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朋友间的坦诚
妙无忧手扶着门，一直等特莫儒尔起身慢慢的走了出来，他才站在外面看着黑漆漆的忏悔室一点一点的消失。 妙无忧想，门做为一个开启某些秘密的机关显然是不可取的。一扇古老的门开开合合无数次，若是机关不可能不被触发。可这扇门又显然是一个关键，在关键时刻它应该开着！那么，什么又是关键时刻呢？很显然，这个机关有时效性的限制，可通过什么去实现时效性呢？最可取的就是魔法和结阵了。妙无忧心下有了计较，便拉扯着特莫儒尔在教堂里参观和聊天，看似闲暇的时间被妙无忧充分而又隐蔽的利用起来，可是妙无忧却毫无所获。 一直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妙无忧不得不和特莫儒尔分开，他请求古堡里的侍者把午餐送到他们三个人的房间。 很快有仆人拿着精致的餐盒送了进来，打开餐盒立刻能闻到香气四溢。妙无忧遣退了仆人，亲自给尼沃塔喂了饭，自己却因为心中有事情而失了胃口。之后他来到洛加尼的房间。 洛加尼是伊色的首席魔法师，在这里人们叫他做宁佳。伯爵被刺死之后他们三人本应被处死，但由于古堡又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这些事使伯爵死亡事件显得不那么简单，故此南波图决定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先把三人软禁在古堡，又加之在特莫儒尔的极力维护下，三人有非常大的自由。但妙无忧害怕洛加尼的身份泄露，吩咐他尽可能在房里待着，所以，很多人都忘记他的存在了。 推开洛加尼的房门进去之后妙无忧发现洛加尼倒在餐桌旁伏案睡着的样子，本不以为意，但三番两次叫不醒，翻过身看时发现洛加尼脸色不正，嘴角流涎，一幅中毒模样。妙无忧立刻一面向“保护”他们的卫兵求救，一面返回尼沃塔的房间，尼沃塔也中毒了。 事情动静不小，南波图亲自带着菲菲德老医生来探看。老医生医术高超，只一看就知道如何对症，用药之后，洛加尼和尼沃塔须臾便无大碍。 “多亏发现的及时，阿米米亚先生，很明显你的祈祷打动了神，否则如果你也吃了有毒的饭那可就糟糕了。要知道凶手下的是烈性毒药，从毒性发作到死亡时间非常短。看来凶手非常想让你们早点死。阿米米亚先生，你们得罪了古堡里的什么人吗？”菲菲德把脸凑过来悄悄问。 事情来的突然，又在节骨眼上，南波图立即命人调查。从午饭食材的采买、保管、制作、递送各环节一查，很快有了结果。下毒的人是古堡里的厨师，库克先生。库克先生妙无忧见过，就是婚礼上和他说过话的胖子。这个胖先生跟了伯爵很长时间，对伯爵很有感情，因为尼沃塔刺死了伯爵便怀恨在心，故此才想把他们毒死。 真相水落石出，但南波图的感觉是虚惊一场。他以为又是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在行动，借此机会可以查出点眉目来才对。略显意兴阑珊的南波图对库克先生下了处罚，情有可原，罪不至死，罚了鞭刑二十，另外让他亲自打扫藏书室的卫生，并每日去教堂忏悔室忏悔罪过。 临走时南波图对特莫儒尔——这件事情也惊动了特莫儒尔故此他也在场——说：“特莫儒尔先生，拜托您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尽量吧。” “希望如此，不过明天你要给我答复，我们约定了两天。” “答复的话后天吧。两天是我调查的时间，如果你实在着急，当明天一结束，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也成。” “那么到时候我再找您吧。” 风波过后众人散去，妙无忧再次来到洛加尼的房间。 “洛加尼，这次我救了你一命，你要记得。”妙无忧对躺在床上的洛加尼说。 “是的主人，我将永远忠于您。不过这次您没有救我。” “为什么这么说？” “那个叫库克的人并没有真想毒死我们。” “你怎么知道？”妙无忧很吃惊的问。 “毒药的计量不对。我和阿奇蛊在一起很多年，对毒药的毒性略知一二，这种烈性毒药只需一点就能让人立刻毙命，但他下的太少了。照他刚才说的那么恨我们的话，是不会如此拿捏着下毒的。所以，他一定在说谎。” 妙无忧感到有些恐惧，很显然库克先生对他们下毒有阴谋。但他不是恐惧库克，而是恐惧躺在床上的洛加尼。虽然洛加尼中了他的迷禁术，但他觉得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中了控制类法术的样子。一般来说，中了控制类法术的人只是听话，却不会主动思考，除非施法者问他。可是洛加尼不是这样，他曾经试探过洛加尼，并且用针刺过他最敏感的神经，事实又证明洛加尼确确实实被他控制了。这个迷禁法术是普度临时教给妙无忧的，他对于这个法术也不甚了解。不过看样子像等级极高的法术，也许这种法术能达到这个效果。 “好的，我会留意一下库克的。但是洛加尼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我在聆听，主人。” “什么样的法术可以实现时效性。