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首向来路（二）
老头师父，他感觉到，恐怕跟国人心中的传奇‘少林’这个地方，大有关系！ 而师父宁有高，那么突兀的消失，十多年没有踪影和消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事情！他现在到了国术暗劲第二层的境界，按现在社会的标准来讲，足可以算入通俗说法上的高手行列，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和师父宁有高在以前相处过程中的一些事情，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判断出师父是什么层次！ 这样武功层次的师父，要去相信他是遭遇了什么意外身亡，打死张钺恐怕也是不会再去那样认为的！ 别忘了，当年乡土传说里，师父宁有高，家里人是用韭菜根来比喻的！ ‘割不倒的韭菜蔸，打不死的宁有高！’，这是乡下人对师父的评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遭遇意外？ 即然不会遭遇意外，而当年离开时的师父，年龄并不大！而且本身就精通医药的师父，来个健康长寿恐怕更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么，师父宁有高，到底去了哪里呢？张钺不知道，也想不到！但是此刻，他却深信，师父宁有高一定还健在于世间！自己即然做了他的关门弟子，那就是个缘分！世间的事情，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这个定数，是规律！就如易经，就是在这个定数里在进行自然宇宙规律的阐述。 未尽的缘分，总要续上去的！自己是关门弟子，是衣钵传人，他相信师父在这些年，还是记得自己，在记挂着自己的！ 练武的人，越练的深，就越会感受到很多自然道理规律，对人的命运，也会有一个逐渐客观的认知！‘至诚之道，可以先知’，恐怕也是在这个基础上的发展与自然提升！ 他在想，有一天师父宁有高见到自己，发现他这个关门弟子，点xue扣字门的十五代掌门人，自己门派的东西练的狗屁不通，却将别家别派的功夫练的有模有样的，会是怎样的表情？ 事实上，张钺的心里，对这个只跟着师父混了不长一段时间的点xue扣字门，才存在真正的归属感的！这是人的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是中国人的一种天性所在！虽然张钺在思维上是认为国术应该破除门派观念，追求原理本质和训练机制，不能拘泥于一家一派之拳术；但是在心灵深处，在感情上，他却认为自己是点xue扣字门的弟子，自己是属于点xue扣字门的！ 这是中国人所特有的一种观念！张钺是个传统的中国人，所以同样存在着这种情结！ 老头师父，走的太早，虽然现在张钺感觉可能跟少林有关系，但是这只是主观推测和感觉而已，最少，老头师父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是哪家哪派。所以，从这里，张钺找不到自己的归属地。 而他现在练的东西，不客气的说，是建立在他的武术积累和人生经历上，靠着流传的拳谱和自己的体悟揣摩出来的，不管是太极，八卦还是形意，放到哪家，他也不存在传承和师承关系，这些亲戚，他也是攀不上的，当然，他也不会去攀！ 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张钺算是对自己的过去，进行了一次回顾，也是对自己的当下，进行了一个客观的分析和认清！ 这些都是稍稍带带牵扯出来的一些想法和情绪，在理顺之后，张钺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是武学上的。那就是：为什么自己进入追寻国术的历程以来，这么喜欢杀人呢！而且是念头一动，就是杀的干脆利落？ 这不对劲啊！ 张钺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性格！那从小就是连杀生都不愿意干的人啊！第一次打架，还是头脑空白，腿脚发软，压根打颤！这说明了，他根本不是天生的血勇之人！ 记忆中在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抓到个小偷，一帮同学围殴，自己打了几下之后就感觉心软，觉得不应该打下去了收了手，这也足以证明自己是个心地良善之人。 可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却在不自觉中杀了人，而且一杀就是将近十个？ 坤王.猜那次，那是在生死的较量中，而且，其实杀死他也是在自己意识模糊几乎是晕过去之后，那是保命求生的本能，理由还说的过去。 可是，九一八那次，还有今天这次，自己一杀就是好几个！虽然说是日本人，可是也算是人吧？自己以前看人家杀个鸡还要扭过头去，就算日本人不如鸡，但怎么说也是生命吧？ 断喉，斩首，开肠破肚，这些可都是自己用出来的啊？ 而今天杀最后一个忍者的时候，自己可是把他活生生的折磨死的啊？而且这个过程中，他是感到了强烈的快感的！ 有问题！这不是自己的本性啊？可偏偏做起来是那么的随意！张钺不由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来！开始了思考！ 思考一开始，两个字就出现在了心头：心魔！” 