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老jian巨滑的山本太郎逃到边沿子后，看见后面没有追兵，他知道，这只是一小部分土八路和武工队员，而且现在他们正忙着救火救人。山本太郎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他分析八路军和老百姓，肯定躲在窟窿山这一带群山之中。于是山本立刻命令鬼子兵急忙把大炮架起，他随即狼嚎般发出一声喝叫： “杀给给！” “轰！轰轰！” “轰轰！” 鬼子炮弹连发，开始攻山。 革中连长早料到，山本太郎带鬼子从张家房子逃到边沿子后，必然要用大炮攻山，他指挥着老百姓早早撤到窟窿山后面的山弯里隐蔽起来。果然不出所料，鬼子的大炮攻山了，炸得窟窿山尘土飞扬，老百姓躲在山弯里，有胆大的在数炮声： “一响、两响、三响、四响……” 再说小野少佐带着他的大队人马逃到康家房子，本想从这里奔河口越长城逃回山海关老窝。小野少佐受过高等军事训练，处理事情有他独到的见解。他仔细分析过，八路军武工队人数不多，面对这场大战，人员应该都集中在窟窿山一带，所以他带领着部队放心大胆地朝前走。但他哪里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何况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中国的能人强将、军事家有的是。董万功早料到小野少佐会走这条路，民兵自卫队已经埋伏在这里等候他们多时了。 自从早上，董万功看见姚大山在平顶山下留下的有紧急敌情的暗号，分析鬼子是去打塔子沟和张家房子一带，因为那里有我们的八路军武工队在活动。别看董万功没有文化，头脑精明得很。他一边派贺如林去给华书记于队长他们送情报，一边命令自卫队员搬家伙，他们自己造的大抬杆、地雷、石雷。自卫队员们听说鬼子又要来扫荡，他们抬的抬，扛的扛，翻山越岭，把这些重型武器搬到康家房子东西两面山头上。董万功料到，今日有那么多的鬼子，只要在张家房子受挫，那么肯定会有一股敌人，要从康家房子夺路越长城逃跑。所以董万功命令自卫队员，在出了康家房子村外的小窄道上埋好地雷、石雷。可是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左等右等鬼子也没来，直到中午，见张家房子起火。有些队员沉不住气，要求去打张家房子的鬼子，其中一名队员带头说： “队长，张家房子的战斗肯定打起来了，我们赶快过去干他娘的一家伙。让鬼子王八蛋长长记性，中国人不好惹。” “是啊队长，我们赶快过去给鬼子来个趁热打铁，消灭他们。” “我赞成去张家房子打鬼子，在这里干等没意思。” 董万功听了队员们的请战声，经验丰富的他不慌不忙地说： “什么叫干等，鬼子一定会来。咱们都去张家房子了，鬼子来了这儿怎么办？再说，咱们去跟鬼子面对面地打，肯定打不过人家。咱这玩意是土家伙，笨，携带不方便，人家那洋枪洋炮多痛快。不过，咱这土家伙用的是地方，照样打得他人仰马翻，因为鬼子的脑袋也是rou长的，别急，耐心等着吧。” “董队长，我看我们还是去打张家房子吧。鬼子大队人马都在那里，如果鬼子不从这里走咋办，咱们岂不是白等”一个叫罗汉成的队员说。 “华书记于队长，潘政委多次给我们开会，讨论毛主席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和《论持久战》。叫大家要懂得革命的复杂性，长期性。首先要求我们思想要统一，千万不要犯狂热病、急燥病。你这个驴渴奔井的脾气始终改不掉，”董万功开始给大家上政治课了，他抬高声音继续说，“我们要懂得……” 罗汉成听董队长又要给大家讲大道理，小伙子用眼睛白了董万功一眼，小声嘀咕： “驴渴奔井，驴渴了不奔井难道奔灶坑” “罗汉成，你说什么驴渴了咋的奔……” 董万功刚说到这儿，张家房子那边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叭叭叭——” “轰轰轰……” “轰轰……” “队长，张家房子打起来了，我们包抄过去，切断鬼子的退路，打他个措手不及。”