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替死鬼
世界上有四个太阳，春季黄太阳，夏季黑太阳，秋季红太阳，冬季白太阳，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月亮却只有一个，银月。——《世界未解之谜》 初旬第二日至第五日为新月，初旬第六日至中旬第五日为上弦月，中旬第六日，第七日为满月，中旬第八日至下旬第七日为下弦月，下旬第八日至第十一日末月，每个月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没有月亮。——《大陆通用历法》 不知不觉间，湛蓝的天幕换成了深沉的墨黑，白太阳也被璀璨的漫天繁星所取代，而瓦伦玛尔的万米高空之上，无数道密密麻麻的黑影还在不断出现，闪灭。 这并不是什么分身术一类的技能，只是因为安腾速度太快了，那无数靓丽的身姿，只是他前几个刹那因停顿而留下的残影。 马上就能解决了。 安腾一边游刃有余的一剑剑斩出，一边注意着布雷迪手中石斧，近两个漏沙时过去，那石斧的斧刃和斧面早已被削掉，现在只剩下坑坑洼洼的斧柄。 战斗一开始，布雷迪以不亚于他的速度躲开那一剑的时候，安腾并不惊讶，他立即猜到了原因，布雷迪会有至高层级的力量，是和他共享瓶子力量一样的走了捷径，布雷迪的力量也有一个源头。 接下来，布雷迪的拳脚，翅翼，还有吞噬天赋根本无法伤害到介于虚实之间的他，则印证了他的推测。而后力量的源头也很快就找到了，就是那柄让他感觉到忌惮的石斧。 石斧应该是和七把剑平级的东西，安腾试着用‘泯泯’夺取布雷迪的能力，用‘芜昧’混乱布雷迪的认知，用‘空空’否定布雷迪的意志，全都被石斧爆射出的灰光挡下来了，就像一个护身符。 就防御性能，还有提供力量这一点，石斧要比七把剑强，但是从攻击性能来说，是七把剑更强，安腾每一次攻击，都能从那石斧上崩下一点石渣子。 等最后的斧柄也破碎之时，就是布雷迪败落之时。 虽然胜利在望，可他的心情却比战斗之前还沉重了不少，他不解的是自己变成这副样子之后，依然被找到了。 本质上改变了形态、再更换名字，其实就等于把名为安腾的他，身为男人的他暂时性的抹除掉了，这个世界上的现在、过去中，安腾所有的关联、痕迹也都消失了。 理论上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样的存在都不可能发现他，可布雷迪依然记得‘老师’这个人物。布雷迪记得，那么他的‘育主’顾小菁也必然记得。 是因为自己没有连‘未来’一块抹去的缘故？或者是顾小菁拥有‘石斧’这类正体不明的侦测类武器？还是说顾小菁拥有比至高层级还高的力量？ 第三种推测……绝不可能，至高就是最高，比至高还高的就够构成了世界无法容纳的悖论，顾小菁就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安腾不知道的是，在他经历了这一场光怪陆离之后，已然拥有了宏大，严谨，深邃，合理，智慧的魔法师思维。 “不打了！”防守的间隙，布雷迪大叫了起来。 “煌jiejie，放过我。”见安腾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又改口求饶。 “我不去杀老师了，你也别打我了。”见求饶没用，他又找了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来说服安腾。 安腾稍稍犹豫，向后退了开去，然后冷冷道：“你老师是谁？我不认识你老师。” “煌jiejie骗我，不认识为什么要将老师藏起来？” “藏？你怎么知道我把他藏了起来？” “小菁jiejie这么说的。她一定不会骗我。” 听到这个回答，安腾微微勾起了嘴角，他的‘伪装’是有作用的，首先布雷迪本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其次‘藏’这个字眼说明，顾小菁也只是推测，并不完全清楚。 “所以你认为我骗了你？” 安腾嘴上继续和布雷迪啰嗦，精神力却向四周无限延伸起来。 大战遗留下的史料记载，真魔等级分明，下级对上级命令绝对服从，刚刚还一副不死不休的布雷迪，突然求饶，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是他的‘育主’对他下了‘撤退’或者‘停止战斗’这类的命令，安腾在寻找顾小菁的所在。 “我…我不知道。”布雷迪露出害怕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向后飘着，“煌jiejie不打我了吧？