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偶遇
桂香淡淡的院子，树荫下并排两张锦墩，前方黄漆小桌上放着两杯清茶，几碟点心。一双丽人安坐树下，一个二十五六岁，素衣素颜，一个将将豆蔻，嫩可人，正是青歌与贺章夫人。 “青歌，你明便要入宫参加女史大选，京中却满是对你世的不堪传言。对此，你可有了打算？”贺章夫人关切的注视着青歌，很为她的处境担心。两人刚商议完生意上的事，贺章夫人本想说些轻快的话题放松放松，但又觉得若不提醒青歌一下总是难以安心，“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千万不要客气才是。” 青歌笑着轻啜一口茶，道：“夫人放心，青歌懂得照顾自己，若真有需要，夫人你便是不说我也要来寻你的。” 其实青歌并非真如嘴上说得那般轻松，只是这种事，贺章夫人又能帮得上什么呢？何必让她多添忧烦。贺满自那天邓府宴会归来，便发起了高烧，这才刚刚稳定下来，贺章夫人面容憔悴，却还记着关心自己的事，青歌已在心中领了她的。 “如此便好。在这京中，时时处处亦有陷阱，千万不要轻信他人，不要随意与人交心。尤其进宫之后，一言一行都需谨慎小心。”贺章夫人看着笑容温和的青歌，忍不住又交代了几句。这少女虽然聪明沉稳，似乎总有些不同于人的想法，但毕竟不比那些大家贵女，一个不慎难免吃了暗亏。这样一个颇具从商头脑的好女孩儿，若被京城的污秽吞噬了，就太可惜了。还是去求求那人吧，若能让这少女多几分保障，也总是好的。 青歌不知贺章夫人的打算，笑着和她又聊了一会儿京城风土人，便留下为贺满准备的几样小玩意儿，起告辞。贺章夫人一路将她送到大门口，邓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然后就在邓府马车的旁边，竟然还停着一辆华丽的紫缎马车。 “贺章夫人，青歌小姐，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马车被掀开来，一银色蝶纹紫锦宽袍的留献探出来，红的薄唇挑起魅惑的弧度，声音慵懒低沉，扣人心弦。 贺章夫人沉下脸，隐隐有怒气，却又很快压了下去，生疏而礼貌的行礼道：“原来是留公子，失敬了。不敢劳留公子挂心，我等一切都好。” 留献眼波一转，笑盈盈的钻出车厢，回了一礼，道：“贺章夫人实在太客气了，你我之间实在无需如此。” 他并无刻意，但话一出口却总让人觉得暧昧不已。贺章夫人掩藏的怒意几乎要忍不住爆发出来，留献却笑着转向了青歌，目光在她上溜了一圈，赞道：“青歌小姐今儿个这一很适合你呢，叫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贺章夫人上前半步，挡住留献赞赏的目光，冷淡道：“留公子挡在我家门口，不知有何贵干？夏小姐现在要回邓府了，若无事还请留公子让一让。” 青歌好奇的观察着两人，贺章夫人向来冷静自持，很少会有如此激动的时候，就算同行是冤家，她对上留献时的态度也实在有些过了。不知这两人到底是有什么过节。 “青歌这就要回邓府了吗？刚好，我也正要去邓府寻大公子有些事儿呢。不如一起走吧？”留献直接无视了贺章夫人的怒瞪，风度翩翩的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着青歌笑得灿烂无比。 “多谢留公子美意，只是我与贺章夫人尚要去一趟凝珠楼，公子先请吧。”青歌客气的拒绝，挽着贺章夫人上了邓府马车。 留献眯了眯眼，笑道：“无妨，陪两位美丽的夫人小姐是留某的荣幸。”说完便返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跟着邓府马车。 青歌和贺章夫人相视无语，亦只能随他去了。 凝珠楼是京城最好的珠宝饰品店，据说已有上百年历史，甚得京中富贵人家追捧。凝珠楼的首饰，绝对真材实料，做工精美新颖，无论夫人小姐都能找到合心的配饰。 青歌看着柜台里华美璀璨的首饰，一件件都安放在别致的锦盒中，更加显眼人，于是熄了自己开一家首饰店的念头。本来还以为凭着自己来自现代的新思维，能设计出与众不同的饰品，如今看这凝珠楼设计出售的首饰，实在不比现代的饰品差，甚至更加典雅贵气，更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 “王掌柜，麻烦把这蝴蝶簪装起来。”留献见青歌目光直直的看着一个地方，还以为她是看上了那首饰。 