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章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儒云不理对方的调侃，沉思半晌后，出言道：“阿峰，照你刚才所讲，第十排脚印应该已经延伸到了‘金阳广场’，对吗？” 邓峰点点头，一边用遥控器调整屏幕画面，一边解释说：“没错。那排脚印正好消失在广场东侧的大门前。你看，他们就是从马路对面的小巷内走出来的。不过很可惜，小巷的位置刚巧超出了‘回忆谍片’的范围。” 龙志听到他提起“范围”一词，心中顿时惊觉道：“莫非……莫非这些‘回忆谍片’当真是异能的产物？” 此念头甫一闪过脑海，便听儒云扬声道：“阿峰，你立刻去联系孟锺坤，让他再制造一张小巷内的‘回忆谍片’，越快越好！” 邓峰耸耸肩，毫不在意地反问道：“有这个必要吗？第十人死在哪里根本无所谓，咱们只需逮住‘杀人魔’就行了！” 儒云摇摇头，沉声道：“我总是隐约感到，这消失的脚印中一定还另藏玄机，而且很可能与凶手本人大有关联。” 邓峰眼见他表情肃重，心意已决，因此只好答应道：“那我马上去联络孟锺坤，让他再做一张光碟。” 儒云点头同意道：“你去‘财务部’拿一张空白支票，不管他要多少钱，都照给！” 邓峰“嗯”了一声，哼道：“这次我亲自去见他，谅他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只不过，眼下周元朴最为可疑，我们是否要……”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儒云已明白道：“周元朴那边我自会处理，你不必挂怀。” 邓峰哈哈一笑，傲然道：“好！那咱们就兵分两路，双管齐下。我倒要看看，周元朴他还能再蹦达几天？”语毕，转身向温锦和阮平招招手，朗声叫道：“伙计们，跟我一起去会会这个见钱眼开的‘偷窥狂’吧！”说完，大踏步地迈进了电梯。而温、阮两人似乎对邓峰很是信从，听到他发话之后，立即起身相随，双双离开了房间。 望着电梯逐层降下楼去，龙志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儒云，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回忆谍片’是怎么回事了吧？” 儒云侧目看了他一眼，接着，笑笑说：“你不会以为是凶手送来的吧？” 龙志嘴角微翘，坦然道：“起初也怀疑过。但是从你刚才的表情上看，我想应该与‘杀人魔’无关，对不对？快点告诉我，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儒云含笑不答，只是俯身拿起一张“回忆谍片”，轻轻地放在龙志手中，用眼神示意他自己察看。龙志满腹疑惑地垂首细瞧，不料一望之下，登时低呼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原来，在这张看似普通的光盘表层上还附着一片虚化的磁碟。毫无疑问，此“回忆谍片”正是异能的产物！ 就在龙志惊喜不已的时候，儒云又从旁说道：“你的猜测很正确！‘回忆谍片’并非实际物体，而是一种特殊能量的聚合，所以，它必须依附在空白的光盘上，才能插入影碟机中播放。” 龙志听得频频点头，插嘴道：“难怪这种光碟可以同时呈现多角度，全方位的影像，而且还录有清晰的声音。” 儒云微然一笑，继续说道：“它们全是孟锺坤的‘商品’。不过，此人贪财、好色，向来不肯做赔本的买卖。刚才你也听到了，单只这几张光碟就花去了我整整四百万。” 龙志稍加回忆，当即应道：“孟锺坤……哦！就是邓峰口中的‘偷窥狂’？” 儒云含笑点头，忍俊不禁地说：“没错，就是他！这个家伙的异能用来窥探隐私、打听消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无论多么隐秘的事情，只要告诉他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他都可以替你原原本本地‘挖掘’出来。” 龙志眼前一亮，赞许道：“好特别的异能！那么对他来说，岂不是没有秘密可言？” 儒云微微颔首，答道：“在他眼里没有秘密，有的只是钱和女人。” 