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奇异的光碟.消失的死者
龙志望着对方蹦蹦跳跳地离开，不由得发出会心一笑，继而也转身踏入了房间里。儒云听到背后脚步声响，回头观望，却只看见龙志一人进来，登时纳闷道：“阿胜呢？” 龙志耸耸肩，回答道：“他说要替你去监督职员们干活，免得他们偷jian、耍滑。” 儒云剑眉微皱，无可奈何地叹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算了，眼下追查杀人魔要紧，暂时先由他去吧。” 龙志俯身在好友旁边坐下，抬手一指大屏幕，随口问道：“电视里播放的是什么节目？” 邓峰闻听此言，当即哼笑两声，冷冷地说：“非常好的节目。” 儒云瞪了他一眼，接着向龙志解释道：“别听阿峰胡说。这个画面中显示的地方，就是杀人魔第一次犯案后的弃尸现场。” “是吗？”龙志神色一愣，连忙定睛观瞧，看了半晌后，方才沉吟道：“屏幕上显现的地点好像是‘福山公园’，对不对？” 儒云点头道：“没错。一个月前，最先受害的五个人就是被扔在这儿。” 影像中的“福山公园”环境优雅，景色怡人，湖水鳞鳞，鸟语花香，碧绿的草坪上更随处可见前来郊游的三口之家，以及坠入爱河的痴男怨女。龙志此刻虽未身临其境，但只凭耳闻目睹，也能感受到画面上洋溢着的幸福气息，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地低叹一声，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竟然曾经被人用来抛丢尸体。” 儒云听见他的话，马上出言纠正道：“这回你可错了，你现在看到的影像并非案发后所录制！” 龙志不再意地说：“不是案发后，就是案发前，有区别吗？” 儒云微微一笑，颔首道：“那当然没区别。不过，这段视频影像却是在案发时录制的。” “什么？案发时录的？”话音甫一出口，登时如晴空炸响了个霹雷，直惊地龙志虎目圆睁，大叫道：“世上竟有此等巧合？” 连嬴政也不禁动容道：“凶手居然会如此大意，太让人费解了。” 儒云抬手点指屏幕说：“不信，你自己看！” 龙志正自惊疑之际，果然从屏幕上看见五名男子由远及近，摇摇晃晃地踏入草坪。而这五个人步伐迟缓、僵硬，眼神呆滞、空洞，如果不是脸色红润如常，简直与电影中的行尸走rou无异。 这时，儒云又开口道：“你瞧，他们五个就是第一批受害者。”余音尚在舌尖打转，屏幕上的五名男子便纷纷栽倒地面，动也不动了。 龙志看着好奇，遂悄声发问：“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弃尸过程’？” 儒云轻“嗯”一下，回答道：“他们虽然是自己走过来的，但是你认为缺少了灵魂的躯壳，还会有自主思想吗？” 龙志沉吟片刻，同意道：“如此说来，他们五个，不！应该说：这五具尸体的确是被凶手‘扔’过来的？” 儒云道：“我想没有比它更合理的解释了。”言罢，他又转头对邓峰道：“阿峰，现在说说你们的新发现吧！画面上除了几名受害者以外，并无任何可疑人员，你们究竟找到了什么线索？” “终于想到我们啦？”邓峰嘴角一撇，没好气地说：“哼！我还以为你们俩坐在那儿胡侃一通，便能让‘杀人魔’束手就擒呢。”他嘴上虽不饶人，但还是忍不住要将自己的重大发现展露出来：“你们不要心急，先把接下去的六张光碟全部看完再说。” 或许，胸有成竹的人都喜欢卖关子，因为只有看着别人茫然无措，迷惑不解，才能让他更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出类拔萃和与众不同！ 然而，不等龙志弄明白对方的话中含意，儒云却欣喜若狂地叫道：“阿峰，你搞到了全套的‘回忆谍片’？” 邓峰得意地说：“没错，整整花了四百万！” 儒云闻言大喜道：“物有所值，花得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十分热闹，但龙志却越听越糊涂，遂插嘴道：“儒云，什么是‘回忆谍片’，而且还值四百万的天价？” 