掌柜的忙答应了一声，亲手将首饰装到一只粉红色软缎锦盒里，小心翼翼的送到留献手中，一边恭维道：“留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一蝴蝶簪大小一共六支，每一支都是我们楼里最顶尖的师傅精心雕刻，蝴蝶的翅膀都是十足金丝编就，一动便好似要展翅而去，再加上品红宝石镶嵌镂刻，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留献接过锦盒，笑道：“行了，王掌柜，莫非我还会亏了你银子？你只告知我那从人价格便是，不用在这里啰嗦。” 那王掌柜立刻住了嘴，笑眯眯的应了，扭头吩咐伙计去记下，自己则依旧陪侍在侧。 “青歌小姐，之前一直没合适的见面礼，今儿个便补上吧。只不知合不合青歌小姐心意？若不合也只能请青歌小姐先见谅几分，待以后我寻到别致的，定再补上。” 青歌心思一转，略一推辞便笑纳了这份过于贵重的“见面礼”。上次在永州留献的举动，虽说暂时解了自己的窘迫，但若不是遇到谢玄墨，之后怕是要被他算计了去。这一桩青歌是不会忘记的，如今既然他上赶着送东西，那就先收下，只当是收点儿利息了先。 留献见青歌收下自己送的首饰，心中暗暗冷笑，只觉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这样的女子，最是容易上手，到时候有得她伤心的。如此一来，无也该能看清这女人，清醒过来了。 这般想着，留献又捡那华贵奢侈的首饰选了几样，找由头送给青歌，而青歌也甚是坦然的一一接过，交给跟着自己出来的梅蕊和竹叶。贺章夫人在旁看得连连皱眉，几次要张口又忍下了，只等一会儿单独相处时再提醒青歌。 一名伙计突然“咚咚”奔上楼来，附在王掌柜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王掌柜忙向三人告罪离开。青歌距离王掌柜不远，伙计声音虽然很少，但还是被她听了个正着。太子突然驾临凝珠楼，真不知这位太子下怎么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青歌腹诽谢玄墨时，却没注意到留献凝视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目光。 不过片刻，青歌三人便听到上楼声，有伶俐的小厮撩开帘子，一黑色宽袖武服的谢玄墨出现在面前，沉静清冷的目光扫过正向自己行礼的众人，在青歌上略停了停便飘过。 “都起来吧，无需多礼。”谢玄墨矜贵的略抬了抬手，仰头走进屋中，一眼扫过青歌后两名侍女手中五颜六色的锦盒时，目光一沉。 “几位这是约好了一同来凝珠楼的？”谢玄墨负手踱步到柜台前，漫不经心的浏览着那一件件精美的饰品，随口道，“夏小姐明儿个便要入宫了，这是来挑些合用的饰品？” 青歌垂首恭顺回道：“正是。没想到竟有幸遇到太子下。” 谢玄墨瞥了青歌一眼，嘴角微挑，冷嘲般笑道：“那到确实是你们的幸运。既是如此，三位之前在凝珠楼选购的所有东西，都记到我账上吧。” 王掌柜愣了愣，感觉太子后那侍者凌厉的目光，忙躬应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将极为贵客的账都重新划过。” “嗯。”谢玄墨用鼻音回了一声，继续欣赏柜台上那一件件首饰华美首饰。屋子里一时再无人出声，除了谢玄墨，其余的人都多少有些不自在。 留献不着痕迹的观察屋中众人，面上笑容保持优雅的弧度，晶亮的眼眸一转，突然笑道：“太子下到凝珠楼来，不知是为谁准备礼物来了？在下不才，自认看首饰到还有几分眼光，不如让在下为太子下参详参详？” 紧跟在太子边的蓝衣侍从满含鄙夷的看了一眼留献，却很快掩盖下去。显然，留献留公子的风流韵事并不能得到这位侍从的认同。他话中隐隐的暧昧意味，似乎是将自家太子下看做了同一种人，哼，太子下若看上哪个女人，还需要特意送东西讨好么？ 在这位侍从眼中，太子下自然是除了皇上最了不起的人了，若他知道他崇拜的太子下竟然精心准备了一首饰送人，而且还被人家偷偷扔掉，不知作何感想。 谢玄墨显然想到了这件事，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不过好在京城人人都知太子下最是喜怒无常，到也没人奇怪，只以为是留献话中某处惹到了太子。 “呵呵，留公子此言差矣，今儿个其实是我硬拖了太子下来的。”帘子再次被挑起，这次进来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秀青年，墨绿竹纹的直裾长袍衬得他玉树一般清雅。 留献闻声已转过来，见了来人面上并无惊异之色，笑着招呼道：“原来是尤大人到了，在下正奇怪今儿个怎的只见下不见你呢，果然随后就到了。” 贺章夫人忙拉着青歌亦和来人打了招呼，然后寻机小声对青歌介绍道：“这位是中书令尤大人家的公子、太子中舍人尤知枫尤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