龙志不解道：“莫非连‘捕快’也对他置之不理？” 儒云轻笑道：“谁不想掌握别人的秘密，尤其是那些‘捕快’？看样子，只要孟锺坤不逃狱，不反抗，‘捕快’是不会为难他的。” 龙志闻听此言，立时嗤之以鼻道：“威逼、利诱、恐吓、收买……哼，那群混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你说得对。”儒云赞同道：“只要不影响‘须弥市’的安定和异能研究的进行，他们根本不在乎使用什么手段。” “算了，不说啦！提起这帮混蛋，我就火大。”龙志怒哼一声，转移话题道：“咱们下一步该干什么？” 儒云眨眨眼，回应道：“先让‘技术部’把周元朴的画像做好，然后……咱们喝酒去！” “什么？”龙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认道：“你刚才是说去‘喝酒’吗？” 儒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回答：“当然。” 龙志奇道：“那周元朴的事情……”儒云微笑着拍拍好友的肩膀，说道：“放心，我自有办法。” 龙志明白对方比自己更熟悉岛上的一切，也更清楚异能者们的生活圈子，所以便不再详加追问，只是为难道：“非得去吗？我可不太喜欢喝酒。” 儒云伸手一扶眼镜，笑道：“一定得去，不然你会后悔的！”说着，揽住好友的肩头，一边向电梯口推拥，一边高声道：“男人不会喝酒，怎么成？走、走、走！”龙志熬不过他，也只好与其一同前往。 半个小时后，儒云的火红色“法拉利”跑车停在了一间名叫“蓝靛”的酒吧门前。龙志跟在好友身旁走了进去，只见酒吧内灯光柔和，装潢得体，悠扬的乐曲环绕四周，默默营造出一种高雅、典美的气氛。 儒云挑了一处僻静的位置坐下，小声询问他道：“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吧。” 龙志仰身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非常享受地说：“嗯！不错，这个地方和一般的酒吧不同，让我感觉很舒服，很轻松。” 儒云得意地笑道：“呵呵，那还用说。我的品位什么时候差过？” 话音刚落，一个侍者便来到二人近前，恭恭敬敬地俯身问道：“两位想喝点什么？”龙志不懂此道，于是就把目光投向了好友，示意他全权作主。 岂料：儒云不仅没有要酒，反而还毫不客气地说：“你是新来的吧？”侍者被他问得一愣，遂下意识地点头承认。 儒云见状，马上摆摆手道：“快去叫你们的老板过来，我们可不是你能招待的。” 侍者面露难色，支吾道：“这位客人……我们老板他……” “他怎么样？”儒云翘起二郎腿，双目微瞪道：“你就说‘蓝靛’的董事长来了，天大的事情他也会放下。还愣着干么，快去呀！”那侍者虽不明内情，但眼见对方此等气势，亦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快步折返后堂。 “你是这儿的董事长？”龙志惊疑地盯住儒云，响亮的声调几乎引来了酒吧内所有客人的目光。 儒云煞有其事地整整衣领，昂首道：“怎么，我不像吗？” 说话间，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突然从后堂奔出，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面前，高兴地喝道：“小云，你今天怎么有空亲自过来呀？是不是馋我的酒了？” 儒云咋见对方出现，立刻长身而起，说笑道：“你的酒固然好喝，但是我却并非贪杯之徒，所以不会受你的诱惑。” 龙志借机打量来者，只见此人年约五十，面色红润，体态略显臃肿，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而此刻，那人也恰好注意到了龙志，于是，便向儒云小声询问：“他是谁呀？”讲话之际，双眸中隐隐绽射出一丝警惕的目光。 儒云微微一笑，抬手介绍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名叫龙志。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儒云！”