就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张钺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为什么练武的人，就是打架的代名词呢？包括很多的本身儒弱的人，习武之后会变得刚硬起来，甚至会变的好斗呢？特别是刚练武一段时间之后的年轻人！ 这就是牵涉到练武的一个不得不说，但前辈人物却多都说不出来，一掠而过的阶段！这个阶段是心路，所以，很多的前辈人物总结不出来，说不具体，也就干脆不说了！ 这个阶段，用现在的名词来讲，叫做自我心理膨胀。 老辈人有过练武入魔的说法，其实入魔，有两个含义的。其中一个含义，就发生在练武初期的自我心理膨胀之后。 真正练武的人，在入门一段时间之后，会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大增。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具体的功力体现产生，而是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自然而然的产生的。为什么要说是真正练武的呢？因为只有掌握了真正的国术方法练习之后，才会有这种自然而然的生理状态。虽然说是心路，但却是由生理状态产生的。 真练武的，进入到一定的程度，精气神会发生改变，首先就是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饱满，精力充沛。这是气足的一种表现。练过武之后，在人体元气上是首先得到改善，不同于未练武之前的！而气足，则血旺，血气往往是共行的。在中医上，肝主血，血气旺自然代表着肝气盛。而肝胆相照，肝气旺了，自然就辐射到胆的功能和状态。 胆气，是由儒弱变为刚强的根本，同时胆气旺了，胆汁也会分泌增强！这些相互关联的东西同时作用之下，对于一个人来讲，会产生什么呢？ 会让一个人的气势增强，会让一个人感觉自己无所不能，最少是心理上的一种无所不能！而练武的人一旦开始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大多数就是觉得自己战无不胜了！这种情况之下，练武的人变的好斗，变的好打架，也就不足为奇了。 张钺在十几岁练武的时候，那时练的是结合了老头师父传授的十八罗汉硬气功演变出来的铁拳功，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变的爱用拳头砸桌子，砸一些铁器。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段时间，他总感觉自己能一拳砸到教室的一面墙！当然他知道是砸不倒的，可心里那种能砸到，总想去砸到的感觉，至今是那么的清晰！ 入魔，就入在这个气足胆旺的时候！很多人自己没有明白，然后没有师父指点，自己没有控制好那个阶段的心态，如果加上环境允许放纵的话，那么就从第一架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练武的人打架一直打到犯法的层次，其实就是入了魔，心中有魔而不自知，让心魔控制了自己！ 这个心魔，其实就是一种生理变化下产生的心理状态！ 想到这里，张钺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情况了！ 他入魔了！ 十多年的积累，莲花山上八个月的潜修转换，积累了他的功力，而那段时间因为心态和目标坚定，加上是一个人独修，所以那种自我心理膨胀的状态，并没有立马显现出来。 但下山之后对上坤王.猜的那场生死恶战，算是一个引子！因为那场恶战，合情合理的让他杀了人，既然合情合理了，那么他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态变化。而且还有一点也在影响着他让他看不清楚自己，那就是从生死战斗中体悟国术的指导思想！在这个思想之下，人就不自觉的认为自己打人战斗，都是对的！ 这两点之下，就形成了一种放纵，形成了对自己行为的放任自流！加上后面的几场大的打斗，其实都在一直的影响着他的心态。为什么他可以一路走来，都是那么的拼命，屡次的都用命去搏呢？就是那种自我心理膨胀，战无不胜的心理在默默的主导着他的行为！ 而且，他后面的功力层次突破，都是比较快的，快到他的心理还没跟上他的功力突破！很多武侠小说都喜欢写一些邪魔外道或者入魔的人，通常功力都比正常进展的人快，其实也是蒙对了！ 张钺的情况，就好比那些人，所以他的功力突破和领悟，超越常人很多。在国术上，这也是一种存在的事实！偏执和痴迷的人，国术的进展，都要快过一般的人；偏执和痴迷，其实也是一种‘入魔’。张钺的偏执，是以战养战，从而深化到了以杀养战的程度而已。 这些不自知影响的积累，终于在九一八那个晚上，在爱国热情和热血的点燃之下，爆发了出来，让他再次杀了人！ 从那时开始，他就算彻底的入魔了！所以这次虐杀最后那个忍者，还会产生强烈的快感！ 这就是问题的根本！ 庆幸的是，在这种绝境无出的环境之下，他认真的对自己的处境进行了思考，从而延伸到了这个问题，让他发现了自己这种不正常的状况！ 即然发现了问题，那么就简单多了！张钺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决定改变，自然能控制自己做的到。 而国术能变化人的气质，也是从这里开始！张扬到内敛，满脸杀气到温文尔雅，这就是典型的变化。 张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