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食堂里的伤人事件
我顺着妙妙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幢楼前的花坛，种着些常见的小叶黄杨，长得相当茂盛，并没有什么异常，况且青天白日的，就算有怨灵，也不敢顶着太阳出现。 可就在我想回头问她是不是看错的时候，树丛忽然动了一下，难道，又是什么怪物？我紧张起来，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才抬脚，衣袖便被拉住，回头，只见玄麒轻轻摇了摇头。 我迟疑了下，随后想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把匕首拿出来扣在手里。 他见我这样，也就没有再阻拦。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心里暗暗戒备着，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手心里还微微有些冒汗。 走到靠近花坛的地方，我伸长脖子往里张望了下，还是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又走几步，手已经搭上了大叶黄杨的叶子，一个影子蓦地窜了出来。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捏好匕首，抬手就想刺，可下一秒，待看清那是什么，又不得不硬生生地改变手的轨迹，变成摸自己的后脑勺。 面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虽然妆浓了点，但绝不是妖魔鬼怪。她看到我，也是吓一跳，然后白我一眼，扬着手抬起头。 “找到了。”她向楼上喊道。 我窘到极点，迅速藏好匕首跑回去。 “这就是你说的东西？”瞪着妙妙，却不敢大声说话。 “这个……”她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不是的……刚才，确实有东西……” “别胡闹了，快回去。”我看了看远处教学楼上的大钟——又该去上课了。 “是啊，快回去吧。”玄麒也说。 妙妙嘴一扁，眼眶里又蓄起眼泪来。 “别哭。”我觉得自己真像在哄小孩，“再哭，让巫炀把你送回去。” 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妙妙急忙用手背擦了下，然后带着哭腔说：“那……你们早点回来……” 我点点头，在她正要往校门处走时，忽然想到一件事。 “先把衣服还给人家。”我说。 妙妙用力一点头，转身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跑去。 玄麒看着她的背影，“啧”了一声说：“怎么感觉你像在欺负小女孩。” “好意思说！”我白他一眼，“要不是你贪吃，这个小女孩还轮不到我来欺负。” 玄麒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接下来又是一节大课，下课的时候，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食堂，是我在这个学校里最不喜欢的地方之一，也不知道当初选址设计的人是怎么想的，偌大的地方，除了门，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地方，只有几扇窄窄的小窗，高高地悬在墙上最高处，聊作通风之用。尽管食堂里永远是灯火通明，但走进去，总让我觉得有说不出的阴寒。因此，就算供应的食物味道不差，我们平时也还是很少在食堂吃饭。反正只有一顿午饭，到校外某个小饭店里凑合一顿就是了。 不过，学校附近是一大片旧房子，这些小饭店大都是沿街的居民破墙开店，或靠着自己家的围墙搭一间出来，最近，市容整顿工作搞得轰轰烈烈，几乎所有的小饭店都被当成违章建筑，有的强拆了，没有强拆的，也不敢营业了，出去转一圈，没有找到一家幸免于难的，无奈，只好向食堂走去。 才踏进门，便觉得食堂里的气温比外面低了好几度，我不禁打个冷颤，跟玄麒一起，快速向买饭菜的窗口走去，想快点吃完快点离开。 端着餐盘刚坐下，身边来了一对情侣，男的莫名其妙地开始打量我，我被女的频频飞来的白眼压得不敢抬头，玄麒发现后，也开始打量那男的，大概以为又要碰到熟人了吧。 几分钟后，女的捏着嗓子，用嗲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叫男的赶紧吃饭，然后，从随身带来的卡通饭盒里，夹了个什么叫男的张嘴。我偷偷瞄了一眼，里面装的是紫菜包饭团——美其名曰“寿司”，看起来样子还不错。 男的有点不好意思，吃了一个后，就用手抓着自己吃起来。 女的应该是把我当成了假想情敌，对男朋友的态度极殷勤，说话的声音极嗲，说出来的话极rou麻，我和玄麒在旁边，都是如坐针毡，环顾四周，位子全部被坐满了，只好继续忍受着，用最快的速度吃饭。 吃着吃着，感觉身边的气温似乎又降了一些，抬头看玄麒，他不露痕迹地用筷子指了下身边。 坐在我对面那男的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饭盒发呆，女的叫他几声，见没什么反应，便伸手去推他，他身体晃了晃，隔了几秒才慢慢抬头，眼神呆滞地看着女朋友。 