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男人中的男人

    此时提到俩位道爷，萧木摇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猜测一定是道一真人与灵虚子，至于哪个是长胡子，哪个又是瘦小的，很少有人知道。因为俩人很少出川，中原武林见过他们的人很少。师子生见闻极广，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谋面，但他知道那瘦小的道人大概是道一真人。

    只听萧木摇缓缓的道：“我当时一见长胡子道长，心中便有好感，见他走起路来，大袖飘摆，气象万千，好像神仙中人。而那瘦小的道爷，一副鄙陋寒酸之相，让人实在瞧不起。”

    “我那时也是势利眼，忙去招呼长胡子道爷。俩位道爷当窗坐下之后，要了一壶酒和一壶茶，边喝边谈话。他们说的什么，我大半都听不懂。”

    “他们谈兴甚浓，从中午一直说到晚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其时天色早晚，华灯初上，浣花溪虽然近临CD，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街上也已经没几个人了。酒楼里更没有其他客人，掌柜的伏案打盹，几个伙计在灶下偷酒喝，更有大胆的在赌钱。”

    萧木摇说话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让人感觉不到热情，但讲起往事，却能引人耳目。闻人不语仔细听着，心中不禁怦然而动，忍不住向他打量。

    萧木摇双眼望着屋顶，似乎一个人喃喃自语，继续说道：“我当时闲着无聊，便掇了一条板凳，放在楼梯口，听二位道爷天南海北的神仙之语。”

    众人心中一乐，暗道：“神仙之语？八成就是胡吹闲扯。看不出这个冷冰冰的人还会说滑稽的话。”有人想打趣一下，但见到他那冷冰冰的面孔，不禁把想说的话又咽回到了肚里。

    萧木摇也不理旁人，自顾自的说道：“那长胡子道爷说话极是斯文，和风细雨。而那瘦小的道爷却不同了，别看他那般瘦小，说话的声音却不小，说到高兴之处，不禁眉飞色舞。我十分好奇，不知道他瘦瘦小小的，何以说话之时，有如铜钟大鼓，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似乎整个酒楼都在颤动。”

    伏波少主听到这里，忍不住打量所在的大厅，心中盘算，暗道：“倘若我说一句话，以内功传出，这座屋子也会震动，但是像矮道人这般平时说话也是如此，那却不能。看来此人不仅内功深厚，而且天生嗓音洪亮。”

    萧木摇又道：“俩位道爷谈了很久，我不知道他们肚子里哪来的那么多的话，说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说完。”

    众人心道：“你是一个闷葫芦，自然不会有多少话。恐怕你一年说的话，也比不上人家一天说的。不过今天看来例外，要有许多话说出。”

    萧木摇道：“俩人从天上说到地上，又从人间聊到地狱，好不热闹。我听得津津有味，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竟然大得无边，有许多了不起的人物，也知道了武功的妙处。当时心里想，如果我有武功在身，谁还敢来欺负我？”

    风夫人微笑道：“我猜萧英雄是从那以后开始学武功的。”萧木摇不置可否，淡淡的道：“我真正接触武功，是在十八岁时，当时只是一个小厮，即使想学，谁又愿意教我？”

    风夫人道：“那是你没遇到好师父罢了，像你这样的武学材料，如果被人遗弃，那就实在可惜了。”萧木摇道：“萧某生性木讷，头脑又愚笨，哪里是什么好材料？”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当夜二更时分，那瘦小的道爷忽然转头，见我坐在楼梯口，叫道：‘小兄弟，麻烦你去搬一坛酒来。’我心里一惊，想不到他这样客气，急忙去楼下抱了一坛竹叶青上来，斟了两碗。瘦小道爷笑道：‘道兄不喜饮酒，这碗你喝了吧。’我哪里敢喝，连忙摆手。瘦小道爷道：‘小兄弟侍侯我俩这么久，贫道陪你喝一碗。’他端起碗来，送我到我面前。”

    “我当时受宠若惊，只好接在手中，陪他喝了一口。由于心里害怕，不小心手抖了一下，半碗酒竟然倒了出来。瘦小道爷微微一笑，举起碗来，一饮而尽，赞道：‘好酒。’我见他脸露喜悦之色，不知哪来的勇气，将剩下的那半碗酒仰头全喝了。那竹叶青酒力甚强，我从未喝过酒，由于喝得太急，脸瞬间便红了。瘦小道爷哈哈大笑，鼓掌道：‘好，好汉子。’”

    他说到这里之时，双目不由自主地睁开来，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

    便在此时，众人明显觉得他身外的那层冰在渐渐融化，竟然有了些许暖意，不由得暗自奇怪。闻人不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心里轻轻的道：“他不是害怕，是心里激动而已，嗯，一定是这样。”

    只听萧木摇道：“我走到板凳前坐下，不一会儿功夫，头脑晕乎乎的，倚在门上，想要躺下睡觉。只听长胡子道爷笑道：‘这伙计没酒量，还瞎逞能，要跟道兄比一比。’我听到这句话，脸上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手脚瘫软，即使地上有空隙，也钻不了。正当我难过之时，那瘦小道爷说道：‘这位小兄弟是红脸汉子，值得一交。’”

    “我又惊又喜，这时再也不觉得他其貌不扬，直认为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像男人的男人了。”

    众人听到他说‘更像男人的男人’时，心里想笑，但随即觉得好像有些道理。都在想那瘦小道人到底是何模样，竟然令他如此称赞。

    萧木摇道：“我兴奋之余，也没了睡意，趴在板凳上假寐，只想再瞧一会。瘦小道爷喝起酒来，更是吓人，一碗接着一碗，中间极少停歇，他不停地倒酒，那坛酒不一会儿便见了底。我看得呆了，几年来，浣花溪酒楼来的客人无数，也有酒量大的，但那些不过是醉鬼。比起瘦小道爷的豪情，简直不能同日而语。”

    他喃喃的又说了一遍：“不能同日而语，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