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点寒芒,闪动了冥王神殿
血雨慢慢散开,血雾也一点点散去,愈发清晰的视野中隐隐约约现出一个人的身形。这人不是别人,竟然会是前番死在丁谨手里的银舞! 不仅丁谨觉得诧异,凌素飞也感到奇怪。 丁谨明明削断了银舞的咽喉,断了咽喉的人为什么还会活着? 银舞施施然站在他们面前,脸上亘古不变的正是那种轻佻至极、邪魅无比的微笑。 “你们觉得不可思议?”银舞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你应该是个死人的,中了我那一招,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活下来。”丁谨的瞳孔在收缩,他不敢相信眼前银舞活着的事实,难道不死冥王真的是杀不死的?难道不死冥王的手下真的也和不死冥王一样都是不死之身? “你真的自信你一定能杀得了冥王的得意弟子?”银舞反问道。 丁谨无法回答,冷汗已湿透了他的衣服。虽然乱沙之地的太阳异常炎热,但他此刻还是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凌素飞本来是要出手的,可是他握剑的手偏偏在不由自主的打颤。若银舞真的拥有不死之身,那纵然刺中了他的要害岂非还是徒劳? 银舞盯视着失去信心的两人,心中主意已定,银袖一挥,带起劲风虎虎,五指齐张,便要使出前番在神刀大会上令群雄黯然失色的遮天蔽地大搜魂手。这种武功歹毒之极,一经使出,就可以让对手魂为之夺,彷如精神离开rou体,痉挛抽搐而死。 银舞自信在两人信心全无的时候可以一招掠走两人性命,两人既然相信了他是不死之心,一定会觉得无论如何反抗结果也是枉费力气。 可是银舞算错了一件事,或许他忘记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恰恰是战局逆转的关键。 银舞的搜魂手在两人面门三尺左右骤然停止,再不能前进半寸。不是他心生怜悯想要放过他们,而是银舞已失去所有的力气。 因为有一柄刀突然从背后刺入了银舞的腹部,然后他的力量就在那一瞬间完全崩溃。他的意志,他的武功,甚至他的精神,都已突然停止。银舞轻佻的笑容已凝结,他的眼睛像死鱼一般往外凸。 这件事超出了银舞的意料,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玄武岭,并给其致命一击。 鲜血自银舞的嘴角、银舞的腹部止不住泉涌而出,银舞的浑身都在颤抖。 “谁’‘’‘’?”银舞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扑面栽在了黄沙里。 这变化实在太快,以至于丁谨和凌素飞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银舞若是不死之身,会不会立刻又从黄沙中起身反击? 这时两人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一身褐色衣裳、手握小刀的人。 这人两人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宦兄!”丁谨看清了这人的面目,脱口而道,但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凌素飞虽然没有道谢,但他的目光里流露出的尽是感激的神色。 宦喻楼微微一笑,道:“订兄与凌兄无恙便是极好。”他长舒一口气,继续道,“总算赶在银舞对两位下毒手之前杀了他。“ 丁谨与凌素飞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宦喻楼见二人心有疑问,说道:“这银舞传说有一替身,与他神似,武功也是相当。前番在下听说在他掳走崔捕头之后不见了丁兄踪影,心想丁兄必然来了这玄武岭。唯恐丁兄有失,于是前来找寻。今日凑巧,在下在远处看到了两位,只是这银舞突然现身,不知他有何诡计,索性尾随之后。但这银舞武功太高,跟的太近担心会被其发觉。若他招来不死冥王,以我三人之力难以对付。在下只好慢慢靠近银舞,等待时机。听其口出谬言,所以当机立断,结果了这厮。” 两人听宦喻楼这么一说,方知这银舞并非不死之身。之前所言,都是为了动摇两人的意志。两人相视,都心叫惊险。若非宦喻楼及时到来,岂非早已遭了银舞毒手? 丁谨正要道谢,只听得宦喻楼接着道:“不死冥王武功之高,骇人听闻,前些年有些许高手来玄武岭挑战,都做了亡魂。宦某自知丁兄一心要救回崔捕头,只是这不死冥王身为梵音罗刹九重天的一员,实在太过厉害。还请丁兄回稍作等候,待宦某招来大批高手,定会为丁兄讨个公道,救回崔捕头。” 丁谨知他是为自己考虑,但自己对崔玉兰的思念并歉意,又怎会是他人可以所能体会? 