一个队员说。 “是啊队长，”贺如林接过话头，“你快带我们出击吧。你听，张家房子打得多热闹，我们也不能光在这儿听响啊。” “队长，快带我们去吧……” 民兵自卫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一致要求去张家房子参战，痛打洋鬼子。董万功听了连连摆手，严肃地说：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叫你们不要犯狂热病急燥病，你们不要以为这是听腻了的老生常谈。看，我这么嘴拜年地说着，结果你们又犯病了不是。大家不要急，不要急，据我分析，很快就会有一股鬼子，从这里夺路逃窜。” 董万功话音刚落，一个在高处瞭望的自卫队员跑来报告： “董队长，鬼子来了！” 不出董万功所料，张家房子那边，机枪手榴弹响过一阵之后，果然冲出一支鬼子队伍，前面是高举着太阳旗的尖兵班，中间是一队骑兵，直奔康家房子而来。自卫队员看见鬼子果真来了，顿时精神抖擞，心想我们的老队长真有两下子，料事如神。而此时董万功心无二想，眼睛盯着由远而近的鬼子，当看见鬼子的骑兵进入我们的埋伏圈后，董万功一声令下： “开火！” “嗵！嗵！嗵……”五支大抬杆发出沉闷的吼声。 “轰！轰！轰……”鬼子的骑兵踩上了地雷。 “乓勾儿！乓勾儿！乓勾儿……” 二十几支火枪像一条条火蛇喷向鬼子。顿时，炸得鬼子人仰马翻，狼嚎鬼哭乱成一团。在山中避难的老百姓，看见鬼子被民兵自卫队打得晕头转向，他们也搬起石头往下砸，同时跟着民兵自卫队员大声呐喊起来： “冲啊！” “杀呀！” “小日本鬼子跑不了啦，杀呀！” 整个山头，硝烟弥漫，杀声阵阵，小野少佐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炮炸得不知所措，以为是遇上了八路军的支援大队。他的战马被炸死了，他也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等他翻身站起，伸手把一个正要路过他面前的日军从马上拉下来，自己飞身跳上马背，从腰间抽出战刀，正要指挥他的部队还击。这当儿就听“嗵”的一声，一颗子弹打进小野少佐左前额，从太阳xue边缘处穿了出去，顿时血流满面。这可把小野少佐吓坏了，什么指挥员的职责，什么皇军宁战死疆场不做逃兵，什么武士道精神全没了，逃命要紧。小野少佐不顾额头血流如注，他啪地甩了战马一鞭，然后身子紧紧地趴在马背上，他先逃了。鬼子兵见指挥官跑了，他们也四散而逃。 民兵自卫队员们一看鬼子要跑，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追！别让鬼子跑了！” “冲啊！杀呀！” “千万别让小鬼子跑了，杀呀！” 打得正起劲的民兵自卫队员，哪肯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们腾身跃起，要去追剿鬼子，这时就听董万功一声大喝： “穷寇莫追！我们还有更重的任务。” 说完，董万功带着自卫队员跑下山来。 康家房子战斗很快结束了，鬼子丢下了五具尸体，三名伤员。这场战斗，民兵自卫队缴获鬼子的一挺机关枪，七支步枪，三箱子弹。当地的老百姓，看见民兵自卫队打了大胜仗，高兴得欢呼雀跃，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窝头、咸菜慰劳队员们。董万功把三名日军伤员交给老百姓看护，还特别交待几句八路军对日军俘虏伤员的宽大政策，不准他们打这几个小鬼子。