嬴政亦纳闷道：“看样子，那六张光盘也是在案发时录制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只听儒云呵呵低笑，对龙志故作神秘地说：“先不要问那么多，等看完光盘以后，我自会详详细细地解释给你听！”话毕，他马上催促一直静坐在影碟机旁的阮平，播放第二张视频光碟。情况果如嬴政所料，在接下来的画面中全都是受害者“自我丢弃”的身影，除了抛尸地点有所变更之外，其它的场景与第一张光盘的内容几乎完全相同。一样笨拙的脚步，一样空洞的眼神，一样喧闹的环境，这接踵而来的雷同景象令龙志和嬴政越看越疑惑，实不知眼前如此精准的场面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待到第六张光碟插入机器以后，龙志再也按乃不住心里的迷团，以脑波向嬴政问道：“你猜那个提供光盘的人，会不会就是凶手？否则，他怎么可能将弃尸的地点和时间，把握地如此准确？” 嬴政沉吟片刻，平声道：“你是说‘杀人魔’获知我们在调查此事，所以，借用光盘前来示威？” 龙志心道：“不然，你有更好的解释吗？” 嬴政想想道：“但是，依儒云刚才所言，这七张名为‘回忆谍片’的光盘似乎大有来头啊！” 正当两人暗自交流之际，最后一张盘片也播放完毕，儒云用遥控器将画面定格，然后朗声道：“阿峰，现在所有的‘回忆谍片’都看完了，但是，我并发觉有什么可疑之处啊？龙志，你找到线索了吗？” 龙志挠挠头，轻笑道：“屏幕上全是人，我的眼睛都看花了，可就是什么也没瞧见。” 邓峰见两人一无所获，忍不住得意地说：“难道你们就没发现：从第三张碟片开始，有一个中年人每次都会在弃尸的地方露面吗？”说着，他迅速将视频影像倒放、再定格，然后伸手点中屏幕上的一个人影，讲道：“你们看，就是他！这个人已经接连出现了五次，难道世上真有如此巧合吗？” 龙、儒二人顺着邓峰手指的方向瞩目观瞧：但见那名中年男子年约四十，模样长得极为普通，身处于散乱的人流当中，就如水滴投进大海，沙石埋于荒漠，根本毫不起眼。 当龙志和儒云看清那人以后，立即不约而同地说：“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要知道：“杀人魔”每次弃尸，均会选择一个人多嘴杂，热闹喧哗的场所，在周围走动之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对方能从中找出一张如此平凡的脸孔，单只这份敏锐的洞察力就属世间罕有！ 邓峰被两人问地一愣，继而耸耸肩，坦然答道：“是阿锦提醒我的。” “什么，阿锦！”儒云歪头瞄向半依在沙发上的温锦，望着他手捧书本，一脸腼腆、文弱的模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事实。而龙志和嬴政也都没料到：对方居然拥有这样的天赋，惊喜之下，对他的印象立时大为改观。 而此刻，温锦听到有人提起自己，遂下意识地抬眼环顾四周；谁知，刚巧与龙、儒两人的目光相抵，不禁脸上一红，急忙把身子全部掩藏到沙发后面，再也不肯探头出来了。 嬴政从旁见状，亦是哭笑不得，心里暗忖：“或许，他只是凑巧记得而已。” “没错，是阿锦！”邓峰朗声说道：“昨天，他陪我一起看光碟。当播放到最后一盘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我这个人很眼熟，好像刚才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事有蹊跷，便留了心。” 儒云点点头，明白道：“所以，你就开始注意此人？” 邓峰颔首答道：“嗯！而且我相信：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对于邓峰的推测和怀疑，儒云既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画面上的人影，沉声问道：“查清这个人的来历了吗？” 邓峰应道：“此人名叫周元朴，今年三十八岁。”话讲一半，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至于其他的资料嘛……全是‘捕快’随意编写的，对咱们找人帮助不大。” 而这时，龙志听完两人的对话，也忍不住以脑波问道：“嬴政，你认为周元朴会是‘杀人魔’吗？” “很难说。”