宦喻楼见丁谨低头不语,心下已知其心意,当下说道:“丁兄倘若执意要深入那冥王神殿,我宦喻楼也非贪生怕死之徒,当舍命相陪。” 丁谨豁然抬起头来,正视着宦喻楼满是担当的眼神,叹道:“宦兄大可以不必陪丁某冒这个险,在下和凌兄都知此番十有八九有去无回,怎可以再搭上宦兄一条性命?” 宦喻楼笑了笑,道:“宦喻楼像是贪生怕死之徒?” 丁谨道:“宦兄能来这玄武岭,又救了我二人性命,怎会是贪生怕死之徒?可是宦兄不像我二人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若宦兄有所闪失,将来有谁可以辅助邓公子管理家业?宦兄若执意以身涉险,邓公子无依无靠又该作何设想?” 宦喻楼听罢不语,仰天长叹了一口气。一阵风飞过,卷起沙子打在三个人脸上,让三个人看起来沧桑了许多。 丁谨凝视着宦喻楼的眼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假如我二人能够活着回来,一定会找宦兄喝酒,喝个通宵达旦、不醉不归。” 宦喻楼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道:“事情也确实如此,非是宦某不能舍命相陪。”他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虽然不能和两位一起斗斗这不死冥王,但宦某在此之前曾从一个冥王小卒口里问到一条近路,两位若信得过宦某,可沿着那条路走,定可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冥王神殿。” 丁谨笑道:“我二人性命都是宦兄所救,怎会对宦兄生疑?”他望了凌素飞一眼,凌素飞点了点头。 宦喻楼这才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塞给了丁谨。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冥王殿里的哨兵走来走去。这些人虽然身手不及银舞等冥王使者,但也算是身经百战之士。只不过这些年来鲜有敌人有胆量入侵冥王殿,使得他们的警惕已大不如前。更何况在外面有冥王四护法以及冥王首徒银舞时常巡逻,是不可能有人闯过来的。只要银舞及冥王其他弟子在殿里走过,通常这些哨兵会偷会儿懒。这天银舞到了外面,冥王四大弟子又去面见金风玉露楼楼主。以前的时候他们在风铃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金风玉露楼,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突然冒出来个金风玉露楼主。这人好像本事很大,否则武功盖世的不死冥王不会令弟子前去拜见。这金风玉露楼的楼主年龄多大,出身何门何派,不仅这些哨兵不知道,就连他们的主子不死冥王也一无所知。据说金风玉露楼主有意和不死冥王联合,并希望不死冥王能够到楼里一见。但不死冥王岂是帮派头目所能请动,不过冥王还是派了四大弟子去见那金风玉露楼的楼主。可是冥王四大弟子以及一队哨兵去了已三天左右还是杳无音讯,冥王已放下话来,若自己的弟子遭了不测,就要血洗金风玉露楼。 几个哨兵有时会谈论一些事情,他们提着钢枪画戟,边走边议论。 这一天大概又是和平时一样,不会有什么金风玉露楼的使者,更不会有什么敌人。 黑暗的拐角里突然有一抹寒光飞过,惊艳至极,如飞龙,如匹练。几个哨兵刚刚瞥到,就感到喉咙一阵凉意,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箭一般射出,然后他们的意识就变得模糊,然后他们的身体就不听使唤地倒了下去。 其他的哨兵似乎还未意识到危机来临,仍像往常一样懒散地走着。当他们也看到寒光在黑暗中闪烁时,他们的生命也已走到了尽头。 似乎并没过多久,冥王殿原来生龙活虎的哨兵已变成了一条条尸体。 凌素飞收起剑来,凝视着剑尖一滴滴落下的血珠,回首看了眼同样被鲜血染红衣衫的丁谨,道:“今天,总算可以见到这传说中的不死冥王了!” 丁谨没有回话,他抬头望去,就看到一层层用汉白玉砌成的阶梯通向一个造型奇特的宝座,宝座四周雕刻着佛教里神通广大、衣袂飘飘的飞天,只是这些飞天看起来要比原来在寺庙里看到的狰狞。丁谨又环视了四周,发现这神殿原来是环形的,之前只顾着料理哨兵所以没来得及细看。 他们已绕过了迷宫似的长廊,面前就是真真正正的冥王殿。冥王殿的地面是用金砖砌成,光泽非常耀眼,殿里九根顶天立柱镶了一层金漆,同样是富丽堂皇。 宝座上是没有人的,但是他们自从踏入神殿的第一刻起,就感觉到一股强大无匹、令人窒息的压力席卷而来。 这气势不会是来自他人,不死冥王一定就在这里。 “本座三天前就应该料到,你们是不会让本座的四个弟子活着回来的。”一个充满力量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震得两人耳膜嗡嗡作响。 