又从当地老百姓中，挑出几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让他们帮着扛子弹箱，抬火炮，在董万功的带领下，民兵自卫队火速赶往边沿子。 窟窿山上炮声隆隆。 山本太郎依仗他的部队人多，又有先进武器，开始雄心勃勃，他先命令大野炮，迫击炮，重机枪对着窟窿山狂轰乱炸一阵之后，命令士兵攻山。可是攻了几次，都被八路军武工队强大的火力压了下来，而且每次伤亡很大。今天，武工队员和八路军战士都憋足了劲，张家房子村民赖以生存的四百余间房子，一天之间，被鬼子化为灰烬，而且，还残暴地活活烧死烧伤打死村民十几人。队员们战士们个个表决心，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坚决消灭日本鬼子，誓死打胜这一仗！ 然而，狂傲暴虐的山本，见这么个山头久攻不下而恼羞成怒，他想：土八路的厉害，小小的土八路的，大大的厉害，我大日本皇军的不怕。山本鄙视中国人，可是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武工队八路军的迂回战术，岂是他能预断的但山本相信武力万能，于是他再次命令大野炮、迫击炮对着山头连打了二十多炮： “轰！轰轰轰！” “轰轰！轰！” “轰……” 山本太郎看见自己的炮弹像雨点般落向山头，感到十分欣慰。他恨恨地想，这次准把土八路埋在土坑里了。山本太郎杀气腾腾，高举着战刀向前一挥，发出进攻命令： “杀给给！” 鬼子兵又端起插着明晃晃刺刀的枪，向窟窿山上爬。这些鬼子兵已经几次攻山，都被山上的火力打了下来，体力消耗很大，累得他们一个个哈嗤哈嗤大喘气。刚爬到半山腰，埋伏在两面山头的于队长和革中连长，同时一声令下： “打！” “叭叭叭……” “轰！轰轰……” 武工队和八路军的机枪手榴弹，在鬼子群中炸开了，鬼子在我军强大火力的攻击下，死伤无数，满山遍野都是鬼子的尸体。现在山本太郎再喊“杀给给”也不管用了，鬼子像一群被猎人追赶的野兽，乱成一团，你撞我我撞你，调头往回跑。刚巧这时董万功的自卫队到了，他们分成几组，找好地形，马上架起机关枪，大抬杆，连同火枪，一切就绪，董万功大声命令： “开火！” 顿时，机枪大抬杆火枪的火力，从南边的各个山头排山倒海般一齐射向敌群，鬼子一片片倒下。山本太郎大吃一惊，不是说八路军的主力部队已经撤走了吗难道又打回来了到这时，他又开始怀疑朱德武的情报不准。山本正要斥责朱德武，一回身，看见翻译官秦家驹已经中弹身亡，朱德武不知去向。 朱德武到哪里去了跑了，别看他打骂刘大娘刘百发那么凶残，但他自身却是个怕死鬼。在张家房子，小野少佐说二皮狗延误军机没去带路，他就捏着一把汗，因为这次是他推荐二皮狗去当向导的。幸好当时小野少佐态度强硬，惹恼了山本，山本当时只顾和小野打嘴仗，没有追究他。可是当朱德武看到窟窿山久攻不下，八路军的火力如此猛烈时，他也在怀疑他得到的情报是否有问题，妈呀，大事不好。如果再不走，山本攻不下山一发怒，说我情报不准，再勾起二皮狗那件事，我十个脑袋也不够山本砍的，溜吧。他趁山本“杀给给杀给给”地指挥进攻时，见监视他的秦家驹一不留神，慌忙掏出无声手枪，从后面一枪结果了秦家驹的性命，哧溜滑下壕沟，钻进荆棘丛中跑了。 山本还在“杀给给杀给给”地嚎叫着，但在八路军武工队的勇猛还击下，鬼子如同一群丧家之犬，再次溃败下来。到了这一刻，山本太郎意识到，肯定是朱德武的情报不准，致使大日本皇军受到如此惨重的失败。 “中国人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 山本咆哮着猛地一转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他要把所有的怨气撒在朱德武身上，活劈了朱德武，以消心头之愤。可是，朱德武早已不知去向。 山本找不到朱德武，见秦家驹又死了，他又恼又恨，正惶恐不知所措，八路军吹响了冲锋号，喊杀声惊天动地： “冲啊！” “杀呀！” “杀鬼子，替死难者报仇！” 