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雨战
大雨中,一支彪军突入天虞东面的林区。为首一人须发皆白,使一杆厚脊阔面直刀,骁勇非常,正是老刀。 天赐这一场大雨! 天日无光,雨幕遮蔽了视野,雨声与泥泞消盖了马蹄笃速。 小道转折之处,山丘后树林掩映,果见四五百贼军正避雨炊饭。雨实在太大,连放哨的人也关了栅门,躲到营帐里去了。老刀躲在树林里瞧得真切,对左右兵卒道:“贼兵不多,可随老夫破之。” 队内一人闪出,剑眉星目,古铜肤色,正是队内健儿华策云。华策云道:“敌据点有前门必有后门,小子有一计,可孤身堵住后门。但请借小子号角一用。” 老刀赞许地“嗯”了一声,取过牛角军号,抛给华策云。华策云拿了牛角号,上马便走了,绕了一圈,找出后栅门所在,躲在一旁埋伏。 那厢老刀估算时间差不多了,便领众人上马冲锋。老刀一马当先,突驰而至,来到营门前奋力一刀,瞬将营门劈作两半,身后百骑飞踏杀入,伴着雷鸣大雨,犹如天兵降临,可怜众叛军毫无防备,仓促迎敌,哪里敌得过?老刀所领百刀队,皆习得北国刀法,动作简练却尽是杀招,加之身披劫灰黑甲,手执劫灰黑刀,攻防皆有神效,更是无人可挡,一时间把贼营杀得一片混乱,一些贼兵为求保命,临阵脱逃,纷纷朝后门跑去。 谁料后门外响起长长号声,其声如牛。众逃兵一听进攻号角,惊得肝胆俱裂,未敢开闸出门,再一看栅栏外山石、树木之后,雨声窸窣,隐约尽是人影,加之半空中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直落,众贼个个失魂落魄,出不敢出,退无可退,犹豫之间,老刀飞马赶至,刀起刀落,直杀得鲜血四溅,哀嚎不断。 未几,满营贼军杀尽,仅留一个活口。 老刀稳坐鞍鞯,把刀扛在肩上,冷冷看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叛军小头目,问道:“欲死?欲生?” “饶命……老英雄饶命……”那人泣不成声,蜷缩成一团,伏在污泥之中。 “告诉老夫,你们全部营寨的位置。”老刀冷冷道。 那小头目吓得牙关打战,道:“向南走五六里路,大路旁、山坳处有一营,合七八百人。再向东走十里,即是大营所在。从大营东进到鹊城,也有两座营地。”老刀也不含糊,命人把小头目捆在营门的木桩上,对他说道:“你若所言不实,老夫回来把你千刀万剐。”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颤声道:“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 此时汉开边率其余人赶到,老刀便把叛军所言告知。汉开边按了按头上遮雨的斗笠,笑道:“合有五个据点。果然不出我等所料。按照计划进行第二轮速攻!” 执行完第一战的老刀率部与林震、杨盛二队一同作后援,汉开边领墨城、李炎二队朝南面驰去。他们很快就抵达目的地,绕过山坳,并且侦查到了敌营的具体位置。 大雨渐收,乌云未散。汉开边带着墨城、李炎、文允、殷家兄弟,不顾浑身湿透,蹑脚潜行到半坡上,远远看着敌营,营寨内叛军忙忙碌碌,似是收拾大雨后淋湿的军备器械。汉开边道:“此间贼军仍有哨岗,如何因应?” 众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李炎那张爬满络腮胡子的脸。 李炎咬了咬牙,道:“欲无声杀人,交给在下便是了。” 汉开边道:“敌营虽倚靠丘陵而建,却仍有南北二门。我领墨城队迂回到后方。李炎负责射杀守卫,然后殷谦偷偷弄开寨门,李炎领百弓队朝寨内齐射,敌军追出则走,牵扯住他们。若敌军大败,放他们往大路上走。” “好!交给我。”李炎点了点头道。 汉开边颇有深意地看着他,道:“大丈夫立于世上,应目光长远。目光不能长远,则箭失准,人亦失准。” 李炎怔住。 众人迅速行动。李炎取出战弓,双手颤抖。 “雅丽卡……” 李炎想到了心爱之人,难免心如刀割。但是,汉开边方才的话语马上回响在脑海之中。是啊,若自己一蹶不振,何以立功封侯,何以杀石飞复仇?又何以有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雅丽卡? 他猛地打开酒囊,喝了一口烈酒。这是汉开边在丞相府内拿到的北域蒸馏酒,特意赠与李炎的。 好酒!酒液入喉,瞬时化汽而入五内,宛如一团烈火,足以消冰融雪,几乎欲从七窍内喷薄而出。 李炎深呼吸,张弓搭箭,念动咒语,乃是“静”字诀。与上次趁乱刺杀不同,这一次须是极隐秘行事,因此念动口诀,霎时缠在战弓上的符箓微微冒烟,李炎瞄准了哨塔上的值班小兵,控弦——放箭! 没有弦声,但哨兵已然死去。 这一箭好准,射中那可怜哨兵的胸口,势大力沉,竟把人带着后退两三步,活活钉死在哨塔台上的木柱上。远远看去,好似他倚靠在柱子上歇息一般,当真是世所罕见的箭法,什么“百步穿杨”也已经不足以形容。 李炎大喜,信心陡增,便要拿出看家本领,使出连珠箭法,“嗖嗖”发出两支箭,把栅门后两个卫兵的咽喉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