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菜篮公
这火焰一出现，黑虎的吼声开始加快，每吼出一声，就会有一团火焰从它留下的脚印中升起，正如同古时的烽火一直燃到脚印的尽头，相接成圈。 此时，黑虎的吼声已是很大，但又不至于刺耳，重重叠叠，以恰如其分的音量钻入到山顶附近的每一个生命的心中，激荡心灵。 动物们纷纷走出自己的巢xue，放下正在做的事情，抬起脑袋，虔诚地望着山顶的方向，跟随着那吼声发出声音，就连周围的树木也拼命地摇着树枝，用“莎莎”的树叶声和着黑虎。 天地间的声音相互融合，混着风声，送去远方，宛如寺庙中古僧的梵唱，悠长而又洪亮，层层叠叠，久久不息。 黑虎半伏着，双眼紧闭，身上的火焰花纹一个个脱落，化为实体，而后又立马分散成数份，飘落到每一个燃起的脚印之中，闪忽不定的火焰突然不再摇晃，火焰中心出现的黑芯给了火焰无尽的能量，任风再大，再扇不起任何波澜。 下一刻，黑虎睁开了双眼。在它的眼前，一阵风带起风雪，抹去了所有的火焰，覆盖了黑虎留下的脚印，一切重归之前。 “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懂得这阵法的人，罢了，我就见你一面吧。”风雪一过，松树下，一个古朴的菜篮凭空出现，编制菜篮的材质发黑，菜篮之上贴着的红色寿字也是枯黄，谁都能看出菜篮的年代久远无比，而在菜篮之内，一个婴儿大小的老头拄着特制的小拐杖站在其中，他额头奇大，满头的白发披在身旁，白眉和白须长垂，面如孩童，红袍蓝袖，抽象化了的寿字绣在红袍之上，满脸笑容，甚至可以说是憨态可掬，正慈蔼地盯着黑虎说道。 “魔印小辈，见过前辈。事态危急，不得不唤醒前辈，还望前辈不要责怪。”黑虎上前一步，口吐人言，恭敬无比。它目光直视老者，眼底澄澈无比，没有半点杂质，心中的想法毫不保留，真真切切。 菜篮公白眉微挑，笑容更甚，说道：“我隐于此地多年，甚是孤独，新养的孩子们都没了灵气，化不成形，几个跟着我的小老头又没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有个小子陪老头子我说说话，我又怎么会责怪你。” “前辈想听什么，晚辈知无不言。”黑虎连忙接到。 “山海破灭，圣魔沉寂，先贤费尽心血，才有今天的安宁。你既然能来此地，想必也是时代的遗存，我老了，很多事情都忘却干净，就从你的故事说起吧。”菜篮公站得有些累了，按着拐杖慢慢地坐了下来，后背倚着发黑的竹筐，把竹篮占得满满当当。 “晚辈从山海时代封印至今，修为已不足十之一二，如今天地封印松动，其后定有人暗中推动。此人所图甚大，且绝非等闲之辈。我破封而出，还望前辈指点一二，不然做出什么有违大势之事，与我父亲也无法交代。”黑虎简明扼要，几句带过。它知道这菜篮公嘴上说忘却，其实对它的身世经历可谓是了如指掌，它想要的是一个态度，一个对待大势的态度。 “你好不容易提前破封，不说怎样先去疗伤，反而要稳固天地？”菜篮公目光如炬，直视黑虎的双眼。 黑虎不卑不亢，不闪不躲，迎上菜篮公的注视，说道：“实不相瞒，山海破灭之后，我被封印，陷入沉睡，从那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直到我再次苏醒，天地封印已经大削，而且那极北之地的上空，封印不知被什么力量侵蚀得薄如蝉翼，几要破碎，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外的气开始再次涌入。干枯了无数年的天地一碰到气就开始疯狂地吸收，汹涌而来的气也滋养了当时在封印之中沉睡的我。本来我的力量会源源不断地被白泽的封印转化为极光而后消散，但天外突来的气打破了这种平衡，我恢复了些许实力。就在不久前，一个拥有心源境实力的人类摧毁了七色寒光阵的阵心，我才得以逃出。” “心源境？作为上古神兽的白泽用生命化成的七色寒光阵怎么会被一个心源境的人摧毁？”菜篮公手中的拐杖轻轻地敲了一下菜篮，说道。 “这才是我来此的原因，他的境界根本不到心源境，而是靠着一种燃烧生命的秘法强行突破，当然，就算是真的心源境也对阵心造不成任何的伤害，可他还引爆了另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而我确定那股力量来自第一界。” “第一界？”菜篮公的笑容第一次收起，他直起身来，手中拐杖冲天而起，转眼间就不见踪影，这时，菜篮公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嗖！”