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返美好人间
三天里，我每天白天都借着游山的名义，带着当做午饭的干粮，往白虎的小石屋里跑，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天色渐暗才回去。伯父很奇怪地问我，山里有什么好景色，让我如此流连。 今天是第三天，一大早，我就急匆匆地跑进小屋，白虎和前几天一样，趴在桌子上，戴着副薄薄的手套，或细心打磨，或小心拼接。这三天来，从未看到他起过身，甚至，连头也没有抬过。 “看起来，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成。现在，你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理你的。”一起来的沈天晖这样说道。 玄麒百无聊赖间，还真的试了试——拿着自己的玉佛珠，“啪”地拍到白虎背上，同时，还煞有介事地喊了一句“恶灵退散”。 没想到，白虎背上，被玉佛珠压着的地方，真的冒出了袅袅青烟。我急忙把他的手拉开，但那里赫然已经被印上了一圈圆形的焦印。 “哇……”玄麒很震惊，不是因为白虎真的没有反应，而是因为玉佛珠的威力。 “这不是普通的佛珠。”沈天晖无奈地说，“老爷子没有告诉你们？这是玉舍利，对一切妖魔鬼怪都有用。” 玄麒闻言，眼珠转了圈，嘻嘻笑着问：“那对巫炀也有用啰？” 沈天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妙妙也是，你没发现她总是待在你的右边吗？” “那我的匕首是用什么做的？”爷爷除了把东西给我们，别的什么都没说，“不是普通的木头吧？” “嗯。”沈天晖说，“千年桃木，和玉舍利差不多——白虎不能直接接触，要戴着手套。当初造这把匕首的时候，融了你的血进去，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到别人手里，只是普通的辟邪之物罢了。” 玄麒又“哇”一声：“是不是跟小说里一样，匕首认了青鸾为主，有灵性，会带着主人飞来飞去？” “认青鸾为主，是真的；灵性，也是有的。”沈天晖有点哭笑不得，“飞来飞去的，恐怕不太可能。” 这时，就听到白虎一声大吼，震得我的耳朵嗡嗡直响。 “终于完成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在门外玩耍的妙妙，听到声音飞快地跑进来，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白虎站起身，一回头，见我们几个都看着他，不免吓一跳，然后扭了扭身子，不解地说背上怎么会这么痛。 我和玄麒不敢接话，只是问他匕首修好了没。 “好了，好了。”白虎看起来异常兴奋，拿着匕首递给我。 甫一接手，便觉得重了不少，匕首原本断裂的地方，镶了两条乳白色类似骨头的东西，细看之下，隐隐有些发红，刀身上则镶着只用同样材料雕成的小小的鸾凤，刀工细腻，栩栩如生，看得我爱不释手。 沈天晖一看到这只鸾凤，顿时眼睛一亮：“青鸾啊，你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出重金来收购白虎巧匠手下的雕刻品吗？啧啧……”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试着挥了几下，匕首相当结实，而且重了之后更称手，又听说他雕的东西很珍贵，忙不迭要鞠躬。 白虎伸手扶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正好牙还剩下点，留着也做不了什么东西，顺手，顺手。” 沈天晖斜睨他，口气里很是不满：“我当初只不过要你用多下来的鲛人鳞甲做几颗扣子，你怎么就不顺手了呢？” “那东西太过坚硬，打磨起来很是不便……”白虎解释着，明显底气不足，话说到最后，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并不想让沈天晖太过为难他，岔开话题道：“既然匕首已经修好了，那我们就早点回去吧。” 沈天晖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浅浅一笑，没有说话，但能看得出，他并不是真的对白虎有所不满，应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白虎把我们送到小院门口，说自己会继续观察那个阵的情况，若是发现什么异常，一定想办法联系我们。 下了山，我们决定坐晚上的车回去，伯父给了一篮子鸡蛋和很多土特产，还依依不舍地一直把我们送到县城里。妙妙脖子里戴着的漂亮的项圈，也是伯母特地用旧毛线为她编的。 路上，我问妙妙，为什么她明明可以在变成猫的时候说话，却一直不肯说。 “不是不肯说。”巫炀在旁边挖苦道，“心语很费精力，她又没有学好，那点法力，说不了几句就耗尽了。” 妙妙不理他，转身蜷在玄麒身上打瞌睡去了。 