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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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姌半垂着脸颊,伤感不已:“旁人害你,我自然是恨在心上。可是沛涵,我的手也不干净。我的手害死过性命,只是我没有生养孩子,所以今日的事伤在你身上,否则便是这报应落在我身上了。” 沛涵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屑之色:“姌儿居然相信天意报应?如果世上有报应,她们数次残害你,为什么还没有受到老天爷的报应!所谓报应,从无天意,只在人为。今日她们要我和你所受的种种,来日我都要一一还报在她们身上!若老天爷真要怜悯她们,恨我们狠毒,那就全都报应在我昶氏沛涵一人身上。我只要姌儿和我的孩子万全就是!” 宓姌心中震动不已,再多的委屈心酸,有这样的姐妹在身侧,深宫中茕茕独行,亦有何畏惧?她伸出手,紧紧拥住沛涵,任由感动的泪水潸潸落下。 用过了晚膳,沛涵便又歇下了。沛涵的精神并不大好,总是渴睡。还是小印子回来,将火场之事一一告知宓姌。 宓姌悠悠拨着手上的鎏金红宝石戒指:“如今都认定是本宫逼死了惠儿,所以她死后还要闹鬼作怪,是么?” 小印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可不是!宫中最喜欢这些鬼怪之语,怎么禁也禁不住,何况又是棺身起了蓝火那么诡异!也难怪大家都害怕。奴才方才去火场,几个替惠儿烧尸的太监吓得都说胡话了,满嘴胡言乱语,偷偷给她烧纸钱呢!” 宓姌叹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是真正害死她的人,自然她就找谁去,本宫怕什么呢?” 小印子答应了一声:“还有一事。奴才见伺候愉妃娘娘生产的两位太医,都曾悄悄见过启祥宫彤嫔小主身边的陪嫁侍女贞淑。奴才记得有次贞淑自己说过,她原便是医女出身。奴才怀疑,愉妃小主生产时被猛下催产药的事,只怕和启祥宫有干系。” 有乌云重重的阴沉凝在了宓姌眉心。这样的神色不过一瞬,她已然冷笑道:“彤嫔。本宫与她相处多年,一直以为她只是口舌上尖酸刻薄,爱讨便宜罢了。原来黄雀在后,也不是个省心的!” 小印子目光一凉,低声道:“这才叫日久见人心呢。时间久了,什么飞禽走兽都忍不住要出来了。娘娘。咱们要不要把那些太医截下来,向皇上告发嘉嫔?” 夜的羽翼缓缓垂落,掩去天际最后一缕蛋青色的光,将无尽的墨色席卷于紫禁城辽阔的天空。那种黑暗的郁积,教人望穿了双眼。也望不到渴盼的一丝明亮的慰藉。窗台上供着的一束腊梅送进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叫人神清气冽。宓姌沉着脸道:“不必了。皇上能治太医的,也不过是一个用药不当之罪。愉妃胎儿过大,催产药量用得重些也是难免。仅仅是见过彤嫔身边的宫女,也算不上什么确凿证据。且皇上又格外看重她,只这些话是没用的。” ………………………… 她掐着指甲,感受着指尖触着皮rou的刺痛,冷声道,“要打击一个人,就须彻彻底底。这样不咸不淡一下,费了力气和心思,也没什么大用处。” 宓姌守了一会儿,见沛涵睡得安稳,璞琪也胃口极好,吃饱了乳母的奶水也乖乖睡了,便回到自己宫中去。 宓姌回到宫中,想着世情翻覆,亦不免心事如潮,到了二更天才蒙蒙眬眬睡去。虽然入了二月。京城偏北,地气依然寒冷。殿中用着厚厚的灰鼠帐,被熏笼里的暖气一烘,越发觉得热得有些闷。光线晦暗的室内,紫铜雕琢的仙鹤,衔着一盏绛烛笼纱灯。灯光朦胧暗红,像旧年被潮气沤得败色的棉絮一般,虚弱地晃动。 宓姌睡得闷了一身潮腻腻的汗,不觉唤道:“涅筠……” 并没有涅筠应和的声音,宓姌才想起来,今夜并不是涅筠守夜当值。应声赶来的是小丫头菱枝,年纪虽小,却也机灵,她忙披衣过来问:“娘娘可是口渴了?” 宓姌掀起帐子,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茶水,抚着心口道:“寝殿里闷得慌,开了窗去!” 