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拐弯抹角（3）
儿子同意见面，田桂华当然高兴，她马上把这个消息转告梁秀芝，对方让田桂华确定见面地点。 如果是经媒人介绍，初次见面的地点大多选在媒人家里。 像这种由双方家长撮合的不多见，把见面地点定在女方家里，田桂华和齐长安没有意见，只怕儿子不愿意；在自己家里见面，田桂华也觉得不妥，她怕梁秀芝拒绝。 确定个见面地点，让田桂华很犯难。 西山乡虽然归属东升县，但距离县城五六十公里，地处偏僻，又是半山区，交通非常不便，直到八十年代初才通上电，刚告别了煤油灯时代。包括土楼村在内的附近几个村子，既没有一家像样的商店，也没有一家稍微干净整洁一点的饭店。 在这样的环境中，要找个适合相亲的地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来想去，田桂华想到了村里的小学，觉得在学校的cao场见面也行。 她把这个想法一说，就遭到丈夫的反对。 齐长安认为，首先，学校老师都认识齐明远，相亲这种事，还八字没有一撇，他们肯定不希望被外人看见。其次，齐明远在小学做了好几年民办教师，最终却没能转正，那里是他的伤心之地，他一定不想再提村里的学校。 田桂华觉得齐长安说的有道理，但晚上见面的地方还是没有解决，两人陷入了沉默。 突然，齐长安一拍大腿，“我说个地方保证没问题！” 田桂华朝齐长安白了一眼，没有说话，她不信丈夫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见妻子没有搭理自己，齐长安说：“去明远他大舅家呀。” “对啊，到处都想到了，怎么没想到明远他舅家呢。”田桂华也站起来。 “没有比去他家更合适的。他家房子宽敞，地方大，离咱们两家都不远。更主要的一点，这是他大外甥相对象，他一定很高兴。” “嗯，还有一点，秀芝和我弟弟也认识，他们两个年龄还差不多呢，好像都是比我小两岁，我们小时候总在一起玩。” “别扯远了，抓紧时间，咱们分两路，你去告诉梁秀芝，我去明远他大舅家，让他准备一下。” 到了梁秀芝家，田桂华把情况一说，梁秀芝非常赞成，她们商定把见面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左右。 五月份的天气，七点钟天就黑下来了，齐长安一家三口六点半就到了齐明远大舅家，梁秀芝也很按时，她和女儿凤玲到达时，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七点零五分。 大人们都认识，齐明远的大舅给每人倒了杯水，寒暄了几句，就叫上齐长安到另一间屋喝茶去了。 田桂华坐在靠西的炕沿上，齐明远坐在他母亲旁边，屋中间是一张圆桌，石凤玲和她母亲坐在圆桌东面的两把木椅上，这样她和齐明远可以面对面观察对方，相互说话也方便。齐明远和凤玲之间的距离隔得不远，在明亮的灯光下，彼此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是石凤玲第一次相亲，这种场面她以前从来没见过，毕竟才二十出头的姑娘，本身还有点内向，所以表现得有些害羞，自从进屋和长辈们打过招呼后，就一直低着头。 见面前，双方家长把对方情况都向自己的孩子说过了，见面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齐明远和石凤玲看看对方的长相外貌。 没有多少语言上的交流，在大人们闲聊的功夫，石凤玲抬头朝齐明远瞄了几眼。在她看来，对面这个小伙子的个头在一米七左右，留着板寸平头，衣着整洁，皮肤较白，圆脸，眼睛不大，脸型五官还算端正，属于既说不上俊也不算丑的那种类型。 双方都不说话，觉得有点无聊，还是石凤玲主动开口，问了齐明远几句工作累不累之类的话。齐明远觉得确实没有什么可交流的，她家的情况父母和他说过了，至于日常生活和劳作，对于也是农村人的他来说，还用问吗？ 齐明远对农村生活再熟悉不过，要问也是没话找话，像他这种内向的人，又是第一次见面，无话可说倒在情理之中。 坐了大约十五分钟，梁秀芝说时间不早了，她们娘儿俩还要走夜路，该回去了。两个孩子意下如何，不可能当场表态，回家考虑后再联系。 田桂华也觉得当时只能这样，反正双方见面了，事情就算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的工作慢慢做。 见时间有点晚，田桂华让齐明远送梁秀芝母女俩回家，秀芝说啥也不肯，她说路不远，虽然天黑了，但天气不冷不热，一路上人来人往，一点也不会害怕。 梁秀芝母女走后，齐长安一家三口又待了一会儿，他们回到家里已接近晚上九点。 临睡觉前，田桂华叫齐明远到他们的屋里来，齐明远以为父母要问自己对石凤玲的印象。 “明远，你坐这边来。”田桂华指了指自己坐的炕沿。 “妈，还有事啊？” “这段时间单位情况怎么样？”母亲并没有问刚才和石凤玲见面的事，这让齐明远有点意外。 “单位啊？我们单位现在不叫营业点，改成营业部了。