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旧忆成画(6)
ps: 凰鸣无间交流群:138710988喜欢凰鸣的,多去贴吧里转转,非常惨淡啊! 墨若薇抬眼,将眼前的女子细细打量着,目光流转至她手上的金环时,方才渐渐明白,‘你,你难道是怨灵?‘几分狐疑,几分踟蹰,又竭力推翻了自己的判断,‘不对,怨灵是被生生世世封印在转生海之中的,没有与天神智辰对等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冲破封印,如何会出现在月华?况且……‘墨若薇的目光直直盯住她胸口旋转的水晶白莲,声音慢慢冰冷了起来,‘况且,你是月华人,身上却存有着水族圣女一脉的白璧莲心。‘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魔族名刃末日君威都破不了的东西,月华之人绝无能力取得。‘ “嗯。”白衣女子抬手,拢了拢面前散落的长发,微微一动,便是拉得手上锁着的金链叮叮作响。她凝眸微笑,眉眼之中写尽凄惶,‘我呆在这里已是二十年有余,二十年了,真是无聊地漫长,你是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生物,不知是否愿听一个故事?‘ 苍凉的神情自血色双瞳里透出,如同血雾中绽开的蔷薇,在墨若薇的心头缓缓盛开,杀人无数的她,心里一阵悸动,忽的开始同情面前的女子起来,终于拂袖幻化出一玉座,斜倚其上,‘洗耳恭听。‘为何,为何那面容安详,眉眼浅笑着的女子,那样淡然的神情,会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总能轻易地叩响心中的最深处,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落下泪来。 白衣女子抬眼,脸上挂着那经久不变的微笑。浅浅一声,‘月聆雨,我的名字。‘ 月聆雨?此语一出,墨若薇顿时惊诧,一句质疑脱口而出,‘月妃?那个不可触碰的禁忌名字……杀了东莱慕青王后的女子,不是早已在二十年前伏诛?‘ ‘哦?‘月聆雨听罢,苍白的容颜之上多了几分诧异,随即换成几声凄凉苦笑,‘是秦岚告诉你的?‘ ‘这……‘墨若薇无奈皱眉。‘这,整个月华都知道了。‘ ‘哈哈哈……这样啊……‘白衣女子苍凉苦笑着,仰头缓缓靠上墙壁。双目微合,沙哑一声,‘这样,这样也好。‘ 她本是月樱国君月痕的亲生女儿,生得杏眼桃腮。唇似霞点,眉若远山。绰约身姿,如云中仙子,娴静时若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自幼练得一副黄莺鸣春的好嗓音,金枝玉叶。承欢膝下,坐于深闺细数岁月流过,闲来无事。除了拈花题诗,针挑女红,脑海中也不曾想过多余的什么。加上月樱王对这个小女儿分外宠爱,但凡她开口,总是倾尽所有地赐予。少女天真烂漫的十七年,除了为饲养的几只小鼠暴毙悲戚之外。日子还算是无忧无虑。 无忧无虑,无疑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态度,如果她不去触碰那些深宫之中的禁忌,一如往昔,成长,待字闺中,嫁人,琴瑟相合,日子虽是极为平静,却也未尝不是一种浅浅幸福。 那年夏天,流云遣倦,溪水潺潺,红墙花繁,阳光明媚的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整个月樱王宫,众人的心情,都极端地压抑沉重。 月樱公主十七岁,月樱国君不过三十八岁,正值壮年,不知为何,突染奇疾,连续几月不来早朝,短短数月,竟是露出下世的光景来。国中大事,尽皆交由太子月凌羽打理。太子摄政,也算是个厉害人儿,不过短短几月功夫,竟将月樱国积压多年的冤狱,灾难,甚至连搁置几十年的边境争端都打理地井井有条。 不知是人杂还是嫉恨,深宫之中,总会弥漫些风言风语,刮着刮着,渐渐传到了小公主的耳朵里。众人的言辞,三人成虎,传的和真的一样,大王身患奇疾,是太子暗中下毒所致,他年轻心急,等不了月樱王驾崩。那个时候,月聆雨将自己的耳朵死死堵住,摇头不信不信。虽然也曾耳闻王宫之中争权夺位的残酷史实,却始终不能也不敢相信,自己那笑得如同三月春风的王兄月凌羽会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那日,她步至父王的病榻前,望着昔年意气风发,此时却瘦的如同一把枯骨的父亲,心痛难忍,眼泪便是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床榻上,将那惨白的被褥,打得一片湿润。她握上父亲枯瘦的双手,放于唇边轻轻噬咬着,内心仿佛被撕裂般疼痛难忍。月樱王枯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气若游丝,似要对心爱的女儿嘱咐些什么。“嗯,嗯。”聆雨强忍着眼泪附耳过去,不待听清那声短短呢喃,便见父亲的耳后,蜿蜒出几道奇异的红线。参差错落,向着发际蔓延上去,‘这,这是……‘几分狐疑,几分吃惊,她伸出手,想要触摸一番。 ‘聆儿。‘身后一声洪亮呼喊,惊得那小公主全身一个哆嗦。不待回头,一双大手已是抓住了她的手腕,头顶冠冕的男子面容慈祥,脸上爬满了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慈祥的眉眼浅笑,如此让人安心。“王兄!”