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魔窟 第十章 怪人
我昏昏沉沉的出了屋,发现刚才引路的小喇嘛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外,带着我继续在寺庙里穿行,边走边想,究竟是谁留的东西?还是指明给我的,而且竟有如此大的面子能寄存在希荣堪布这里?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人已经去了阿里。 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一间屋子外,屋子里灯火通明,房门大开,小喇嘛冲我点点头,我好奇的进了屋,只见李如海和元寿站在床边,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二爷。 我赶忙上前站在床边,二爷勉强冲我笑了笑,想说话,可一张嘴就开始咳嗽,李如海朝他轻轻摆了摆手,对我说:“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阿里那边出了状况,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 :“什么时候走?” :“今晚。” :“那……”,我看看二爷,看看李如海,不知该怎么说。 :“放心,崔大离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寺里自会有人照顾他。” 虽然心里清楚李如海这没有商量的余地,但不免还是为二爷感到担心,元寿走过来拍着我肩膀说:“他在这里会比我们安全的多。” 二爷突然挣扎着说了一句:“刀”,我点点头,伸手把放在床边的刀拿过来,背在身后,他点点头,李如海迈步出屋,元寿拉着我紧跟在后,小喇嘛待我们出来回手把门关上了。 一行人出了寺庙,回到小破屋,外面已经拴好了四匹马,草草收拾一番,按照李如海的指示,除了极必须的应用之物外,其余东西一概不拿,轻装简行,我暗自吃惊,这种做法在人烟稀少的西藏,简直是玩命,阿里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会导致李如海这种冷静到可怕的人,会做出如此冒进的决定。 本来带的东西就不多,扔掉大半后,每个人仅带了简单的口粮和炊具,御寒的羊皮以及必备的武器弹药,扬鞭催马直奔拉萨。 路程近半时,天光放亮,身边平静、清澈的湖水倒影出远处的雪山,山上白雪皑皑,云雾缭绕,显得庄严神圣,沿途见到很多挂着彩旗的石堆,有些石头上刻着一些类似于经文的文字,元梅告诉我那叫玛尼堆,玛尼一词是梵文佛经《六字真言经》“唵嘛呢叭咪哞“的简称,因在石头上刻有玛尼而称玛尼石,玛尼堆就是由这些石头堆起来的,藏民认为玛尼堆既能祈福消灾,也能作为路标提示路人,是非常神圣的东西。 直至中午,我们才到了大昭寺外的八廓街,这里人声鼎沸,元梅看着街上的人,兴奋的对我说穿白袍的是藏北的牧民,盘英雄结的是康巴山地人,老婆婆手里的转经筒是什么意思等等。 当地人也不时的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们,找了一间不大的酒馆,简单吃了午饭,藏地的饭食均已rou类为主,而且没有筷子,全靠刀切,虽然用着很不习惯,但看着一酒馆的人都挥舞着刀子,像在跟眼前的rou拼命一样,气势着实的震撼。 吃完饭,稍作休息,继续上马赶路,刚出拉萨,李如海一反常态的一马当先的疾跑起来,元寿没说话朝着我马屁股就是一鞭子,打的马蹄腾空,一声嘶鸣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他们兄妹俩紧随其后,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吓了我一跳,紧紧趴在马背上,生怕跌下去,心中不由暗恼,这三人玩的这是哪一出?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想着不由的回头去看元寿,打算问个明白,一回头元寿冲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眼睛往后看了看,我点点头,越过他往后看,后面除了马蹄扬起的尘土,什么也看不见,但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一头雾水的继续催马狂奔。 就这样足足跑出十几里,直到前方没有路了,才勒住马停了下来,大家翻身下马,李如海看了看眼前的山说:“先休息一下,准备翻山。” 我急忙问元寿:“刚才什么情况?怎么说跑就跑,说停就停的”。 他反倒一脸纳闷的看着我问:“咱们被盯上了,你一点都没察觉?” 我摇摇头问:“什么时候盯上的?” :“从进拉萨开始的吧,一进八廓街我感觉就不对,吃饭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可一出拉萨,这种感觉就愈加强烈,最后爷一跑,就证明我之前的感觉是对的。” :“那现在呢?”问这话的时候,我的手不由的按住腰里的匣子炮,说实在的,二爷这次没来,心里总是感觉没底。 :“眼下只能看对方意思,是敌也好,是友也罢,迟早是要见面的。” 听完这话,我全身戒备的盯着来时的大道,看了足足一顿饭的时间,一个人影都没有,元寿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我回头问他:“你是不是感觉错了?” 他笑而不语的指指不远处的山头上,手搭凉棚,迎着刺眼的阳光,眯起眼望去,山头上影影绰绰的有四五匹马的黑影,马头冲着我们,人和马在太阳下只有简单的黑色轮廓,其他一概看不清,我不由的一哆嗦,原来我们的一举一动始终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 元梅和元寿看着我笑,李如海说:“行啦,上路吧,估计是地面上的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赶路要紧。” 我悻悻的牵着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山上的人,见我们出发,他们拨转马头,也依次离开,回想自己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紧张兮兮的盯着大道的样子,简直太尴尬了。 