菱枝忙道:“这后半夜的风可冷了,娘娘得当心身子啊。” 宓姌摸着汗津津的额头:“瞧本宫满脸的汗,开条窗缝透透气便好。” 菱枝忙答应着走到窗下,才推开窗,只见眼前一道血红的影子倏忽晃了过去,只剩下几个微蓝泛白的小星点散落在空气里,像美丽的萤火,幽幽散开。 菱枝吓得两眼发直,哆嗦着嘴唇喃喃道:“鬼火!鬼火!” 宓姌坐在帐内,也不知她瞧见了什么,便有些不耐烦:“菱枝,你说什么?” 菱枝像是吓得傻了,呆呆地转过脸来,似乎是自言自语:“鬼火?冬天怎么会有鬼火?”她忽然尖叫一声,“侞嫔死的时候就是蓝色的火。有鬼!有鬼!有吊死鬼回来了!”她一边喊一边尖叫着捂住了耳朵,缩到了墙角的紫檀花架后头。 宓姌听菱枝一声声叫得可怖,也不免慌了手脚,忙趿了鞋子起身,拉扯着菱枝道:“你疯了,开这么大的窗子,是要冻着本宫么?” 菱枝拼命缩着身子,哪里还拉得出来。宓姌虽然生气,却也冻得受不住,只好自己伸手,想去合上窗扇。宓姌的手才触及窗棂,却有一股冷风猛然灌入,吹得她身上寒毛倒竖,忙紧了紧衣裳,口中道:“这丫头,真是疯魔了!” 宓姌的话音还未被风吹散,忽然,一个血红而飘忽的庞大身影从她眼前迅疾飘过。宓姌眼看着一张惨白的脸从自己面前打着照面飘过,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身子剧烈一颤,惊叫了一声,直定定晕厥了过去 宓姌受了这番惊吓,第二日便起不来身了。满嘴嘟囔着胡话,发着高热,虚汗冒了一身又一身。太医来了好几拨儿,都说是惊惧发热。更有一个小丫头菱枝,一夜之间眼也直了,话也不会说了,只会缩在墙角抱着头嘟囔:“吊死鬼回来了!吊死鬼回来了!” 侞嫔棺樽冒蓝火的事才压下去,宫人们私下里难免还有议论,如今听着“吊死鬼”三字,不免让人想起慎嫔便是上吊死的。更加之冷宫一带这两夜常有人听见女子怨恨哭泣之声,越加觉得毛骨悚然。于是,翊坤宫闹鬼之事,便止不住地沸沸扬扬闹了开去,成了宫人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谈资。
兮妃领着彤嫔和黎嫔去看过宓姌受惊之态,不免拿此事说笑了半日。回到宫中,陶妃便更有些乏力,正见内务府的几个太监送了安息香并新做的被枕来,便伸出涂了水红蔻丹的手随手翻了翻道:“是什么?” 为首一个太监堆着讨好的笑容,谄媚道:“快开春了,皇贵妃娘娘嘱咐宫里都要换上新鲜颜色的被褥枕帐,所以内务府特挑了一批最好的来给陶妃娘娘。” 陶妃见锦被和软枕都绣着她最喜欢的石榴、莲花、竹笙、葫芦、藤蔓、麒麟的图案,不觉露了几分笑容:“这花样倒是极好的!” 那太监赔笑道:“这锦被上的图纹是由葫芦和藤蔓构成吉祥图案,葫芦多籽,借喻为子孙繁衍;‘蔓’与‘万’谐音万代久长。这个帐子满绣石榴和瓜果,多子多福,瓜瓞绵绵。娘娘您瞧,最要紧的就是这个软枕了,是骑着麒麟的童子戴冠着袍,手持莲花和竹笙,寓意为‘连生’,又有麒麟送子的意思。”那太监神神秘秘道,“这里头填的全是晒干了的萱草,是‘宜男萱寿’的意思,气味清香不说,且和愉妃与彤嫔怀阿哥时的软枕是一模一样的。愉妃与彤嫔两位小主,就是枕着这个才有福气生下阿哥呢。” 彤嫔爱不释手,抚着软枕上栩栩如生的童子图样:“彤嫔是出了名的阔绰,用东西也格外挑剔。她素日也不把愉妃放在眼里,怎么也会和愉妃用一样的东西呢?” 那小太监忙凑趣儿上来道:“娘娘您想啊,若不是真有用,彤嫔哪里肯呢。如今只怕她还想再生一个阿哥呢。”他见陶妃眉心微蹙,越发赔笑道,“其实皇上那么宠爱彤嫔,不过是前头黎嫔和苏嫔小主的孩子都没了,她才那么金贵呢。若娘娘枕着这枕头有了阿哥,那她的三阿哥,给娘娘的阿哥提鞋都不配呢。” 陶妃听得满心欢喜:“若不是她有阿哥在皇上跟前得脸,本宫哪里肯敷衍她!”她将软枕郑重交到彩月手中,“即刻就去给本宫换上这对枕头,仔细着点摆放。那灰鼠皮子的枕头帐子,睡得人闷也闷坏了。也把新的换上,讨个好彩头。”她剪水秋瞳喜盈盈地睇一眼那小太监,抿嘴笑道,“若真应承了你们的话,本宫自当好好打赏你们!” 那太监欢欢喜喜答应了,又道:“这安息香是内务府的调香师傅新配的,新加了一味紫苏,有益脾、宣肺、利气之效,于陶妃娘娘凤体最为相宜。还请娘娘笑纳。”说着便也告退了。