拐杖从天际又飞回竹篮工手中，他定定神，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说道：“是第一界的力量不假，你封印破开的地方有那种力量的残留，而且不仅是那，这个星球的各处基本上都被不同种类的第一界力量所笼罩，天地封印削弱的源头也正是这无处不在的力量。” “晚辈想不通，天地封印怎么会被这么弱的力量削弱，而且还是这本不该存在于此地的力量。”黑虎虎眼一眨，他也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但这一切还是解释不通。 “万物相生相克，这些微弱的力量单个都不可能对天地封印造成伤害，但是合在一起，就成了对于天地封印来说，最毒的毒药，毒的时间久了，天地封印自然而然就会中毒，如今已是毒入骨髓，岌岌可危。能够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必定是一个对阵法感悟极深的人，而且研究天地封印的时间绝不会少于千年，不然我真不能相信谁能找到这种方法，巧削封印，这么看来，那家伙还有后手，他想打开天地封印很久了。” “此人会是谁？”黑虎恍然大悟，接着问道。 “我还真想不出是谁，这片天地间能逃出我的感应的，就只有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家伙儿，可是他又不会干出此事，恐怕真是哪个走了歪路的可畏后生。”菜篮公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捋着长长的白须，沉吟了许久，说道。 “我去把他抓出来。”黑虎沉声道。 “勾结第一界确实该死，但他在暗，你在明，还需多加小心。这样吧，你去试试，此物赠你保命。”菜篮公说完，拐杖轻轻一砸竹篮，地上的雪地震起一圈雪纹，向着四周飞速而去，他背后的雪松跟着一抖，一粒发光的松针脱落树枝，飘向黑虎，而后一下刺进了黑虎的眉心。 “谢前辈赐药，晚辈就不打扰前辈隐居了。”黑虎闭目感受着这股力量，旋即睁开双眼，感谢地说道。 “我本不喜魔印，见你是看在你父亲当年所做之事，赠药是看在你还知晓几分大体，你好自为之吧。”菜篮公有些疲惫了，拐杖冲着山顶外一指，说道。黑虎见状，不再停留，快步离开。 “魔印啊，魔印啊。”菜篮公看着黑虎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这天地还能安宁多久……” 又是一阵寒风，菜篮在风雪中不见，只留下雪松傲天，指天而问。 …… 与此同时，俄罗斯的一个小镇，一家五口人正围坐一起，他们都忙了一天，终于可以享受这温暖轻松的晚餐。 突然，孩子中的其中一个好奇地指着窗外遮天蔽日的黑雾，喊道：“那是什么？” 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雾化成的骷髅正隔着窗户打量着屋里的一切，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两团火焰，好似眼睛般滴溜溜乱转。 一家人惊慌地站起身来，退到一起，家中的中年男子将妻儿护在身后，顺手将盛着食物的器皿举至头顶，大声地呵斥道：“别在那装神弄鬼，给我滚！” 窗外的骷髅嘴巴咧开，森然一笑，直接一撞，破窗而入，尖啸着涌进屋内，霎时间，房间被黑雾所笼罩。尖叫声夹杂着痛苦和恐惧在黑雾中不断响起。 “啪”，男子手中的器皿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一家人眼神无光，软软地倒在地上，黑色火焰从身体内部冒出，蔓延到身体的各处，越烧越高的火焰点燃了桌布，整个屋子不一会就化为了火海。桌子上剩下的食物还有不少，酒杯翻倒，酒撒一地，一切化为灰烬。 黑雾退去，重回街道，往下一处前进。 小镇的房屋就这样接连着火，恐慌不断地扩散。从上空望去，燃起的每一个房屋内都会钻出一团黑色的烟雾，而这些烟雾的来源都是小镇的中央，那里更是黑烟滚滚，火焰熊熊。 巨大的黑色翅膀遮天蔽日，撞碎了高层建筑，留下一片片废墟。蒸腾的空气扭曲了空间，庞大的身躯在火海中前进，它就像是地狱中的凶兽，毁天灭地，荼毒生灵。 就在此时，一架飞机从远处而来。 “还真有人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