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相商
三人说笑间进了后院,那里的改动到不大,在沫瑾看来,还是那个园子,还是哪几间屋子,只是进了房门,才发现赵言只差没将屋子掀个底朝天。 正屋的三间厢房,中间那间空着,只是将摆设稍作变化,靠近西边的那间她做了自个儿的寢室,里头只有简单的妆台,衣箱与床榻,而靠近东边的那间,也不知她从何处弄来了个大书架子,上头还摆了不少的书,也不知她是如何在短时之内收刮来这么多的书,着实令人吃惊。 西边的一排三间屋子,统统都被她用大口大口的缸给塞满了,说是用来酿酒的,也不让瞧,说是酿酒这种事儿交由她处理便好,她只管出银子,或是收银子就成了。 东边的三间屋子都还空着,却收拾的很是洁净,按她的说法是替她留着的,要是哪日她来这儿,一不小心喝醉了,就可在此歇息片刻,沫瑾感叹她的细致入微,却也只有浅浅一笑。 替她留得屋子,也不知她可有机会住上一住,到是可以顺道先将母亲的事与她提提。 “对了,赵言,我今日来还有些事想同你商量。” 沫瑾开口时,赵言已带她们参观完了经她改动后的宅子,正一脚踏进前院的正厅,一听她有事要说,忙将她引到了桌旁,而后很是不客气的打发了初心替她们去泡茶。 初心临出门前,亦很不甘心地瞪了赵言一眼:“赵姑娘使唤起我来,比咱们家夫人还顺手。” 赵言只是挑了挑眉,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让初心瞧着更不舒心,只是沫瑾未发话,她也无可奈何,只能跺了跺脚,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出了门去。 “行了,你有什么事,现在说吧。”赵言坐在桌旁,拉了拉身上男子的衣袍。 她这一动,到让沫瑾注意到她的一身穿着了:“你怎么还穿着男装,初见那日你说是为了方便,后来因你住客栈,我想着你许是怕惹上麻烦,怎么今日还是这一身男子的打扮?” 沫瑾皱着眉,一脸的不愿苟同。 “这不是穿着方便嘛。”赵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明白怎么就让她这般的瞧不顺眼,“唉呀,还是先说正事吧。” 赵言拍了拍袍子,让沫瑾哭笑不得:“我未同你说过,实则我亦并非通城人士,是打从高光国过来的,家中还有一年迈老母,便想着将她接到此地,只是若住于府中,有些不方便,我想,是否可让我母亲暂来你这儿住上一段时日,有你陪同,我亦放心些。” “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呢。”赵言轻笑着摆了摆手,一把撩开贴于额际的发丝,“放心吧,令母由我照顾,保准她只会胖,不会瘦上一两。” 沫瑾被她的话逗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赵言初见时,她一派的正色,说话神情一板一眼,看着还道是个循规道矩之人,没想到待熟识了,她说起来也没个正经,若母亲与她居于一处,到也能多些乐趣。 “哦,对了,还有一事,你若将酒肆开起来,可需帮手?”她忽又想起另一桩事来。 “帮手?那自是需要了。”赵言瞧了她一眼,依桌起身,在厅内踱起步子来,“实话告诉你吧,我呀,日后想将这酒肆稍作改动,这酒肆呢不需大,只需酒好,再找个会烧一两只小菜的厨子,小酒加小菜,让这城里的人得空了,或是酒瘾犯了,能有个地方喝上两口。” 赵言的提议在沫瑾听来甚是新鲜,这通城,要不就是大酒楼,好酒好菜不宰上一笔银子不罢休,要嘛就只能打酒,回去你自个儿寻地方喝,她这般到有些仿着茶楼的意味。 “你这是给那些在家要被自己夫人念叨不敢喝酒的男人准备的地儿吧。不必再躲躲藏藏四处寻地方,想来这一招生意定然不会差。”沫瑾笑眯眯地望着她说着。 “呵——如今这世道,还有几个男子惧怕自己家里的婆娘,说起来不就是在家里腻烦了,给他们换个地方偿个新鲜罢了。”赵言走到她身旁,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我正寻思着,该寻个美貌如花的女子替我招揽生意,那绝对是财源滚滚而来啊。哦,对了,你方才问我可需要帮手,难道你要来帮我卖酒不成?” 她说着,伸出手如男子般轻挑的托起了沫瑾的下巴,连连点头:“嗯,你若来,心意定然不差。” 沫瑾任由她托着自个儿的下巴,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我自是没时间来帮你的忙,只是若你心中是这般想的,我原本想的那个提议到要再斟酌一番了。” “哦,你有何提议?”赵言被吊起了兴致,忙坐回到她身旁,一脸好奇的望着她,“先说来听听。” 