另外，前几天还从外面调进来几个老员工，都是四十来岁。” “你妈不是问你这些。”齐长安抢过话去。 “那你们想知道啥？” “我们关心的是上次你说的那个转正的事。现在有啥新消息？” “那个事啊，你们还当真了？” “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知道是咋回事。” “说是真的吧，现在没有一点新消息；说它假的吧，私底下大家还一直在传。昨天下午我还去主任办公室向他打听了。”提起这事儿，齐明远也是整天的心烦意乱。 “主任怎么说的？” “他说这只是谣传，至今他没有得到上面的正式通知，但他也没有完全否认。” “嗯，这样更好，如果现在就来正式通知，咱们做工作都来不及。”田桂华望着齐长安，自言自语。 齐明远不明白他娘这话的意思。 又坐了一会儿，“爸，妈，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过去休息了。”齐明远站起身来。 “没事了，你去休息吧。”就在齐明远刚要跨出门槛之际，母亲叫住了他，“哎，今晚上通过见面，你对凤玲这女孩印象咋样？” “印----印象，啥印象啊？”田桂华这一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儿子不知该如何回答，齐明远站在原地，转过身来，看着父母。 “啥印象？当然是外貌长相的初步印象呗。见面时间才十几分钟，其他方面你上哪儿了解，那得经过长时间接触。”田桂华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说。 “你说长相啊？确实一般，不过个头还行。” “你有啥想法？” “我还没有想法。” “儿子，妈不是打击你的自尊心，咱们也就是一般人，再说，不管男女，美貌都只是一时，不是一世，当你人到中年以后，美与不美没有多大区别，美貌既不能当钱花，更不能当饭吃。居家过日子，需要的是实实在在，勤劳持家，光有一幅漂亮脸蛋没有用。而且，你马上就二十四周岁了，咱们村里和你同年的，早就当爹了。” “妈，这些道理我懂，不过这才刚见一面，你得容我考虑考虑啊。” “当然容你考虑，你妈只是给你提个醒。”齐长安说。 “你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们不是逼你做什么，而是尽力为你创造一点条件，天下父母，有几个不为儿女的婚事cao心的。”田桂华平静地说。 “可伶天下父母心，我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我会慎重考虑的。”说完，齐明远心头一热，一股对父母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时间不早了，你过去吧。” ...... 回到家里，梁秀芝免不了询问女儿对刚才见面的小伙子有啥感觉，石凤玲说没有什么感觉，她还说虽然自己很普通，但也没觉得对方多优秀。 不过凤玲是个脚踏实地的人，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初中都没毕业，对于才子佳人之类的传说，她从来没听说过，她不知道浪漫是啥意思，更没想过要男方有多大出息，只是觉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找个男人嫁出去，只要对方将来能和自己一起好好过日子，她就心满意足。 隔了几天，梁秀芝和田桂华在赶集时见着面了，都忍不住想问问对方孩子的态度，但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相互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半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梁秀芝心里不免嘀咕，男方究竟是啥意思？想不想处下去？你倒是给个信啊，别耽误了自己的闺女。 想到这里，她坐不住了，来到田桂华家问究竟。坐下刚要说话，田桂华先开了口，“秀芝，你家凤玲是啥意思？” “我就是为这事来，我还想问问你儿子是啥态度？” “明远这孩子自打上次轮休回家后，一直没有再回家，他的态度我们还不清楚呢。” “你知道我是个直性子，不瞒你说，通过上次见面，凤玲对你家明远的印象一般，但凤玲这孩子是个实打实的人，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感觉如果你们没意见，凤玲愿意和明远处下去。”因为先前有过接触，梁秀芝已经知道田桂华两口子的态度，现在的问题不在他们这里。 田桂华太想促成凤玲和明远的婚事，起码儿子转正的事就用不着自己cao心了，当然她不能让梁秀芝知道这个想法。怎奈明远对这门亲事好像不太热心，回单位后一点消息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