这山比想象中要大的多,逐级向上,连绵不绝,起初不时还会经过一两座玛尼堆,越走玛尼堆越少,而风却越大,这次从藏经寺出发,李如海的心态明显比之前着急了许多,一直到天色暗沉才下令找避风处安营,说是安营,这次出发连帐篷都扔下了,只带了两卷油布,此刻风里夹着从山顶卷下的雪花,落到身上湿了大片,而此时马突然不肯走了,用蹄子刨着地。 有过之前的经验,我担忧的问元寿:“难不成又有狼来了?” 他皱着眉抬头看了看天,没有理我,而是冲前面的李如海喊道:“爷,这天是要下冰雹了吧?” 李如海既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前后挥舞了一下,元寿对我喊:“眼睛放亮些,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山洞,冰雹要来了!” 我听见这话,不敢怠慢,四处打量,元寿兄妹俩也是,不停的指指点点,又摇头否定,只有李如海,顶着风,步履坚定的向前走,仿佛这即将到来的冰雹于他毫不相干一般。 最终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就在我头上挨了第一颗黄豆大小的冰雹的同时,李如海率先找到一处足以容下我们所有人马的山洞,我们三人跟在他身后,牵着马跑了进去。 前脚刚踏进山洞,外面就噼里啪啦的下起冰雹,起初只是黄豆般大小,渐渐像葡萄一样,最后竟似鹌鹑蛋一般,坚硬的山石愣是被砸出一个个白点,看到这一幕不由的暗自咂舌,这冰雹的威力快赶上子弹了。 幸好冰雹的时间不长,可刚停下,风又起来了,而且越刮越大,带着冰雹的湿气,让人遍体生寒,如坠冰窖一般。 山洞中有生火的痕迹,看样子有人曾在这里留宿,我看冰雹停了,便和元寿两人顶着风,拿着手电去外面捡柴火,这山上只有长在石缝中的小草,一眼望去连个树叶都没有,我只好拔了些枯草,又捡到了几块牦牛粪,元寿最终在山石缝中发现一棵枯死的小树,这树高仅及腰,弯弯曲曲,我俩连刨带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弄出来,连同牛粪一并带回了山洞。 用一张油布把洞口简单的遮挡一下,又把马卸了鞍子,赶到洞口处,在山洞的最里面用另一张油布给李如海搭了个简单的窝棚。 随着火苗慢慢的升高,洞里渐渐暖和起来,元梅把铜锅架在火上烧开水,加了青稞面,做成糊糊,配着牦牛干,大家算是吃了顿饱饭饭,李如海吃完饭就钻进了他的窝棚,元寿拿出皮囊,打开灌了一口后递给我说:“喝点吧,不然很容易感冒。” 我接过来闻了闻,原来是青稞酒,:“哪来的?” :“在八廓街吃饭时,从饭馆买的。” 一仰脖,一口浓烈的带有青稞香气的白酒直冲喉咙,到胃里瞬间化成一团火,咬着牙从里到外的打了个寒颤,感觉身上不再那么紧绷了,又呷了一小口递给了元梅。 元梅接过皮囊倒在碗里小口的抿着,我坐在羊皮上,靠着马鞍,抱着刀抽起烟来,元寿走到李如海的窝棚旁,嘀咕了几句,转身回来说:“爷说了,今天晚上不用守夜,大家抓紧时间休息。” 一听这话,如临大赦一般,每个人都找好自己的位置,躺下不到一支烟的时间,山洞里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被人叫醒时外面才刚刚放亮,极不情愿的起身,收拾妥当,一行人连早饭都没吃,牵着马继续翻山,被清晨刺骨的山风一吹,整个人精神一振,困意全无,但身上的疲乏丝毫未减。 一直走到中午,李如海居然都没有要停下来吃饭的意思,我不解的问元寿;“咱们至于这么赶吗?饭都不吃?” 元寿说:“看爷的意思是想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吉玛草甸,那里有爷的一位旧相识,而且那是进入阿里地区的最后一站。” 我心里不由的抱怨李如海不通情理,这翻山越岭哪如平地走路那般轻松,一天不吃饭,这是玩了命的赶啊,早知他是这种人,当初说什么也不会上他的贼船。 抱怨归抱怨,终究我一个外人,实在没法说什么,咬了口硬邦邦的牦牛干,低着头无奈的跟着。 一直到下午才终于走到了这山的尽头,站在山头往下看,只见群山环绕中,有一片巨大的草原,犹如一块绿丝绒,一池湖水宛如这丝绒上的一块水晶,干净、清澈,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李如海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了声:“到了。” 下山来到湖边,李如海允许大家稍作休息,我们撩起冰凉的湖水,洗了洗身上的尘土,马在周围溜达着啃青,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突然很想养些牛羊,支起帐房,永远住在这里,从此与世无争。 大家休整完,跟着李如海,上马扬鞭,直奔湖边的小山,隔着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听前面土坡背后传来阵阵狗叫,这狗叫声响彻山谷,震耳欲聋,而且好像还不止一只,不由的吓了一跳,能叫出这种动静的,得多大的狗? 李如海听见狗叫声勒住马,示意众人下马,缓步前行,走了大约几百米,两条大狗直冲过来,其中一条通体金黄,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似天犬下凡,另一条则是黑中带红,如同黑铁包金一般,两条狗目测身量与我相仿,浑身的毛发极为浓密厚重,尤其脖颈处的鬃毛迎风飞舞,好不威风,扎眼之间犹如旋风般已到近前,此时就连这土生土长的藏马都被吓的蹬地嘶鸣,甩头后退。 除了李如海,我们三人迅速拔枪,正在上膛之时,远远的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哨,两条狗马上停止脚步,转头往回跑,此时从土坡上远远的下来了一个穿着黑色藏袍的男人,李如海把马缰递给元寿,背着手静静的看着他。 这人到了近前,用极其凛冽的眼神扫视了我们一遍,冲李如海淡淡的说了句:“来了?”,李如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不禁让我有点意外,自打跟着李如海出来,凡是见到他的人,不是点头哈腰,就是远接高迎,这位是哪路神仙?敢这么说话?而且看李如海的表情,没有丝毫的不悦,我心中不由揣测,难道这人也是李万山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