英雄的八路军战士，武工队员，民兵自卫队员如同猛虎下山，杀入敌群。窟窿山正展开着一场人与魔鬼的浴血搏杀…… 已是下午两点多钟。 天，阴沉得更加厉害。那一朵朵如山似的乌云，在天边翻滚着，不时传来几声沉闷的雷鸣，伴着窟窿山激烈的枪炮声，老百姓的心头像压上了一块重石，沉得喘不过气来。 给八路军十一团带路回来的民兵队长周永田和其他两名队员，他们刚走到窟窿山山后，听见山前喊杀声阵阵，周永田说： “怎么，鬼子今天又来扫荡了” “队长，我们赶快去参战吧。”其中一个队员说。 “走！” 周永田说了一个走字，带着两个队员刚要翻山过去参战，突然发现有五名鬼子如惊弓之鸟，慌慌张张想从后山逃跑，周永田看着鬼子，小声命令两个队员： “干掉他们！” 于是三人选好地形隐蔽好，周永田一声令下： “打！” “叭叭叭……”五名鬼子死于当场。 “打死了，队长，五个鬼子全打死了。”一个队员小声说。 “死了好，他们早该死了。” 周永田说，看见鬼子全死了，高兴得正想蹦出灌木丛去取鬼子的枪，可是还没等他动身，猛然听见身后还有动静。心想怎么又来了，好，小鬼子，来吧，来一个我送你们下十八层地狱一个。周永田机警地回头一看，呀！不是小鬼子，是自己人，是武工队员。他一跃蹦出树丛，高兴地说： “呀！怎么是你们，周成，鬼子又来扫荡了是不是？窟窿山打得那么激烈，你们不去打鬼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周成哭丧着脸，急急地问： “周大哥，刘福余大哥负伤了，他三弟和刘庆安去抬他，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见到他们没有” “啊刘老二负伤了”周永田闻言一惊，又听说去人抬他，足见伤得不轻。于是赶紧说，“我没有看见他们，小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刘福余他是怎么负伤的” “上午，于队长派我和刘大哥一起去明水筹粮，在盘龙沟遇上日伪特务，便开火打起来了，刘大哥为了掩护我，右胸部中了子弹。我想背他回来，可是他不让，他分析鬼子今天要大举进攻，让我赶快回来向华书记于队长报告情况。我把刘大哥藏在盘龙南沟的树林里，跑回来把刘大哥负伤的消息告诉刘大娘。刘福良和刘庆安听到这个消息，马上抬着担架去了盘龙南沟，他们走后不久，鬼子就进村了。”周成说到这里，眼圈红了，他用手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我在塔子沟遇上了鬼子，耽搁了时间，后来我见到了华书记于队长，他们让我带三个队员去接应刘大哥。可是从中午到现在，我们翻遍了附近的山山岭岭，也没见到刘大哥他们的踪迹。我又跑到盘龙南沟，在刘大哥藏身的灌木丛里找到了他的盒子枪和证件。这是刘大哥负伤后告诉我的，怕枪支证件落入敌人手里，周大哥，你说刘大哥他们会不会……” 周永田听了周成的讲述，心底一沉，急切地说： “走，我们一起找他们去。” 在西沟柳树趟里，万恶的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这些人面兽心的魔鬼，正在制造一起惨绝人寰的杀人案。 刘福良和刘庆安按照周成的吩咐，两人跑到盘龙南沟的树林里，一下子找到了刘福余。当时的刘福余倒在灌木丛中，脸色苍白，奄奄一息。昏沉中的刘福余听到亲人的声音，微微抬了抬眼皮，嘴唇抖动了几下，没有说出话来。刘福良看见自己的二哥伤得这么重，顿时泪流满面，哭着说： “二哥，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啊。” 刘庆安看到平日里如钢似铁般刚强的刘二哥，如今却像一滩泥一样，看来伤在他的致命处了。好在这儿离家不远，得赶快把他抬回去抢救，因此刘庆安也流着泪说： “快，快把二哥抬回去抢救。” 