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野渡无人舟
龙峰镇，原是巨龙藩最为繁华的地方，此刻正当华灯初上的时候，然而往日灯火通明的街道，却变得漆黑一片，人们喜笑颜开的景象已经不再有了。 大街上随处可见倒伏在地的尸体，许多居民没来得及出逃，已横死在自家门口。 秦河看见苗军三三两两的窜进民房，不是杀人便是翻箱倒柜，早就按捺不住怒火，反正他们不是楚军，于是毫不留情的出手，刚才已经杀了好几拨人。 突然前方腾起大火，有间貌似酒坊的阁楼烧着了，瞬息照亮了黑夜，便纵身飞起，眨眼间已站在二楼栏台处。 两名苗军不停地扔东西，看似在寻找值钱的财物，砸破的烈酒更增添了火势。 陡然见到秦河，两人立即举刀劈来，秦河翻腾至他们身后，五行掌照着后心拍去，两人衣衫顿时着火，嗷嗷怪叫着从栏台摔下大街。 秦河并不惧高温，在木架上提起一坛酒，边喝着边往楼梯阶走去，经过间房门，忽然听见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奔进去后看见床上躺着名****的少女，胸腹间被刀刺穿，鲜血不住奔流而出，眼看活不了了。 刹那间感到悲愤至极，料定是刚才两人所为，便用被子将少女盖住，转身飞出栏栅。 一名苗兵倒在数十步外，身上仍冒着火苗，另一个却慌张的已逃了很远，纵身飞起便朝他追去。 快掠至身后时，从拐角走出大批苗军，每人身上都挎着包裹，应该是刚搜刮了不少财物。 “校尉，有敌军！”奔逃的苗兵向领头一人说完后，扑通倒在地上。 三十余名苗兵立时将秦河围住，领头的校尉举剑便刺，身法速度极快。 秦河施展落英掌法与他交起手，数招过后，便知拳掌武技胜不了他，接连拍出五行掌，也被其剑气抵住，边上却有数人衣衫被烧着，吓得不住拍打，并躲得远远的。 秦河拔起身形，如影子般朝郊外飘去，苗军校尉追了会儿便停，知道赶他不上。 月亮攀上了山头，红红的颜色像是受尽委屈的眼睛，秦河将飞影身法尽情挥洒，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快发泄出来，月下的影子如同幽灵一样飞过树梢。 原以为只有梵军惨无人道，但看到苗军的斑斑劣迹，也同是一丘之貉，不知之前那些村民是不是楚军所杀，秦河突然想到那个婴儿，他那么小，能作什么大恶，为什么凶手也不能放过他？想到这不禁一声悲叹。 天道盟也不知道怎样了，回头向遥远的天门山望去，那里隐约闪现火光，尽管没听到声音，但心里很清楚，此刻必定是尸横遍野。 是不是应该回楚国去？突然感到很失落，然而回去了又能怎样，在那儿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此时此景竟然发现，对天道盟其实有些眷恋，毕竟那里还有些家的味道，在外面奔波久了，也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回去。 可是今天，自己却在里面四处放火，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忽然看见侧方闪烁着光亮，身形忽变，不久来到个普通村子，大火正焚烧着民房，地上稀落的有许多尸体，见得多自然麻木，已经感觉不到一丝半点的恐怖。 估计又是被人屠村，秦河迈步前行，突然从一名老妇身子下探出个小脑袋，原来是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眼珠子定定看着，似乎才刚刚睡醒。 秦河忙上前将他抱出，擦去身上的血，幸好没受伤。 小男孩看了看周围血腥的场面，并不哭闹，小手在秦河脸上抚摸着，而后静静看住，好像在辨认是否自己爹娘。 秦河四处检查了遍，二三十人没一个活口，走进间未被大火殃及的牛棚，里面空荡荡的，便取过些稻草铺在地上，将男童放在草堆中，想就此离开却又忍不住回头。 正当踌躇之际，忽然听见一群人大笑的声音。 “那边的穷鬼，才有这么点钱！早知道就不去了！”一人十分不满的说道。 “不去怎么知道他们穷啊！” “算了！你们走快点！赶回去喝庆功酒……” 秦河从草墙的缝隙看出去，见是十来名穿着楚军服饰的士兵，扛在肩上的军刀血迹斑斑，格外刺眼。 原来这些人都是他们杀的，心想着便走出去。 “什么人？”