我忽然想到祭典的时候，他似乎是可以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的，便问：“我在心里叫你，你能不能听到？” 巫炀指了指自己脖子上，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了这个，我都能知道。” 完了，没隐私了，我想着，脸上不禁有点发烧。 “不过……”他接着道，“我并不会为无谓的事消耗太多精力，所以你不必担心。” 一时没明白，随后想想，他的意思大概是，要到必要的时候才会用此类法术吧。 回到家，只能休息一天，假期就结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课，急匆匆地叫醒赖床的玄麒，刷牙、洗脸、换衣服，拖着他在路上买了早饭，也来不及吃，来上课的大部分是和我们差不多的人，各种早饭的香味，塞满了偌大的阶梯教室。 闻着这熟悉的气味，蓦地感觉，自己确实又回到了平凡的现实生活。 此时正是金秋，阳光明媚，天高气爽，校园里的桂花已经开了一些，淡淡地散发着令人愉快的香气。我不禁感叹，人间真是美好。深深地吸一口气，老师的讲课，也变得没那么枯燥乏味了。 听着听着，不免又开始有些瞌睡，正想趴下的时候，看到教室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然后，前几排的同学便sao动起来，并且一排一排地向我们坐的地方蔓延过来。 “这猫真漂亮！”依稀，听到这样的话。 还没等我和玄麒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只黑猫已经跳上桌子，对着我们“喵”地一声。 “那边的同学，不要把宠物带进教室。”老师扶了扶眼镜，指着我们说。 “不是我们带进来的。”玄麒一把将妙妙按到桌子下，“她自己跑进来的。” 我也把头伸到桌子下，压低了声音说：“你来干什么？” 问完才意识到不一定能得到回答。 果然，妙妙看着我，又是“喵”地一声。 “看好她。”见旁边已经有同学投来怪异的眼神，我只能关照玄麒，然后继续上课。 好在，妙妙接下来就一直蜷在玄麒腿上打瞌睡，没有再出声。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后，同学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如潮水般涌出教室，而是偷偷用眼角瞥我们，小声议论着。 看来，我们在他们心目中的怪异，又多了一分。 这样的目光，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可以完全无视，我和淡定地抱起妙妙的玄麒，目不斜视地走出了教室。 校园里的草坪还是郁郁葱葱的，长势非常好，我有些紧张，怕妙妙会带来不好的消息。 “出什么事了？”挑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后，我问她。 妙妙摇摇头。 “jiejie，女生宿舍在哪里？”随即，脑中便响起她的声音。 心里“咯噔”一下，她要变人，看来，真的有事要说。 让玄麒等在那里，我抱着妙妙来到女生宿舍楼下，还是上课时间，宿舍里很安静，只见她动作敏捷地窜进楼道，不一会儿，就穿着身偷来的衣服慢慢走下来。 “带我参观你们的学校吧。”她甜甜地笑着说。 “你来，就为这个？”我不大相信。 她用力一点头：“我刚刚不是摇了头，说没事了吗？” 这可恶的丫头！我恨恨地想。随后，便被她蹦蹦跳跳地拉回到玄麒身边。 “喂，带你媳妇参观下校园。”我轻踢了下已经躺下的玄麒。 “你就是为了参观校园来的？”玄麒也问了和我差不多的问题，并且，同样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算了。我想，难得一个干净晴朗的好天气，又没什么事，在校园里随便走走也不错。 一路上，妙妙显得异常兴奋，不时的跑来跑去，问这问那，活泼可爱的小女生形象，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也可以到这里来上学的吧？”她眼珠一转，忽然问出这样的话。 我们心里都感觉不太妙。 “不能。”玄麒急忙回道，“你还太小，这里是成年人上的学校。” 她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角：“人类能长到多大，不过几十岁而已，我都已经……” 下面的话，是被我捂住的，再说下去，吸引到的目光，恐怕又会变得怪异了。 “总之，你不可以来这里上学。”我不想多说理由，只是直截了当地否决她的想法。 妙妙很失望，但似乎不敢反抗我这个“jiejie”，继续走的时候，变得比之前沉默了许多。忽然，我看到她耳朵动了动，然后霍地回头。 “jiejie，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紧盯着一个地方，压低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