受伤后的刘福余，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感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旦遇上敌人，自己再没有反抗能力。所以，他在强令周成走后，乘自己清醒时，挣扎着把枪和证件藏在树丛里，为的是不落入敌人之手。 刘福良和刘庆安用担架抬着刘福余，为安全起见，不敢走大路，艰难地在山岭间穿行。荆棘载途，太不好走了，有好几次滑坡，刘福余从担架上摔了下来。刘庆安看见刘福余伤得那么重，再摔几次，怕把人摔死了，因此他说： “我看我们别走树丛草稞了，这上山下岭地爬太危险，二哥伤得这么重，再摔几次把人都摔坏了。福良，我们干脆下去走小路吧，注意点没事的。” “好，那我们下去走小路吧。” 刘福良此刻恨不能一下子到家，在刘福良的心里，二哥是个大英雄，是他的榜样，是他的骄傲。二哥负了伤，刘福良的心痛得不得了，听刘庆安这么说就同意了。于是两人抬着刘福余从岭上下山，在林间小路上走。很快，他们到了塔子沟村外的小山梁上，刘福良心里高兴，回头对担架上的刘福余说： “二哥，快到家了。” 这时刘福余突然清醒了，听弟弟说快到家了，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虚弱地说： “好，好哇，到家了，到家就好……” 刘福余的话没说完，塔子沟立刻传出几声“轰！轰！轰！”大炮的轰鸣声，紧接着传来小孩子哭，大人叫，狗咬吵吵的声音。刘福良刘庆安当时吓坏了，塔子沟进鬼子了，不能回家。他们抬着担架刚要往旁边的林子里钻，就在这时从旁边的林子里钻出两个身着便衣的青年男子。他们看见刘福良刘庆安抬着担架，马上走了过来，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刘福余，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其中一个瘦脸的青年男子，用关切的语气说： “哟，这位同志负伤了，伤得这么严重。哦，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们两个是刚从十六军分区调到武工队的。老乡，你们是塔子沟的吧塔子沟进鬼子了，你们现在千万不能回去，快跟我们到这边躲躲，啊，这位同志你贵姓” 刘福余微睁二目看了一眼这两个陌生人，从他们的言谈举止根本不像武工队员。再说，武工队调来新队员，周成是队长身边的通信员，他哪能不知道这件事刘福余的心立刻咯噔一下。他知道，又遇上日伪特务了，可是自己现在已无半点反抗能力，他刚想说句隐语来警惕他的弟弟和刘庆安，可这时就听他三弟说： “你们是新调到武工队的，太好了，碰上自己的同志了。我告诉你们，他是我二哥刘福余。” “刘福余，哎呀幸会幸会，”还是瘦脸的说，“我没调来之前，就听说武工队有位干将刘振东，就是这位老兄吧” “正是正是，”刘庆安以为眼前这两人真的是武工队员，所以他毫无戒心地说，“他就是化名刘振东的刘福余。” 刘福余听了刘庆安的话心想完了，他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他不是在为自己的生死悲哀，他是在痛惜弟弟和刘庆安这两个年轻的生命，要作无谓的牺牲，刘福余在心中说： “三弟，庆安，你们怎么这样没有头脑，眼前这两个人，他们不是武工队员，是日伪特务，是特务啊！” 不！不能让他们陪我一起死，刘福余喘息了一会儿，他尽量振作自己，用他生命中仅有的一点力量喊了一声： “停下！” 刘福余这一喊，刘福良和刘庆安果然停住了，两个陌生人听见刘福余的喊声，似乎有些惊愕。他们对视一眼，那个瘦脸的男子赶忙走上前，假装亲切地问： “刘同志，为何叫停下这里不安全哪，进林子再说吧。” 