那我走了啊。” “呵，给别人添了这么多麻烦，想说走就走吗？”那拙劣的演技让安腾冷笑出声，同时心中的推测又清晰了几分。 “可是，我已经不杀老师了啊。” “你杀不杀你老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说了我不认识。”在逼出顾小菁之前，安腾不会轻易放布雷迪离开，他的气机牢牢锁定着眼前魔化了的小男孩。 “可…呜…”就算突然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他本质上也还是个孩子而已，布雷迪又急又委屈的哭了出来。 在他哭泣的时候，瓦伦玛尔城某一座不起眼的小尖顶屋内，一位脸蛋软濡的少女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然后用自带颤音的腔调轻骂道，“蠢物一只，额…” 这样骂完，少女的脸上又换上一副又尴尬又无奈的面容，她胸前的高高挺立的两座山峰，被两只从背后搂过来的素手一把抓住，狠狠蹂躏了起来。 “啊…您，能不能说的再清楚点，煌到底是？” 背后似乎玩的很开心的少女，轻轻一笑，“变数，变化，关联，小菁meimei，还不够多吗？” 顾小菁的眼神微微一暗，心中不由的有点沮丧。这个计划，所有的布置，准备都是在这位‘玩耍’的少女的帮助下完成的，可是自从‘阻碍’隐去，‘变数’出现，少女忽然就撒手不管了，这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对结局的把握。 “您能不能再借我一件‘玩具’？”顾小菁试探着提出新的请求。 “太贪心了！”背后的少女立刻就生气了，双手狠狠地掐住了她胸前的一小撮rou，很快便掐出了血迹。 顾小菁颤栗一抖，咬牙强忍住不敢出声。 少女一脸厌恶地推开顾小菁，漠然道：“嘛，直接跟你说吧，现在太早了，不会成功的。但是，该做的事，给我好好做完。” “是…” …… 精神力没有搜寻到目标，但也不是毫无所获，瓦伦玛尔高层如临大敌的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安腾开始在脑海里推演…… 未等思考出结果，布雷迪忽然止住哭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云层之下俯冲下去。 试探完实力就想跑吗？ 安腾不屑一哼，破灭，泯泯，蒙蔽，芜昧，慨叹，空空，终焉七剑齐出，直接闪到了布雷迪更下方，然后如连珠箭一般循环逆刺而上。 被一点点弹回来的布雷迪，再次大叫出声，“爱丽丝jiejie！” 他的话刚喊完，一阵阵如神灵叹息，如恶魔低语，如怨灵哭泣的晦涩歌声，在安腾的耳畔回响起来，一层层比黑色夜空更黑的黑色泥沼，凭空蔓延，呼吸间将安腾淹没了进去。 粘稠，恶心，肮脏，污秽…… 疼痛如万针扎身，如万虫啃噬，就在安腾动用‘终焉’之时，手心里银光绽放，一组组难明的碎片信息，快速的窜进了他的脑海，这些信息来自于世界，里面包含着混沌的过去，朦胧的现在，模糊的未来。 所有的一切都有痕迹，所有的一切亦看不真切，安腾仅解读出来一点，关乎他自身的，涉及现在的微小信息。 第一个是传递信息的媒介，炼泅意志。最开始，科莫斯监狱中，作为独立存在炼泅崖并不知道自己命运，是安腾带去的蕴含世界意志的灾劫，让它看到了自己即将被毁灭结局，于是那个时候它要扼杀安腾来改变结局。 可是在安腾即将死亡之际，结局依然未被改变，炼泅崖明白了毁灭早已注定，毁灭之因起源于久远混沌的过去，毁灭之因还将扩散至模糊的未来，阻止的办法……安腾看不清楚，只能确定和自己有关,所以炼泅崖又将他救了回来，还给了他后面灾劫的启示，之后的炼泅海也主动崩解意识，化为一道索引，媒介。 第二个是瓶子，还有那七把剑是一种制衡，具体制衡什么，具体的对立面，安腾同样看不清楚，不过就目前来说，应该就是顾小菁、布雷迪、爱丽丝等等这一莫名其妙的团体，这个推测基于他看到的第三个信息。 第三个非常的清楚、清晰，对安腾最是有用，信息的第一条是顾小菁顾小菁现在的位置，第二条是…… 所以，综上所述，总结起来，原来就是……安腾拨开嘴边的黑色泥沼，轻声道：“要我拯救世界啊。” 与此同时，小尖顶屋内，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少女，睁开了双眼，“阿咧咧？直接被发现了？这反弹太强烈了吧，果然是太早了，果然太明目张胆了，果然干预的太多了，可怜的小菁meimei，可怜的替死鬼，啊啊，该走了啊，走之前……” 摇椅上的少女就这样碎碎念着，慢慢地透明，慢慢地虚化，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