丁谨与凌素飞虽然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但他们一致认为这声音来自不死冥王。试问这玄武岭,除了不死冥王,谁还能发出这般威严的声音? 凌素飞面无惧色,冷笑道:“你有胆量自称不死冥王,为什么不露出真身,让我凌素飞刺上几剑以辨真假?” “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是在找死!”这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伴随着这声音而来的,是一股龙卷风般的劲气铺天盖地而来。 劲风简直能令凌素飞失去重心摔倒在地,比这劲风还可怕的,是后面的庞然大物——丁谨看的清楚,那庞然大物绝非飞禽,而是不死冥王,令他恨的咬牙切齿、令凌素飞一定要杀之成名的不死冥王。 不死冥王的来势并不快,但他居高临下,一掌拍出似乎能激发雷电,仿佛无从抗拒。 不死冥王是从宝座上方飞过来的,真的好像是从天上下凡。 冥间的王,又怎会来自天上? 整个大殿在不死冥王出掌的那一刻,竟然在丁谨感觉起来真的是在颤动。莫非这不死冥王,真的是拥有颠覆世间神力的冥间之王? 丁谨已退,他退的很快,转瞬已后移一丈,凌素飞虽然也闪过了那一掌,但却被不死冥王的掌风扫中,直往立柱撞去。他连忙使个死人提,才稳住了身形。 待到两人的脚立足实地,那不死冥王也已站在殿里。隔着一丈之遥,俯视着两人。 这不死冥王身形如岳,气势如山,一身白衣,手握一柄长丈二、宽三尺的巨剑,再加上寺庙里天王之冠一般的装束戴在头上,真的是仿似。 不死冥王五官看起来也是不似来自人间,他的脸色居然和寺庙里的神像相似,鼻梁高挺,眼睛如铜铃般,散发着摄魂夺魄的厉芒。 丁谨极力压制内心中升腾而起的怒火,问道:“敢问冥王,崔玉兰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将她掳来这玄武岭?” 不死冥王哈哈大笑道:“你是说本座的护法带来的那个女子,她早已被本座送给了兽行门主兽老怪。只要兽老怪肯赠予本座黄金白银,本座就乐得送这个顺水人情!如今你就算找回你所说的崔玉兰,也不一定是处子之身了。兽老怪对女子的摧残,可是闻名风铃!” 丁谨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他将从哨兵手里的钢刀掷出。 钢刀破空,尖锐之声响彻,直指不死冥王的面门。 与此同时,凌素飞游鱼一般蹿出,滑向不死冥王。 不死冥王身形未动,他轻轻一挥那一丈巨剑。只听得“乒”的一声,又看到大殿里火星四飞,钢刀已断为两截,从空中落下。凌素飞还未接近不死冥王,就被巨剑卷起的劲风扫中,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 不死冥王狞笑道:“本座先杀你们,再去会会所谓的金风玉露楼主!” 凌素飞冷笑道:“阴阳无敌已经死了,你这么想见他,去地府好了!”他的动作比声音更快,转瞬已刺出七七四十九剑,每一剑都指向不死冥王的要害。远远看去,就像无数个人影围攻不死冥王。 可不死冥王岂是等闲之辈,他根本连躲闪都不必,只是巨剑一挥,便将凌素飞的所有攻击挡下。他挥舞巨剑的同时仍不忘嘲笑:“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可知见本座不死冥王一面,便是见了冥王,回不了阳间! 丁谨在不死冥王蔑笑的时刻,已发起攻击,他的身形一展,身子有如离弦之箭,激射二出。由于丁谨的身法实在太快,不死冥王来不及挥舞巨剑,只得挥章来迎。电光石火之际,两人错身而过。丁谨背对着不死冥王,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上身晃了一晃,运起真气,才勉强稳住身子。不死冥王同样背对着丁谨,他并没有动,头上的王冠却猝然断裂,落了下来。。 “好快的刀,你没有刀,却能使出如此快的刀!”不死冥王咬着牙,恨恨道。 丁谨再提一口气,道:“丁某是一个刀客,不带刀的刀客!” 这时凌素飞已鱼跃而来,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飞虹,冲向不死冥王。 不死冥王大喝一声,高举巨剑,算着凌素飞的速度,一剑挥下。他一面挥剑一面嘲讽道:“你们两个再怎么挣扎,还是要命丧本座手下!” 凌素飞似乎已经无从躲闪,岂料他忽然从半空变向,剑锋指向不死冥王后心。不死冥王巨剑已斩空,来不及收招。丁谨知道不死冥王露出破绽,飞身转首,凌空一指弹出。甚至连破风声都未响起,指风就逼近了不死冥王面门。 前有丁谨,后有凌素飞,不死冥王看来是穷途末路。 可不死冥王不是别人,他是传说级数的高手。不死冥王如果这么轻易的毙命,就不会得名不死冥王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