比如我们预先施法，等到某一刻法术的效果才会显现。” “延时释放吗？” “应该是吧。” “很多法术都有这样的效果。施法人可以自由控制生效时间……” “如果施法人不在呢？法术已经施放，但是是由其它条件引发法术效果。” “被动释放加延时释放吗？” “对。” “这类魔法也有很多，您想了解哪一种？” 妙无忧仔细想想说：“如果有人施放了这种魔法你可以查辨清楚吗？” “那要看施法人有多高明和施法时间有多长了。” “这跟施法时间还有关系吗？” “是的，魔法是一种能量，能量是会外溢，扩散和衰减的。” “有没有可以维持成百上千年的延时被动的魔法。”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的能量非常庞大，一个人做不来，如果要实现这样的效果人们一般选择结阵或者更高级的结界。”洛加尼说 “但是，结阵有一个缺点就是关键点的位置。如果有人想在结阵中藏一个千万年的秘密，如果关键点位移的话怎么办？比如说地震？”况且，那扇门我已经检查了很多遍。 “请原谅主人，我不知道您要问什么。” 妙无忧有些厌烦，不过他说：“古堡前面的那个尖顶建筑物你记得吧，你一定记得。他被设计成两室。一间永远能照到阳光代表光明，一间永还也没有阳光代表黑暗。光明与黑暗之间一墙之隔代表光明与黑暗的界限。可是你知道光明和黑暗之间是没有分明的界限的。所以两室之间的门应该打开。我怀疑这扇门是一个机关，但无法解决它时效性的问题，也就是在什么情况下打开门才有效。很显然，魔法和结阵最有可能，但你把它们都排除了。” “是这样啊，主人，你被自己误导了！”洛加尼接着说：“就像一把锁上的钥匙，你把它去掉一截就永远也打不开锁了。” 妙无忧一拍前额恍然大悟，什么狗屁时效性啊！自己十有八九只找到机关的一部分而已。建筑学和机关暗道真的不是自己的强项啊。再优秀的人能力也是有限的，这时候如果有个人能帮自己该多好啊！妙无忧突然感到了孤独，于是他决定接下来带上洛加尼。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走动吗？” “我想可以的。” “那我们出去一趟。” 妙无忧带着洛加尼首先拜访了特莫儒尔先生，特莫儒尔住在古堡最高的地方，这样便于他看星星。 敲开特莫儒尔的房门后对方很吃惊，“宁佳先生这么快就好了？我才刚刚进门啊！看来菲菲德的医术还真不错啊！进来坐吧！” “我们不知道您刚回来，不打扰您吗？要是您不方便就不进去了，我有一件小事情要告诉您。也许可以帮到您的。”妙无忧说着还是进了门。 特莫儒尔的房间乱糟糟的，妙无忧进门时差点把放在门口的暖水瓶碰倒，他急忙抱起暖水瓶连连道歉，心里却腹诽这暖水瓶放的不是地方。 “没关系的，”特莫儒尔接过暖水瓶说：“是我放错地方了，我记得好像是故意放在这里的，可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了。自己找椅子坐吧。”特莫儒尔说着抱着个暖水瓶左转右转，最后终于决定把它放在墙角立着的书架旁边。 妙无忧和洛加尼各自找椅子坐下，等特莫儒尔也落了座才说道：“是这样特莫儒尔先生，如果南波图大人问你jian细的情况的话，你可以让他查查库克先生，我看您对这件事一点也不上心，到时候免不了尴尬。” “哦，是这件事情啊！不妨事，不妨事，不过谢谢你们专门来告诉我，为了表示感谢，我用珍藏多年的酒招待你们吧。”说着起身找了半天才又说：“也许上次和伯爵喝完了。” “不必了，我们也不是专门过来的，因为要去藏书室看一下，正好离您这里也不远，所以不是顺路也差不多。”妙无忧连忙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来避免特莫儒尔的尴尬。 “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你要找书的话我这里也有不少书，有些还是绝版呢，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 “那也好，”妙无忧说：“如果您这里有，我们也省得跑路了。”说着一副客随主便的样子来到特莫儒尔的书架旁翻看。 特莫儒尔的书架上尽是些占卜类书籍，还有少量的魔法书。不过翻得最破旧的是一本宗教经典《如是言行》，妙无忧顺手取下来翻看。书页里夹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纸张有字的一面被不经意的折在外面，这令妙无忧难免不小心看到。这张纸是一张缉捕通告。 “咣当”一声响，好不容易才找到安身之处的暖水瓶终究被妙无忧碰倒了，好在盖子塞得紧，热水没有倒出来。 特莫儒尔急忙上前扶正，他起身看了看让妙无忧失态的是什么东西。 “你瞧瞧，我忘了把它烧掉了。”特莫儒尔取过缉捕通告到另一张桌子的油灯前找到了火柴，之后就把它烧成了灰烬。“你找到有用的书了吗？”特莫儒尔问，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妙无忧忐忑的坐回特莫儒尔面前等了很久才打破沉默问道：“先生，你知道多少？” “过去还是未来？