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块棺材板

    萧木摇回想当日惊景，宛如在眼前一般，缓缓的道：“我见他转过头来，刚想说话，但见我的模样，又不说话了。这时才想起竟然忘了去拿酒给他，不过我醉得厉害，想站却站不起。”

    伏波少主忽然想起那天在野人居的时候，与萧木摇初次见面，他也是这般喝酒，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瘦小道人的影响。

    萧木摇脸上泛着红光，眼中炯炯有神，接着说道：“那长胡子道爷只是喝茶，相较之下，我此时却觉得瘦小道爷更令人钦佩。”

    忽听麻道安冷哼一声，撇嘴道：“如果喝酒都让人敬佩，那这个世上让人佩服的太多了。只怕萧老弟见了谁都要弯腰鞠躬。”

    他这样一说，众人立即明白过来，均想：“那长胡子道人肯定就是灵虚子，而瘦小道人是道一真人。”这正与大家印象中的相反，以为长胡子的道人是道一真人，瘦小的是灵虚子。至于大家为何会这样想，八成与麻道安有关，都想有其师必有其徒，徒弟凶蛮霸道，他师父大概也如此。谁也没想到灵虚子竟然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萧木摇冷冷的道：“世上的酒客千千万万，但真正能称得上好汉的，却没有几人。”闻人不语轻轻的道：“道一真人胸襟磊落，不慕名利，品格高尚，的确有伟丈夫之风。”

    萧木摇听她称赞道一真人，不禁喜形于色，问道：“姑娘也是这样认为？”闻人不语点点头，微笑道：“是啊，如果道一真人都不算好汉，那天下谁还能算好汉。”萧木摇道：“姑娘识见过人，萧某佩服。”

    麻道安哈哈笑道：“姑娘这样说，把厅上这些人置于何地？难道师先生，伏波公子也算不得好汉？”师子生微笑道：“师某只是一介书生，不敢位列好汉。”

    伏波少主也道：“在下久居海外，不敢与中原豪杰并列争先。”麻道安干笑几声，道：“各位何必太谦虚。”闻人不语淡淡的道：“在我编撰这份名人录后，曾去信给道一真人，将我对他的武功品评写在其中，并送上名录一份。蒙真人不弃，他回了一封信。”

    她目光一转，向麻道安道：“麻道长，你要不要知道这封信里面写的是什么？”

    麻道安道：“老贼写给你的信，我看它干什么？”闻人不语道：“这里面有关令师的话语。”麻道安一怔，大感意外，皱眉道：“那就更不要看了，老贼还能说什么好话。”不过他虽然这样说，却也真想看看道一到底在上面说了什么坏话。

    闻人不语微笑道：“还没看见，怎么就知道没有好话？道长这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麻道安道：“是么，姑娘如果认为贫道是小心之心，那么就请取出来一观，也让大家做个见证。”他认定闻人不语是虚张声势，替道一开脱，但她为何要为道一开脱，却一时没想通，暗自思道：“这小丫头纵然聪明，毕竟年纪还小，涉世不深，哪知道江湖凶险？道一老谋深算，如果在信中胡编乱造，加意曲解，她未必能分辨的出。拿出来瞧瞧，我正好揭穿他。”

    闻人不语刚要吩咐，微一沉吟，说道：“不小心打断了萧大侠的话头，还是等萧大侠说完之后，再看也不迟。”

    麻道安一听，心中雪亮：“啊哈，果然虚张声势，小丫头片子，想要骗你家道爷，你还嫩点。哼哼，等姓萧的说完，我看你还说些什么。”他没有反对，只是暗自冷笑，想看看这几人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闻人不语轻笑道：“萧大侠，你还是继续说吧。”

    萧木摇点点头，思索了一会，才又说道：“长胡子道爷对瘦道爷说的不以为然，反驳道：‘你是一派掌门，身分何等尊贵，却跟一个小厮混在一起喝酒，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瘦道爷笑道：‘我哪里尊贵了，连我自己都没看出。’长胡子道爷又道：‘青城山为道家圣地，信徒千万，你既是掌门，就该有掌门的样子，否则怎么能让人尊重？’”

    众人心想：“瘦道人果然是道一真人。”

    萧木摇道：“我此时才知道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道爷，便是青城山的仙长道一真人，当时惊愕不已。哪知道道一真人笑道：‘灵虚道兄，你可不要看不起这位小兄弟，他可是一块上好的习武材料。’”

    他向麻道安看了一眼，说道：“这位长胡子道爷，便是麻道长的师父灵虚子。”麻道安没有说话。萧木摇接着道：“灵虚道长听道一真人一说，微觉吃惊，向我上下打量了几眼，忽然笑道：‘道兄，这次你可看走眼了。这小子虽然是块材料，但最多只能做棺材板而已，要想成栋梁，就有些痴心妄想了。’”

    众人听他说到这里，均想：“灵虚子说这样的话，有失掌门之风，何况还是一个修道的出家人，任谁听了都会生气。”他们猜测萧木摇之所以要揭露灵虚子输给道一真人的事情，大概与此有关，心想这也怪不得他。

    麻道安却想：“师父这句话说得棒极了。”

    萧木摇说到这里，并没表现出多少愤怒之情，语气与平常无异，说道：“我听了这句断言，心里虽然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自卑之情，觉得自己确实卑贱，哪里称得上栋梁？灵虚道长并没有说错。”

    风夫人笑道：“现在看来，灵虚子究竟还是说错了。道一真人的眼力显然更胜一筹，单凭这一点，排名上盖过灵虚子，便足够了。”麻道安忍不住反驳道：“排名比的是武功，又不是看人。”风夫人道：“师父眼力不行，哪还能找到好徒儿，收一些二流货色，在门中滥竽充数，只怕这个门派离衰败也不远了。”

    麻道安冷笑道：“夫人指桑骂槐，是在说我么？”风伯哼了一声，道：“夫人说的是二流货色，哪里又是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