沫瑾面对着她坐正身子,袖子扫过桌面,她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慢开始说起自己原本的打算:“早些时候,我在阴错阳差间,得了一青楼女子相助,是她助我逃离风尘之所。说来她也是个奇女子,虽落于风尘,却丝毫未有青楼女子的艳俗轻浮之气,故而我一直想寻个机会也助她离开……” “所以,你想让她到酒肆来做帮手。”赵言打断她的话,手肘靠在桌面上,托着自个儿的下巴似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道,“只是,你觉着她会愿意离开吗?愿意来咱们这种小店小铺的来干又累又脏的活计吗?” 被她这一问,沫瑾也怔住了,这些问题她从未想过。 想想也是,也不知若兰在那地方已经住了多少年,见她的吃穿用度,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的,倘若她愿意离开青楼随她来这里,可她做得来酒肆的活计吗?若如赵言所说,她做不来又该如何,介时一个弱女子也不知能做什么营生养活自己。 她久久的沉默,让赵言觉着是自个儿说的太过果断了? “这样吧,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在哪个地儿,我替你走一趟吧,假若她愿意来,我自然不介意多个人做帮手。”赵言霍然起身,再次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吐了口气。 沫瑾点点头,如今也唯有这样了,此时她也不便出面去见若兰,由赵言代为前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有劳你跑一趟了,银子我过几日就送来。”沫瑾仰头望着她,见她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 “我说你可知晓你现在像什么?” “像什么?”沫瑾不解地问。 赵言笑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散财童子。” 沫瑾愣了愣,而后突然笑了起来,两人笑得差点人仰马翻,正巧此时初心送了茶水进来,见着两人笑得乐不可吱,一副如看到精神失常之人似的瞪大了双眼。 之后,两人只是说了些闲话,沫瑾便带着初心离了赵言的宅子,往相府而去。 将将到府门口时,她便看到一人的背影一闪,进了相府的大门,她未看分明,只是隐隐觉得看着有些像是李旭。 到了门口,她问了门房,来人果然是李旭。 那一刻,她本想转身离开,只是再一想,她又未做见不得人的事儿,做甚要那般怕见着他。 进了府门,她让初心去寻了素若过来,旁敲侧击的问李旭的来因。 素若似乎知道的不多,只说今日相爷回府的较晚,前脚才进的门,后脚太子殿下便跟来了,怒气冲冲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她本在书房伺候,也被太子给赶了出来。 沫瑾倚在后院偏厅的门口,从这里一眼就能看到梁仲居住的院落,她对那里的一景一物都很熟悉,犹记得她住在府里时,最欢喜的,便是他进宫上朝之时,她去他的书看那各式的书册,每每让她看得不亦乐乎,忘了时辰,总是被归来的梁仲逮个正着。 陷入沉思的她,全然未察觉挂于自己唇边的笑容,只是呆呆地靠着门框回想着,那段时日,应该是这些年来她过得最开怀的时光了,只可惜好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似乎也难以再寻回。 “夫……夫人……” 怯怯的声音传来,唤回了她越游越远的思绪,有些茫然的回头,便见到初心束手束脚的站于身后。 “怎么了?”她略皱了皱眉头,对于被人打断了回忆,她显得有些不悦,也不知是否因此才让初心的脸上显着一抹惧意。 “那个,好像太子殿下走了。” 沫瑾转而看向梁仲的院门口,离去的小径上果然有一道人影越走越远,步履匆匆,看来他的怒气还未消去。。 她提步,踏步出了偏厅,往隔壁的院门走去。 “夫人……”初心跟在身后,欲言又止,只是她未曾留意,而初心也紧随着她未曾离开。 到了院门口,她停步,转身对后头的初心和素若说道:“我有事与相爷商量,你们且去忙自个儿的吧。” 素若曲膝一礼,干脆的转身离去,唯有初心,小嘴张张合合,似在犹豫着,被沫瑾瞪了一眼,这才委屈的转身离开。 沫瑾回身,深吸了口气,这才昂首阔步进了院子,向着书房走去。 书房门大开着,她站于门口,未瞧见梁仲,便提着裙子迈步进了屋子,左右一张望,才在右进的内室看到正站于桌案后头,一手执笔沉思的梁仲。 他的神色凝重,似乎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