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某一个夏天的夜晚，天空降下大片黑幕，将光明遮得严严实实。在三眼井不远的一处山顶上，有两双罪恶的眼睛在黑暗中就像猫一样散发出可怕的光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坞堡里动静。

    　　“真想不到，在这深山沟里还藏着这么多人，足足有上千人呢。买给赵国，十两银子一个，差不多一万两！”一个粗犷的声音因为惊喜而微微颤抖。说话者身材不高，但极强壮，整个上半身几乎是浑圆的，眼小、鼻蹋、嘴唇厚实，脸部扁平，这是一副典型的匈奴人的长相。

    　　他说话的对象是一个瘦高个子，全身裹在一件黑色的长袍里，连脸和手都被严密地蒙住，身上散发出一种诡异阴森的味道。后者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所有人和东西都归你。”

    　　匈奴人喜道：“那我刘豹就感激不尽了，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吗？段兄弟，我至少可以分一成给你。”

    　　“不用了，只要能找到我想找的那个人，将他碎尸万断，其它的我都不要。”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冰冷刺骨，让刘豹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深夜，当三眼井的村民还在酣睡之际，一条黑暗敏捷地溜进了三眼井，爬上了岗楼，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岗楼上的几名守卫就被轻易干掉了。接下来，黑影打开了坞堡的大门，一支数百人的流寇队伍骑着马，挥舞着弯刀，呐喊着冲进了进来。强盗们肆意妄为，抢劫、杀人、强jian、放火，没有任何顾忌。堡内的男人们奋力反抗，但纷纷倒在血泊当中。

    　　天亮时，全部村民被驱赶到大樟树下。在明晃晃的剑下，村民们失去了反抗的勇气，像牲口一样任人摆布。

    　　强盗首领大声喝道：“老子叫刘豹，是匈奴左贤王大单于一族的人。老子杀人如麻，你们谁敢不听话，老子一剑宰了他！”他掏出剑比划了几下，猛地砍在一块大青石上，大青石应声而断。刘豹甚是得意，提高了嗓门叫道：“老子现在有话问你们，你们给我老实回答。你们这些人当中有没有一个姓慕容的？”连问了几遍，下面没人回答。刘豹不得不提高了赏格，“谁告诉我，就可以带着全家离开，老子还给他一笔钱，怎么样？”下面依然没有一点回应，刘豹大怒起来，从村民中随手揪出一人，把剑架在他脖子上，恶狠狠地叫道：“再不说老子一剑砍了你！”作势要砍。

    　　被揪出的人正是村中教书的杨尚书，杨尚书年纪大了，却甚是硬气：“荒唐！我们这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人姓什么慕容的！”

    　　刘豹怒道：“你敢骗我，老子将你一刀砍成两断。”

    　　杨尚书摇头道：“可笑，可笑！慕容者，步摇也，蛮夷也。此处皆是汉人，哪一个长得像鲜卑人。”说罢，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刘豹在场中巡视了一圈，见众村民确实没有一个长得像鲜卑人那样高鼻深目的，都是些典型的汉人模样，于是走到黑袍人身前低声嘀咕了几句。黑袍人生气地喝道：“必定是有的。不杀几个，谅他们不肯说实话！”刘豹虽然舍不得十两银子一个的人，但却不敢违背黑袍人的意思，挥动剑朝杨尚书走来，他瞧此人年纪大了，未必卖得出去，索性杀了干净。

    　　突然，刘豹一声惨叫，长剑掷地，手捂着额头，哇哇乱叫乱跳了一阵，松开手时，额头上长出老大一个鹅包。“谁他娘的偷袭老子？”刘豹吼道。话音刚落，又发出一声惨叫，额头上又挨了一记，痛得眦牙裂嘴。他抓住边上一名强盗喽罗问道：“你看清楚是谁偷袭老子的没有？”连问了数人，都只是摇头。刘豹虽非聪明之辈，但当了多年的强盗头子，倒也不是愚蠢透顶，他冲进村民中随手揪住一人，正好抓住了一个瘸子，将剑架在他脖子上，大叫：“什么东西，再不滚出来，老子一剑砍了他的头！”瘸子脾气极大，昨天晚上在打斗中受了伤，头上还在流血，但他一点也不怕死，用力挣扎，嘴里骂骂咧咧。刘豹虽听不懂他骂些什么，料想也不是好话，发起火来，将他推倒在地，拿剑在他后颈上比划了一下，将剑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