说完，又转头对龙志道：“这位大叔是酒吧的老板，人称‘大酒鬼’——茅泰，也是我在‘须弥岛’上的忘年之交。” “原来是小云的朋友。你好，你好！招呼不周，还请多多见谅。”儒云的一番话显然将茅泰的顾虑和敌意尽数打消，令他立刻转变了态度。 “茅大叔，你好。”龙志连忙起身，彬彬有礼地回敬对方，然后才低声道：“茅大叔，你的名字真叫‘茅泰’吗？听起来，好像很容易和‘茅台’搞混呐。” 茅泰笑了笑，赞许道：“小伙子，你很聪明啊！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取的，他老人家一向酗酒如命，因此便干脆叫我‘茅台’；后来，是我自己觉得不妥，才改名为‘茅泰’的。” 儒云笑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你的酒瘾是得自谁的遗传啦！” 茅泰轻哼一声，讲道：“好啦，先别说这些。我马上带你们去雅座，然后再调一瓶最好的美酒，给你们尝尝。咱们边喝边聊！”言罢，二话不说地拉起两人就走。龙志没料到对方竟会如此热情，当即便被他胡里胡涂地拽到一间包房中去了。 “你们想喝点什么酒？”茅泰安顿好龙、儒两人以后，方才问道：“红酒、白酒、威士忌，还是香槟？” 龙志干笑着看看儒云，说道：“我对酒一窍不通，还是你来点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儒云沉吟半晌，忽然抬眼道：“我们今天就要一瓶‘桔子酒’。怎么样，老板？有没有困难？” 茅泰闻听此言，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想考我？哼，这世上还没有我茅泰酿不成的酒。你们等着！”话音未竭，人已经兴冲冲地跑出了房间。 儒云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向好友轻笑道：“龙志，你今天有口福了！” 而龙志则纳闷道：“桔子也能酿出酒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儒云摆摆手，道：“当然不是！桔子在茅大叔手里不仅能变成酒，而且还能变成甘香醇美的好酒。” 龙志心里半信半疑，但嘴上却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认识茅大叔的？” 话语甫一讲出，儒云突然收住笑容，面色默然地仰望着天花板，淡淡地说：“在他自杀那天，我救了他的性命。” “茅大叔自杀？”龙志浑身一颤，惊愕道：“这怎么可能？他看上去那么……” 话讲一半，儒云便接口道：“那么乐观、开朗，是不是？” 龙志连连点头，追问道：“在茅大叔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儒云轻叹一声，回忆道：“大约在半年前，茅大叔的所有积蓄被人洗劫一空；然后，公司又把他无辜开除；跟着，他的妻子也死于一场交通意外……肇事者逃逸。”言语至此，儒云的神情已越发黯淡，深吸一口气后，方才接下去道：“茅大叔几乎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他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于是决定自杀。” 龙志听到这里，心情亦十分沉重，遂低声道：“他自杀的时候，刚巧被你遇上，所以你便救了他。” 儒云微微点头，慢慢道：“事后，我还给了他一笔钱，帮他开了这间‘蓝靛’酒吧。” 龙志终于明白道：“难怪他对你如此信任，只凭你几句话就把我待为上宾，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儒云又道：“茅大叔为人善良、淳朴，知恩图报，他接收了酒吧以后，每个月都将账目送给我检查，自己从不肯多拿一分钱。” 龙志眉头紧皱，忍不住气恼道：“这个混蛋老天，臭屁老天，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结果呢？” 而一向沉稳、冷锐的嬴政则不然道：“小鬼你太天真了！这世上从来都是强者尊、弱者贱，根本就没有什么公道和天理！” 