阿米米亚先生，我是个占卜师，不过脑子不好使了。” “行了，不用再叫我阿米米亚了，我就是妙无忧，当然，阿米亚米就是解铃者，你一定知道对吧。古堡里还有谁知道。”妙无忧狠狠心说出真相试探特莫儒尔的反应，一面悄悄的给洛加尼打手势。 “伯爵应该知道。除此以外还有——”特莫儒尔说：“你们自己。” “那么特莫儒尔先生，你会把我们抓起来吗？”妙无忧问。 “伯爵都不，我凭什么那样做？你应该不知道，其实我和你们一样，只是这古堡里的客人，不过我脸皮厚，赖在这里时间比较长罢了，阿米米亚先生。” 特莫儒尔继续说：“客人毕竟是客人，怎么能越俎代庖呢？而且客人总有要走的一天。”特莫儒尔忽然变得很伤感：“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很孤独。阿米米亚先生，你有这种感觉吗？” 妙无忧有这种感觉。 “也许说给你们也不要紧，告诉你一个秘密，人们都说古堡里藏了‘那个东西’，可没有人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可我知道那个东西就是传说中失落的屠魔之刃。所以，请你们放心。” “你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妙无忧问。 “因为，因为你可以让我得到休息；因为你在神像面前说出了正确的答案；因为你专门跑来帮助我应付南波图；因为我们都是古堡里的客人；因为我很孤独；因为伯爵死后你第一个来敲我的房门；因为我一个人承载不了古堡里的秘密时你来了；因为我需要一个朋友；因为也许是天意吧！阿米米亚先生。” “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感动吗？”妙无忧探过身问。 “不，我想让自己感动而已。阿米米亚先生，我把你当朋友了，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不管以后什么发生什么事情，在感情上我都不会欠你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再大的秘密了，所以我永远不会欠你什么。就像《如是言行》里说的，不要有负债。”特莫儒尔说着站起来，“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吧。” 妙无忧看着特莫儒尔突然问：“你知道伊色为什么要追捕我们吗？因为解铃者可以自由的控制水晶骷髅。” 啪的一声，躲过两次厄运的暖水瓶终于在特莫儒尔的手里摔碎了，热水溅的他直往后跳。 “我终于明白了，”特莫儒尔喃喃的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要把暖瓶放门口了。” 妙无忧帮着特莫儒尔把地上收拾干净。当他们再次面对面坐下之后彼此间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吧秘密告诉了你，你把秘密告诉了我，我们是朋友了对吗？” “是的特莫儒尔先生。” “那么这位不爱说话的宁佳先生，我们也是朋友了对吗？”特莫儒尔又问洛加尼说。 “他不是朋友。”妙无忧接过话说：“他当然不叫宁佳，你们也许认识的，他是洛加尼。” “真的是洛加尼啊！”经过辨认特莫儒尔惊叹道：“了不起的伪装术，其实你没怎么变，可是就改动一点点我就认不出你来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等一下，你们不是朋友？” 特莫儒尔又更仔细的看看洛加尼对妙无忧说：“精神控制法术？” 妙无忧点点头。 “你要找的书找到了吗？阿米米亚先生，我得睡一觉。记得把门关好。”说完找到自己的床躺了上去。 妙无忧和洛加尼出了特莫儒尔的房间径直来到藏书室。一进藏书室妙无忧就看到库克先生在擦地板。 库克一见到妙无忧就要上来拼命，妙无忧心中暗笑。故做忧伤的说：“伯爵的死我很抱歉，但那是个意外。其实事情另有隐情，南波图大人正在调查，而且南波图先生已经查出了眉目，只是缺少一个佐证。等那件东西找到以后，你就不会想着要我的命了。”妙无忧越说越悲伤，竟哭了起来。他的泪水终于打动了库克。 在古朴的书架群里找了半天让妙无忧更加信服特莫儒尔的话，书越多，要想找自己需要的就越难。最后他还是不得不求助管理员把整理好的书目拿来坐在一旁检索起来。 精挑细选之后妙无忧指着一本《皇家墓室探秘》问管理员，“这本书在哪里？” “不巧，菲菲德老医生拿去借阅了。” “菲菲德？”妙无忧自言自语，“那么这本《古代建筑设计探考》在哪个书架上？” “真巧，在我这儿呢。”管理员从书桌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妙无忧说：“菲菲德老医生刚还回来，还没来得及上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