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缘由
“文初，我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邵老夫人斜靠在里屋软榻上闭目养神，邓夫人侧坐在一旁照顾，突然听到邵老夫人的问话，忙抬头看去，见邵老夫人仍旧稳稳的靠在哪儿，脸上皱纹线条放松，看不出与往常有异。刚才，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好一会儿没听到邓夫人答话，邵老夫人睁开了眼，看了看邓夫人，笑道：“怎么了？傻啦？问你话呢，怎么到发起呆来了？” 邓夫人这才确定刚才并非幻听，可是一向刚强的大先生，怎么会问出这样示弱的问题来？不及多琢磨，邓夫人忙恭敬道：“老夫人，您做事一向有自己的道理，今之事是文初莽撞了。文初绝无顶撞违逆老夫人之意，请老夫人训诫。” 邵老夫人坐直起来，邓夫人忙起相扶。 “文初，你在邓府做了这许多年的夫人，却还是一样憎分明的子啊。”邵老夫人感慨着拍了拍邓夫人的手，“也罢，也罢，这样也很好。不过，还是要多个心眼儿才好。这个夏青歌，看着到也还不错，颇有几分你当年的神韵，也难怪你会如此顾惜。只是，你需牢牢记住，璞儿才是你唯一的骨，才是你最该投放心思的人。” 邓夫人低头受教：“是，老夫人说的文初都记下了。只是璞儿，唉，总是我没本事教好他，让老夫人失望了。” “璞儿其实很不错，除了子毛躁些。”邵老夫人拉着邓夫人，神色慈，她虽然地位尊贵，可一生只得一子一女，儿子刚过二十就没了，女儿做了皇后却也去得早。邵老夫人与当今太后少时就是关系很要好的闺蜜，后来又成了亲家，自然更加亲密，待邓家后人也如同自己后人一般。更何况邓夫人文初当年还是得蒙邵老夫人青眼，才顺利成为女史，通过努力晋级琅嬛女史，嫁入邓家为继室，邵老夫人待她便如待自己亲女儿一般。 邓夫人心里也将邵老夫人当亲长看待，叹道：“璞儿这孩子，唉，那子真让我担心，又不知该如何扭一扭才好。” 邵老夫人安抚道：“其实也没什么，他这样或许也并非坏事，起码大是大非、轻重缓急上是不差的。像我们这等人家，只需大节无碍，也就够了。不过，文初啊，我也忍不住得说你两句了。你对夏青歌都能如此惜回护，何以对璞儿就总是挑剔责罚？” 邓夫人愧道：“是文初太心急了，总想着要好好管教，怕璞儿学坏了，难免过于严厉。偏偏心里又是不忍，罚过后又想补偿，终于是成了今天这般模样。不过，青歌那孩子真的是个好的，我暗地里查过，又观察了好些子，在这一辈儿的女孩儿里，她算是拔尖儿的了。至于出生，总算也是清白人家，只要她能选上女史，便也无碍。” 邵老夫人一愣，疑道：“文初，你和我说实话，你是想撮合璞儿和夏青歌？” 邓夫人也是经历过些事儿的侯门夫人，但察觉到邵老夫人语气中明显而强硬的不赞同，难免还是有些惴惴，好像做错事被长辈发现的孩子般不安道：“老夫人，这事儿，莫非有什么不妥？” “不妥，确实不妥。文初啊，邓府如今可不比当年了。太后虽然还在，可毕竟年岁不小了。邓瑨和邓玥，你能信任依靠？其他的族亲，你能指望得上？你唯有的，便是璞儿，所以他的婚事，绝不可轻忽了，必须从长计议啊。”邵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更何况，这夏青歌……文初，你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件事儿吗？” 前面的话给邓夫人敲响了警钟，后面一句却让她有些迷惑不解。 太后年岁大了，总有老去那天，到时候邓家失了这一座最大的靠山，难免失势。邓瑨是前夫人所出，且有些隐，邓玥虽然挂在自己名下，始终不是亲生的，自己也想来不待见她，都是靠不住的，所以必须要为邓璞找个能出上力的媳妇。如此算来，青歌确实不合适。可是，为何又扯上五年前的事？五年前的那件事，老夫人指的是哪件事呢？ 见邓夫人一脸不解，邵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也难怪你记不起来，当年那件事毕竟关系到皇家体面，很多消息都被压了下去，后来也没人敢多提。汇国公家那个才色冠绝京城的女儿你还记得吧？” 邓夫人恍然点头道：“记得，记得。老夫人说的是汇国公夏思业的嫡女嫁给四皇子下为侧妃之事？当年到曾听闻，原本圣上是有意将她许给太子下为正妃的，不知为何最后成了四皇子的侧妃，我也曾听好几位夫人为之惋惜呢。不过后来再没了她的消息。” 邵老夫人面色一冷，哼道：“亏得没给墨儿。那女子，哼，不知羞耻，心思狠毒，哪里会是良配好在两年前她便没了。” “啊，她，她没了？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汇国公不是很宠她……”邓夫人突然住了嘴，因为她发现邵老夫人神色冰冷，隐隐带着怨愤之意。邵老夫人虽然平时严谨些，却并非刻薄之人，喜怒也很少外泄，谈到这位汇国公女却是这般模样，甚至用了“不知羞耻、心思狠毒”来形容，可见是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了。她有心劝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心里对当年之事生出几分好奇也不敢询问。 邵老夫人怨愤渐消，却又生出几分悲戚来，对邓夫人道：“文初，我一直将你当女儿看待，有些事压在我心中许久，也唯有和你才能说一说了。自皇后过世，墨儿便是我最牵挂的人。好在皇上总算对皇后还有几分意，对墨儿也一直很关照顾，并立为太子，亲自教导。只是，宫中那些事儿，你也多少知晓几分，就算有太后和皇帝护着，可墨儿毕竟没了母后，那些暗藏心思的嫔妃如此能消停？也不知他都吃了多少苦，总算是平平安安长大了。谁知，偏偏又生出夏简歌那件事儿来” “夏简歌？”邓夫人一愣，恍惚明白了邵老夫人为何对青歌那般不客气。 邵老夫人也不遮掩，点头道：“不错，我是有些迁怒那孩子了。夏简歌，就是汇国公夏思业的嫡女，弃太子妃不做，愿为四皇子侧妃的女子” 邓夫人握紧邵老夫人有些发凉的手，她能理解老人家的心。夏简歌，夏青歌，这名字取得也真够巧的，难怪邵老夫人今会如此失态，为难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