一声委屈,她的眼泪便是吧嗒吧嗒落了下来,恍惚扑倒在太子哥哥的怀里,声声呼唤着,‘王兄,王兄,父王他,他怎么突然……‘ ‘哎……‘几分悲悯,太子的声音弥漫着回天无力的沉痛,低眉沉声,‘聆儿,留在这里也是空伤心,还令父王不能安心养病,你不妨先离开,一切我来处理。‘ 她泪眼婆娑着点点头,几度回首,仍是迈步上前,在父亲的榻边跪了下来,握住那枯瘦的手哭泣着,几声喃喃,‘父王,您一定要好起来啊,我们等着您好起来……‘泪痕斑斑,落在月樱王的脸上,她抬头,蓦地发现,垂死父亲的眼眸之中,竟是现出了那样浓重刻骨的恨意。青紫的嘴唇颤抖,却是说不出一句话,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伫立的儿子。月聆雨惊诧抬头,对上太子的眉眼,那样好看的眉眼,依旧是如春风般和煦。他拍了拍她的头,声音一如既往地宠溺着,‘聆儿,先回去吧,这般哭泣。莫要让父王担心了。‘ 她点头擦了泪眼,行了一礼,便是欠身退去。父王的眼神......那样刻骨的失望和恨意......萦绕在正欲走远的月聆雨心头。鬼使神差地催的她离去的脚步,轻轻迈了回来。她在宫门前伫立良久,终于狠下心来,将那窗户上的白纸戳破一层,徐徐看了进去。 那一眼。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终于跪倒在地上,拼命掩住唇角,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如此狭小的缝隙,透出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却也足够了,足够了。那笑如春风般和煦的王兄。屏退了左右,亲自端了药碗,从袖间掏出碧色的药丸丢进汤药。一勺一勺向着那不能言语,不能抵抗的月樱王喂了过去。月樱王双目无神,却是死死盯着缝隙中圆溜溜的小眼睛,似乎要将什么讯息,死命地刻进她的眼眸里。 她......她忽的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不听了话,乖乖离去。为什么还要回来,将这痛彻心扉的一幕尽收眼底。活在虚无空洞的梦境里,即便知道是假的,可也相当幸福,不是么?只是......只消一瞬,人生的方向便是向着下个路口逆转而去,步步踏过,只有前行,没有退路,回首天地苍茫,再也望不见最初的原点。
天旋地转,湛蓝的天空在一瞬间失了色彩,清风摇得道旁的繁华也嘲笑了起来。她掩嘴狂奔,疯狂地奔跑着,穿过那些有着怪异目光欠身行礼的侍女,扑倒在自己的床榻上,哭得歇斯底里。无法忍耐,不能接受,她,从来没想过这般残忍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个拥有和煦笑脸的王兄,那样好看的熟悉的眉眼,在一瞬间慢慢模糊了起来,那么那么远,远到再也无法看清。还是......自己始终相信那春风的面具,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他。 流风摇曳红烛,忽明忽暗,须臾摇曳,映出女子苍茫的容颜。她蜷缩着靠在墙角,瑟瑟发抖,嘴角流下丝丝嫣红的血迹,伴随着滑落的清泪,飘散无声。 三日后,月樱王下旨,为保月樱国万古长存,遣月樱公主月聆雨远嫁东莱太子,秦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对于一国公主来说,便是和亲。看,多么顺理成章的做法,甚至寻不出一丝疑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公主府里的小丫鬟们议论纷纷,大王如今卧床养病,怎会突然忆起这档事?儿当事人夜聆雨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多吃惊,那时候,她脱下了华裳,换上了素衣,捻一丝针线,坐于案前绣着一枝寒梅。宣旨的公公手捧圣旨,尖利的嗓音破开清晨的静谧,‘聆雨公主接旨--‘拖得长长的尾音在公主府里回荡,一众丫鬟尽数跪地领命,夜聆雨却是坐于案前,纤细的手指捻了长针,将那金线徐徐挑起,神态悠闲着,连眉眼都没有动上一动。 “聆雨公主接旨--”那前来宣旨的公公眼里出现了极为惊诧的神色,吃惊地将公主打量片刻,尾音拖得长长的,音调稍有提高,将方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们面面相觑,纷纷偷眼打量公主,对上宣旨公公凌厉的眼神,一个瑟缩,忙低下头去,心里不住嘀咕着,公主今日是怎么了,连大王的旨意都怠慢了么? 手中捻着的金线,徐徐自那红梅上抽出,又在黛眉之处徐徐勾了几勾。夜聆雨气态悠闲着,娴静安详,宣旨公公那破空而来的尖利的嗓音,丝毫入不了那绣花女子心头半分。 宣旨公公见状,无奈皱了皱眉头,提高声调,又将同样的话重复了几遍,见公主依旧没有应答,只好长叹一句,硬着头皮开念,“奉天承运,君王诏曰:月樱聆雨公主蕙心兰质,仪态万方,东莱国太子秦岚风流倜傥,年少英雄,实乃难觅佳偶,现特准东莱国君之提亲,许配聆雨公主与东莱太子,望月樱东莱两国结为秦晋,永世修好,择日启程完婚,不得有误,钦此。” 夜聆雨面色平静,心头微风撩过,恍若是没有听见。玉指微微一颤,细针将那葱葱指尖戳破,一滴鲜血慢慢渗出,在那尚未绣完的红梅之上,留下斑斑嫣红。一滴清泪自她的眼角淌下,滴在那弯血迹之上,逐渐晕开,化为一片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