众士兵紧张起来，纷纷横刀布阵，准备攻击。 秦河冷冷的瞧着形成半包围圈的楚兵，凛然道：“你们为什么要杀害无辜平民？” “你是谁？我们杀人关你什么事！”一人说道。 “好像是天道盟的弟子，你们看他衣衫！”又一人说道。 秦河忽然感到非常失望，脑海里不住闪过许多凄凉的画面，有守望村的父老，也有很多不认识的老弱妇孺……战乱一起，倒霉的总是普通老百姓，不管身处哪个国家都是一样。 以前村子被毁后，对梵军无比愤恨，此番轮到楚军作恶，是不是也应该替梵人感到愤怒？ “你们走吧，以后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赶尽杀绝，何况，他们又不是军人，”秦河淡淡说道。 “嗬！这小子竟然在教训咱们！你们听到没有？得饶人时且饶人啊！哈哈哈……” “嘿嘿……一起剁了他！看死了的人还会不会说话……” 两人当即快刀扑上，忽然发觉对方犹如影子般幻灭，自己的喉头却被血给哽住，已经说不出话来，脖子一歪便倒在血泊中。 秦河身形极快的又踢倒数人，立在众人身后，紧握在手的刀刃不住颤抖，仿佛一下把持不住，便会自动飞去切下这群楚人的脑袋。 余下的士兵茫然回头，见他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长发在火光照映下红得像血，两眼更为赤色犹如魔鬼，吓得扔下两具同伴的尸体，没命般逃回去。 阳春三月，青河两岸花红柳绿，清风缓缓吹过，带来阵阵幽香，两只水鸭早已知道春天来到，却惊得水里鱼虾乱游。 “爹爹……”小男孩嚷着想跑出船舱，却被腰间紧系的绳子扯住。 “怀儿，别出来，你不怕掉进河里吗？”秦河笑看了他一眼，继续将钓到的鱼晾晒在船头。 他最终没将小男孩扔下不管，还给他取名怀儿，因为他及时地从老妇人怀里钻出小脑袋，要不然根本就不可能发现。 随后在江边捡到艘无人的破船，便住在船上，任由它一路向东，经过一个多月的漂流，已到了梵国青郡境内，这条大河便是青河。 小男孩长得虎头虎脑的很可爱，非常依恋的一直叫他爹爹，秦河也很喜欢他，便决定认作义子，将他养大成人。 江南风景美得令人陶醉，尤其是岸上数不清，还道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小秦怀儿特别喜欢看。 这一天春光明媚，秦河抱着他坐在船头观看闲云野鹤，感觉特别温馨，远离了江湖的恩怨与杀伐，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园。 然而后面却有艘不识趣的快船追上来，两个毛贼瞬间跳上了船。 “将银子交出来！”一名长相凶恶的男子狠声说道，手里拿着把令人惊悸的斧头。 “为什么要给你？”秦河笑道。 “笑什么？现在是抢劫！快点拿出来！”另一个大汉长得很结实，不过模样实在是太憨厚，虽然是坏人却让人见了便想笑，特别是他的刀，都缺了好些口子。 “我们没钱，”秦河看出他们武功不高，并不想理会。 “爹爹，钱在这里，给……”秦怀儿忽然从他兜里掏出一串铜钱来，提在手中晃来晃去。 “妈的，想骗我们！”大汉怒喝道。 “上！” 两人不约而同的冲到船头，突然手腕一震，刀和斧头突然不见了。 秦河飞快的朝他们各踢一脚，武器便飞起来掉进河里，腿影再现，将他们撂倒在船板上。 两名劫匪这才知道，遭遇了武功比自己强得多的人。 原本异常凶恶的男子，骤然变得特别诚恳老实，不住口的求饶。 “将你身上的钱交出来！”秦河上前踏在他一只手背上。 “啊！断了，快断了！请高抬贵脚，好……给你！”尽管万般不情愿，他还是将钱袋子取出。 秦河打开看了下，不错！还挺有钱的，眼睛朝大汉一瞪，他二话不说，很爽快的将钱袋取出。 “我的船有些进水，跟你们换了！”秦河说完，抱着怀儿跃上两人的船。 “怎么可以这样！我们那可是新船！”大汉急忙说道。 “我那条船虽然**水，但你们买些新木板钉上，也是新船了！”秦河边说边拍了拍船舷，果然比破船结实得多，桨也是崭新的。 “银子都给了你，我们哪还有钱买啊！” “这些差不多够了吧，接着！”秦河打开钱袋后，扔去一块碎银，便划桨离开。 “多谢了啊！”大汉接过银子说道。 “你谢个屁！我们被抢了你还谢他！这什么烂破船！连桨都没有……” “妈的！我们反而被他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