正当两人心中郁闷难消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自屋外响起：“酒来啦，酒来啦！”包房大门随后敞开，只见茅泰迈步抢入，左手端着一盘桔子，右手提着一个大木桶，桶里还不时发出“哗、哗”的流水之声。 “怎么样，小云？”对方把桔子和木桶全部放在圆桌上，然后，微微喘息道：“一桶上好的清泉水；外加，这些又大又新鲜的甜桔，拿来酿制美酒刚刚好。” 儒云眼见茅泰返回，连忙收拾好心情，探身拾起一个桔子细细端详，继而颔首道：“不错，不错！那你就快点开工吧！我们俩可都已经等不及啦！” 龙志从旁目睹一切，心里暗感奇怪：不明白对方为何没有端酒进来，反而提过一桶清水和一盘鲜桔，故出言问道：“茅大叔，你的酒呢？” 茅泰眼见龙志表情迷惑，不由得一愣，遂转头问儒云：“小云，你没有告诉过他？” 儒云轻笑着说：“让他亲眼看看，不是更好吗？” 茅泰闻言一笑，就在龙志疑惑的目光下，将整盘鲜桔全部放入木桶之内，朗声说道：“给我一分钟。”言罢，他的左肩上立时便浮现出一个虚幻的人影。但见此人面容古挫，身形瘦瘦，穿一件青布长衫，头扎冠巾，颇有些雅士之风。 龙志抬眼瞧见，心里当即叫道：“寄居灵魂！他果然是异能者。” 嬴政亦发话道：“看来他并不想隐藏能力，反而，还要在你面前演示一番。” 灵魂影像显露之后，茅泰缓缓伸出双手，自左右两侧捧起木桶，不消半分钟的工夫，木桶内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酒香。龙志虽不善饮酒，然此时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道：“好香啊！” 儒云侧目斜瞄向他，乐道：“先别急着称赞，等尝到了好酒以后，再说。”果然，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推移，木桶内的香气也越来越浓烈，当接近“一分钟”时限之际，屋子里早已醇香四溢，酒味弥漫了。 “大功告成！”茅泰笑吟吟地将木桶轻轻放回桌上，得意道：“来尝尝‘杜康’亲自酿造的美酒吧！”说完，分别给龙志和儒云两人各斟了一大杯。 龙志端起杯子，只见那酒橙黄如金，色泽晶莹；浅尝一口，顿觉酒味醇美、清爽，香而不烈，的确是让人一饮难忘。龙志初次品尝茅泰的“异能”，所以喝地很慢，但儒云却是一口气饮下了数杯佳酿，然后，才放平杯子道：“唉，我现在的嘴可是越来越叼了，连喝‘路易十三’都觉得淡而无味……这全都要怪茅大叔你！” 茅泰一愣，讲道：“你不爱喝‘路易十三’，关我什么事？” 儒云虎目圆睁，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跟你有关，谁教你酿的酒那么好喝呀？” 茅泰嘿嘿一笑，坦然道：“别拍马屁了，我心里有数。这‘鲜桔酒’虽然味美，但由于原料所限，毕竟不如‘路易十三’的口感纯正。” 儒云摆手道：“这怎么能算是拍马屁呢？不信，你问问龙志！” 龙志闻听好友发话，也急忙放下手中酒杯，认真地回答：“没错，这的确是我喝过地最好的酒了。” 茅泰听到对方言辞诚恳，语气朴实，显然句句发自肺腑，心中不禁甚为受用，但表面上却仍谦虚道：“你们这样轮番夸我，可不是好兆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龙志正要开口辩白，儒云却已经从怀中掏出周元朴的照片，递给茅泰道：“茅大叔，我们刚才确实没有奉承你的意思；不过，今天倒真的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帮忙。” “哦？是关于他的吗？”茅泰此刻才获悉对方有要事相求，故接过照片，正容道：“照片里的人是谁？需要我做些什么？” 儒云平声说：“此人名叫周元朴，其它的我们就一无所知了。” 茅泰低头看看照片，轻声问道：“你们想让我调查他什么？” 儒云直言不讳道：“眼下，我们只想知道他在何处落脚，越快越好！” 闻及此言，龙志终于恍然大悟：“难怪适才，他放着周元朴不理，反而，兴冲冲地出门喝酒；原来，他心中早有了打算。” 嬴政亦道：“看样子，这位茅泰和他的‘蓝靛’酒吧……并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