嬴政想想道：“正如那个小鬼所言，对方接连五次出现在‘弃尸之地’，此事绝非偶然！况且，在最后一张‘回忆谍片’中，当九名受害者突然瘫倒在地上之时，所有的路人尽皆惊慌失色，唯独这个周元朴不仅冷静从容，而且还对几名死者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举动甚是可疑啊！” 龙志思量半晌，心里暗道：“可如果他就是凶手的话……嬴政，你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古怪吗？” 嬴政呵呵一笑道：“小鬼，你傻啦！此人无故残害生命，更将死者丢弃于闹市之中，然后自己还要躲在人群里慢慢地‘欣赏’；单凭这三条，又岂是一句‘古怪’能形容的？依朕看来：他根本就是一个‘变态’！” 龙志摇摇头，心说：“我指得不是他的作案手法，而是他的作案习惯。” 嬴政闻言一愣，不解道：“此话怎讲？” 龙志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想道：“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的，无论对正常人，还是‘疯子’，情况都一样！我们现在便假设周元朴真的是凶手，也真的喜欢在作案后，躲到人群里从旁观察一切；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在最初的两个‘弃尸地点’露过面呢？” “嗯！言之有理。”一经龙志提醒，嬴政马上察觉出光盘中的不和谐性，随即自言自语道：“既然他能连续五次潜入‘抛尸现场’旁观，就更没理由放过其它的机会了？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讲，越早的犯案时机，应该会越安全！” 龙志心里暗自点头，续道：“而且我还注意到，即使是周元朴看似相同的五次露面，其中也有很大分别！前四次里，他总是在警方封锁现场以后才会赶来，跟着便悄悄地躲在人群当中，偷眼观看死者；但最后一次，他却是抢先一步抵达‘金阳广场’，并且迅速挤入围观的人流之内，竭力向几名受害者靠近。难道，这些反常之举不可疑吗？” 嬴政听得频频点头，扬声道：“如此说来，周元朴极有可能不是凶手？” 龙志略一寻思，遂斩钉截铁地答道：“依我之见，他肯定不是凶手！” 嬴政眼见对方观察入微，沉着睿智，心思机敏而坚定，大有一举盖过自己的势头，不禁欣慰至极，默然称赞道：“小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超越朕，成长为一个旷世罕有的绝顶强者！而朕坚信，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嘴上却仍不忘提醒龙志道：“不过，朕总是觉得：即便周元朴不是凶手，他和‘杀人魔’也一定有所关联。只要咱们能找到他，对捉拿‘杀人魔’必定大有帮助。” 龙志点点头，心道：“我明白。反正邓峰对我素有成见，即使我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会被他接受，反而还可能弄巧成拙，徒添怨恨。既然我俩的大方向是一致的，那就暂且将周元朴当成真凶吧！” 知道自己做错事，并且敢于退让的人很难得，因为他肯认错，肯改过，这样一来，他自然能够成长，因为，成长就是要经历错误和痛苦！但那些明知自己犯错却抵死不认，甚至用各种卑劣手段去掩饰错误的人，他们就只能像井底的蛤蟆一样，永远封闭在一个自己建造起来的牢笼当中，直至腐烂、死去！ 而明知自己做对了，却仍然敢于退让的人则更难得，因为他肯忍耐、肯包容。他以博大的胸怀容纳一切，包藏万物，也只有这种顾大局、识大体、有大量的人，才能成大事！两千年前，始皇帝凭一句：“无容六国之心，何以容天下！”实现了无数百姓渴望和平的宿愿，建立了空前强大的帝国，成就了万世敬仰的基业。他做到了，因为他包容了常人无法包容的一切。今天，龙志虽然只淡淡地吐出“暂且”二字，但其份量却并不输于当年的秦始皇——嬴政。眼下，他退了、让了，可是谁又敢说他错了呢？ 