿变丑了么?” 沫瑾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听着她这番委屈的控述,再想想这几日自己对她莫名的避让,真是有些过了,毕竟她什么都不知晓,而还是她偷听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说起来,到是她做了不该之事,实在无脸面对予她。 她抬头看了梁晴一眼,眼神又克制不住的避开了她。 “瞧瞧,瑾jiejie还说没有。”梁晴噘着嘴,一脸不悦的说着。 “唉呀,真是没有。”沫瑾只觉头痛不已,自个儿该如何向她解释心中的纠结呢,她锁着眉头,却实在不知该如何述说,思前想后都觉不妥,偏偏她还追问的急切,令她想不出一个好的说辞。 在梁晴的再三追问下,她一咬牙,干脆来了个实话实说。 “晴儿,有桩事说出来,你可别怪我啊。”她舔舔略干的唇瓣,说道,“前些日子,我来安宁宫向太后请安时,正凑遇上太子殿下他也在,那时你与他在外头讲话,不巧就让我听见了。” 她抬头,见梁晴的神色微微一变,便觉得自己将实情说出来,太过莽撞了,也不知她是否会心生芥蒂。 “那个,那日真是凑巧,我走到半道儿才发现你们,待发现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你也知晓,太子殿下对我百般不满,要是当场又被他发现,又该抓我的错处了,我到不怕他说我,骂我,只担心她会碍了我日后出宫,思前想后,也不知怎的就鬼迷了心窍,没即刻离开,故而这几日见着你,总觉自个儿做错了事,没脸面见你,才处处避着,并非是你的过错,实在是我的不是。” 沫瑾一番话说完,也不敢再看梁晴,双眼的视线落在殿中间的炭盆上,上头虽盖了个金色镂空的盖子,只是还能略微的闻到一点冲鼻的气息,她好似坐得太近了。 方才因觉着冷才靠得较近,因此与梁晴坐于一块儿,只觉背后阵阵湿意,也不知是被热得,还是被她吓的。 “jiejie心里便不曾有一丝怨我么?”梁晴沉沉的声音传来、 她听出了一些不寻常,迟缓地转过了头去看梁晴,只见她垂着头,双手慢慢地揉着,整个人的气息都与方才截然不同了。 “怨你?我怨你做什么?”沫瑾失声笑了笑,微仰起头,望着自个儿正面对的一盏仙鹤长立铜灯,“你不知晓,这事儿,你大哥也知道。那时,我便同他说过,太子殿下爱慕你是他的事儿,你是否同样欢喜他,我亦不在乎。反正他的身旁从不缺女子,日后他的太子正妃之位也不会一直悬着,若让旁的女子成了太子妃,还不如让你做他的正妃,那样,我还能仰仗着你过上太平日子,何乐而不为呢。” “瑾jiejie便不怕我若成了太子妃,也变成她们一样,处处与你做对吗?” 沫瑾顿住了,这问题她还真不曾想过,一直以来梁晴总是那般天真烂漫,显得与世无争,与人无争,她从未想过这个如meimei一般的女子,是否有一日会因了自己的所爱与她立于敌对之位,只因她觉着,自个儿与李旭那是断然不会生出什么感情纠葛的,那么梁晴与李旭是否相爱,那都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个旁观者,从未走入过他们的世界,自然也不会成为多余之人。 于是,她摇了摇头,回道:“我不怕。”她转过头,看着梁晴笑了,“你大哥同我说过,若有些人事,注定是我得不到的,那还不如趁早放下,而李旭,不,是太子殿下,许是曾经我幻想过与之白头相守,恩爱到老,只是到后来,我也看透了,一切不过是场骗局罢了,我知晓与他不可能,还不若早早的放下,反而能让自己过得更自在,故而,你们便是真的情意相投,我存在,亦如我不在,我自然也不担心你会对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