刘福余没有理睬这个人，而是用眼睛盯着弟弟说： “三弟，我不用你们送了，我遇上了自己的同志，他们会照顾我的，你们快把我放下，赶快回去，赶快走，快走！” “可是哥，我们不放心你呀。” 毫无心机的刘福良，根本看不出刘福余说这句话的用意。还有刘庆安心想：既然已经见到自己人了，怎么也得把二哥送到安全地方，于是他也帮腔说： “是啊福余二哥，你伤的这么严重，怎么我们也得看着把你的伤口包扎好了再回去，也好给大妈一个交待。” 刘福余心中悲哀，这两个实心眼的人，错把豺狼当好人了。不行，如果此时挣扎，或许他们还有一线逃生的希望，一旦入了鬼子群，那他们就必死无疑了。刘福余使足力气，大喊： “把担架放下，我有话说。” “咳，我说刘兄，你这是干什么把你放下来难道你自己能走吗”另一名男子上前一推刘福良，有些不悦地说，“快走快走，那边还有人等咱们呢，别让他们等急了。” 刘福余一看，特务的嘴脸已完全暴露，因此他喊： “三弟，庆安，你们丢下我快跑，他们是特务！” “啊！” 刘福良刘庆安一听这两个人是特务，头顿时嗡的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两个特务嗖地掏出手枪，一人一个抓住刘福良和刘庆安的肩膀，用枪顶着他们的头，厉声说： “快抬着走，不老实我就立刻崩了你们。” 刘福余一看，自己是死定的人了，可是这两个弟弟他们不该陪我一起死，他们之中如有一人能逃生，也是万幸。因此，他拼着自己生命中的一点余力，身子猛地向担架外一翻，自己嘣地摔在地上。刘福余这一翻，暴发出一股震动力，把挟持着刘福良和刘庆安的两个特务，震退了好几步。担架扛从刘庆安双手中脱落，刘庆安拔腿就跑，一个特务举枪刚要打，在这危险时刻，身小力薄的刘福良，面对凶恶的敌人，从他生命的根基里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反抗力。他双手抓住担架扛用力一扫，来了个横扫千军，把举枪的特务啪的一声，扫到对面一棵树杈上把脑袋夹住了。可是另一个特务啪啪啪打了一梭子弹，刘庆安倒地身亡，刘福良的胸口也中了两枪。刘福良拄着担架，身子摇摇晃晃，手向前伸着，看着自己的哥哥说： “二哥，对不……起。”说完“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三弟，三弟呀！是哥哥害了你们，是哥哥对不起你们。” 刘福余已经喊不出声了，是他的心在哭泣。 打枪的特务跑过去，把那个挂在树杈上的特务抱了下来。被抱下来的特务歪着脖子，气冲冲几步走到刘福余面前，“妈的找死！”特务骂了一句，对着刘福余就是一顿拳脚。打枪的特务怕把刘福余打死了，忙说： “行了行了，别打了，皇军要活的，咱哥俩今天交好运了，把他交给皇军，我们还有重赏哩。” 再看刘福余，本来伤势严重，又经刚才一摔，加上特务的一顿拳脚，已经昏死过去。两个特务为了解恨，本想把刘福余放在地上拖着走，可又怕把他拖死了少得赏金。 “妈的，还得老子抬着你走，”瘦脸特务骂完，从刘福良的尸体旁拖过担架，对还在揉脖子的特务说，“马明，先别揉了，把这个兔崽子土八路抬上担架，领赏去。” 叫马明的特务走上前，咚地又踹了刘福余一脚，嘴里骂： “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他妈的落在老子手上还敢耍花招，老子今天脑袋差点没被夹掉了。土八路你等着，等老子领完赏金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此刻的刘福余已重度昏迷，特务们的谩骂声，他一句也没听见。两个特务看见刘福余像死人一样，无奈，他们只好把刘福余放上担架，两人抬着走。好在这儿离西柳树趟已经不远了，两个日伪特务知道那儿有一伙鬼子，他们准备把刘福余送到那里去领赏。于是两个人抬着刘福余，下了这个小山坡，走进柳树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