这时，只见男的眉宇间隐隐浮出一层黑气，眼睛翻了翻，我心里暗道不好，想做点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他霍地站起来，抓住女朋友的手腕狠狠一拽，一个转身间，左手已经卡在女的脖子上，而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把美工刀，正向女的脸上划去。 随着“啊”的一声尖叫，锋利的美工刀在女人的脸上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立刻涌出来，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滴下来，男的手上、身上也沾上不少。之后，他没有继续划第二刀，而是举着美工刀在女的脸上比划，像是在找最佳的下手位置。 食堂里一阵sao动，尖叫声此起彼伏，逃跑的学生把食堂大门挤得水泄不通，已经有人在推搡中倒了下来，场面，混乱得即将失去控制。 “不要慌，镇定点，一个一个走！”玄麒大声叫着，但声音淹没在一片嘈杂中。 怎么办？我眼睛四下乱转，忽然看到一个不锈钢大桶——食堂的汤是免费的，盛汤的桶放在买饭菜的窗口旁边，谁要喝就自己去舀。 我跑过去一看，桶是空的。正好，想着，便拿起大勺，在桶上用力敲起来。 有很多人听到声音，可都只是回头看看我，混乱的场面依旧。 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站到桌子上，将桶高高举起，用最大的力气扔到地上。 “哐”的一声巨响，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一个走！”我吼道，“不要乱推，男人让女人先走！” 这些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之骄子，被突如其来的血腥事件弄傻了，见我高高站在桌子上，俨然一副领导的样子，竟也都乖乖听话，开始一个个地鱼贯而出。玄麒去把几个被推dao的扶起来，看看，只有些擦伤，也都没什么大碍。 “你，赶快报警。”我居高临下，用大勺指着一个还没来得及出去的男生说。 而那个女的，因为痛和害怕，已经昏过去了，男的趁着这段时间，把女朋友拖到墙角坐下，手里的美工刀抵在她眼睛旁边，愣愣地看着地上，手在微微颤抖。 食堂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有两个身材魁梧的男生留了下来，小声跟玄麒说自己是柔道社的，兴许可以帮上忙。 我没拦他们，只是紧张地看着那个男的——他身上，附着个虚无的人影，有一头长到腰间的头发，烫着柔和的大卷，身材纤细瘦弱。 也许是感觉到我在看它，人影蓦地转过头来，迎上我的目光。 这是张年轻女孩的脸，并不漂亮，却十分干净，嘴角下，有一粒小小的黑色痦子。 “你想要什么？”我问道——普通的亡灵，并不会让我觉得害怕。 那两个留下来的男生很奇怪，悄悄问玄麒，我是不是警校的，学过谈判。 人影没有理我，回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昏倒的女生。 我跳下桌子，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问道：“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不要过来！”它看到我过去，立刻将美工刀往前送了送，女孩眼睛边的皮肤上，又有了一点血迹。 “告诉我，也许可以帮你。”我只得停下脚步。 它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帮我？好大的笑话！不要觉得你能看到我，就无所不能！” “我并没有这么想。”我说，“可你现在这样做，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呢？只会徒增罪业罢了。” 它冷冷一笑：“罪业？罪业！我的罪业又何止于此！” 顿了顿，又说：“我想要一张美丽的脸，这就是我未了的心愿，你能替我办到吗？” 我一愣，确实，这个心愿是不大可能实现的了。 “你能替我办到吗？”它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正待开口，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声，“呜啊呜啊”地越来越响，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过后，呼啦啦地涌进来一群人。 “你们几个，快点出去！”有个人跑过来，推搡着，把我们往屋外赶。 一出食堂，立刻有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话，眼前不断有白光一闪而过，几乎无法睁眼。 “这位同学，请问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蓦地伸到面前。 定睛一看，外面除了警车、救护车，还有许多新闻采访车，记者黑压压地围了一圈，各种长枪短炮纷纷凑过来，一个个问题像一枚枚炮弹，砸得我们晕头转向。 我觉得暂时是出不去了，只好回头往救护车里躲。 “我们是不是要出名了？”才坐定，随后跟进来玄麒便悄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