龙志的脑波刚刚传送出去，便听见儒云又在询问邓峰道：“周元朴的住处也查探过了吗？” 邓峰颔首道：“昨天，我就派人偷偷地摸了进去，但是屋内尘土堆积，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至于眼下，他到底躲在哪里，暂时还没有人知道。” 儒云思量片刻，忽然转头对龙志说：“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龙志心里早有准备，于是，平静地道：“我也认为周元朴非常可疑，应该加紧追查他的下落！” 儒云剑眉微皱，若有所思地说：“到目前为止，此人的嫌疑确实最大！阿峰，还有别的线索吗？” 邓峰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道：“对了，我昨天还发现一件非常可疑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好像与周元朴没什么关系。” 龙志闻及此言，精神顿时一振，急忙开口道：“快说说，究竟是哪里可疑？” 邓峰侧目瞥了他一眼，神色出奇的平和，同时不温不火地说道：“案发当日，在‘金阳广场’上虽有九名受害者的尸体，但是却有十排脚印迈进广场内侧。”或许是新败不久，亦或是不想再令儒云为难，他今日对龙志的态度已然和善了许多，言辞中也少了几分浓烈的火药味。 “九名死者踩出了十排脚印？”儒云沉寂片刻，忽然抬眼问道：“阿峰，那天‘金阳广场’里至少有两百多人，你怎么能肯定脚印是死者留下的？”龙志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但是既然好友已经率先提出，自己也就不便开口再问，随即凝神等待对方的回答。 “那是因为‘死者’在前来广场的途中，凑巧经过了一处工地。”邓峰显然早已调查清楚，此时不慌不忙地说道：“由于他们当时已经全无自主意识，所以，纷纷踩进尚未凝固的水泥池中，膝盖以下全都沾上了一层厚厚的泥浆；故此，才会一路留下脚印，直至‘金阳广场’。” 儒云闻言，立即追问道：“消息可靠吗？” 邓峰颔首道：“昨日一早，我派人查问了当天在场的民工，他们也承认的确看到有十个人一起走过工地。” 龙志闻言，忍不住嘀咕道：“如此说来，三天前应该有十名受害者，而不是九名？” 邓峰接口道：“但最奇怪的是，现场并没有找到一排离开的脚印。也就是说，这个神秘的第十人在到达‘金阳广场’后，凭空消失了！” 听完龙、邓两人的分析，儒云剑眉上挑，自言自语地说：“凭空消失……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最后一具尸体又会跑到哪儿去呢？” 此刻，龙志心里亦非常纳闷：“嬴政，你猜那一排脚印会不会是凶手自己的？比如：他很可能与受害者们一起来到‘金阳广场’，然后自己再悄悄地混进人群里，暗中从旁观察一切。” 嬴政摇摇头道：“朕觉得可能性不大。试想一下，假若真的有十个人一起接近广场，然后，当中的九人跌倒死去，反而只有一人安然离开；那么，这个与众不同的家伙必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你认为凶手会这样做吗？况且，现场也没有找到离开的泥泞足印。” 龙志听他所言有理，不禁越发地迷惑起来：“难不成，第十名死者被‘杀人魔’特地丢到别处去了？这好像更不可能啦！” 正自思量间，忽听儒云道：“阿峰，对方会不会踩着来时的脚印，倒返回去？” 邓峰呵呵一笑，高声答道：“虽然脚印消失的地方比较僻静，即使倒过来行走也不会引人注目，但那是不可能的！” 儒云和龙志闻及对方如此回复，不由得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邓峰一撇嘴，答道：“因为警方已经仔细勘查过了，脚印上并没有二次踩压的痕迹。毕竟，谁能百分之百地准确踏中原先的足印，让两次着地的痕迹完全重合？”说着，他突然又哼笑起来：“嘿嘿，踩着脚印倒回去？阿云，你以为这是侦探小说呀！那种不切实际的虚构想法，只能骗骗小孩子！”话毕，他还下意识地朝沙发背后的温锦斜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